再一次穿過熟悉的街道,心情卻不一樣了。
每一個攤子的東西都是祖?zhèn)鞯氖炙嚕贻p人都出去了大城市。
這些老人互相將對方送走,等到最後活得最久的老人也走了,這條街大概就消失了。
下次回來,又有哪些人消失?
一股甜膩的香氣從身邊飄來,下一秒一串大紅色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出現(xiàn)在眼前。“我聽說,中國小孩不開心的時候喜歡吃這個。”勒時說。
接過糖葫蘆,不顧形象的大口咬下去。酸酸甜甜在味蕾中炸開,還是一樣的味道。
狼吞虎嚥的吃了幾個,剩下的她一把塞回勒時的手裡。
“這肯定是隔壁老王家的,劉家的味道才正宗。跟我來。”自說自話的走在了前頭。
勒時驚訝的看看手中的糖葫蘆,暗歎這東西真神奇。一口咬掉剛剛她吃剩一辦的山楂,邁開大長腿三兩下跟了上去。
吃喝玩樂一天,太陽下山了人家老大爺收檔趕他們走的時候,他們才相視而笑,跑回車上。
晚上八點多,褚藺總算等到他們回來。
劇組的人都是吃貨,回來之前買的那些特色小吃不到一分鐘就全部被搶光了。
“那個……小嵐,有一個人來了……”褚藺支支吾吾的說。
“誰來了?”
“是我。”一道清麗冷漠女聲穿透人羣,傳到她的耳裡。
衆(zhòng)人被這股霸氣煞到,紛紛讓開道。某位霸道女總裁踩著酒店紅毯一步步走向代夜嵐。
慘了!
這是她第一個想起的詞。
“楚雛,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代夜嵐一本正經(jīng)的和麪癱楚雛說,認(rèn)真的神情讓周圍得人都相信了。
只是沒人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你們兩個,跟我過來。”楚雛睨了一眼勒時,對兩人下了命令。
等三個人走了之後,衆(zhòng)人忍不住搓了搓出來的雞皮疙瘩。
會議室裡。
“第一,我回了趟家,離開劇組我不是有意。第二,你來也該給我打電話,不然該是我去接你。第三,沒有了。”
代夜嵐死板的敘述完,楚雛沒回應(yīng)看向勒時。
“我和導(dǎo)演請了假。”勒時說。
“哦。”簡短的一句話,楚雛竟然接受了他的解釋!
代夜嵐暗自誹腹楚雛這個朋友重色輕友,又聽見她說:“我這次來,是給你介紹個人。進來吧。”
“咔擦”門被打開。
一個高大的穿著條紋英倫休閒風(fēng),帶著一定灰白呢絨帽子的男性走進來,站在楚雛旁邊拿下帽子。“我叫薛子源”
子源哥!
代夜嵐驚在當(dāng)?shù)兀豢芍眯诺耐K诿髁翢艄庋e緩緩綻開微笑,帶著毫無保留的真摯和溫暖。
會這麼叫他的只有一個人。
“小嵐,我終於找到你了!”
十年前,秋天。
“小嵐,快過來!”
一個十五六歲樣子的男孩停在一個糖葫蘆的攤子前,使勁朝著一頭利落短髮的小女孩招手。
被叫做小嵐的小女孩聽到快步跑去,鼻尖上沁出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眼睛盯著攤上紅的發(fā)亮的糖葫蘆,小手卻緊緊的
背在後面,似乎強忍著自己,生怕自己會伸手去拿。
“你喜歡哪個?我買給你吃。”男孩很是慷慨,拍拍口袋中的錢的位置,“爸爸剛剛給我發(fā)了零用錢。”
感激他的好意賣女孩朝他靦腆一笑,目光掃來掃去,最終落在一串最大糖漿裹得最厚的那串。
循環(huán)著她的目光,男孩一把拿過糖葫蘆給了錢,塞到她手上:“拿著這個好看,喜慶。”
女孩搖搖頭,抓起男孩的手將糖葫蘆還給他,吞吞吐吐道:“這是你的,我看看就好,不能拿。”
“怎麼不能拿,我就是給你買的,我請你,不行嗎?”
小嵐還是搖頭:“不行,如果媽媽知道,會罰我的。”
中間隔著糖葫蘆,兩個孩子面面相覷。薛子源看的出小嵐很想吃,但也知道嵐母對她的嚴(yán)厲管教,她肯定不會收下。
看了看糖葫蘆,眼珠子轉(zhuǎn)一圈,一口咬下第一顆山楂,酸酸甜甜的棗子在口腔裡翻滾。
將剩下的糖葫蘆遞過去,口中含糊不清說:“你媽媽有沒有告訴你不能浪費食物?諾,我吃不完了。你幫我吃掉……”
猶豫許久,還是不肯伸手去拿。
“你不要?不要我就扔掉了!”說完,薛子源作勢要扔掉糖葫蘆。
“哎,別,我要!”滿心歡喜的接過糖葫蘆,甜甜的道了謝。“謝謝子源哥哥。”
管家出來找尋他們,笑道:“小少爺,別玩了,老爺回來了。”
“我爸爸呢?”代夜嵐仰著頭問。
“回來了,都回來了!你們趕緊回去吧。”管家滿是褶子的臉上都是笑容。
專車就在外面,薛子源應(yīng)了,卻沒有走過去。“我要和小嵐一起回去。”
“小娃娃!”老管家笑了笑,倒也乾脆,拉著兩人一起走去了車邊。“你們坐車回去快些,別讓他們等太久。”
“謝謝老管家!”
車子呼嘯而過,往著薛家大宅駛?cè)ァ?
薛子源已經(jīng)有些懂事,心裡有些明白。這次父親爲(wèi)了公司新產(chǎn)品的研發(fā)離家大半年,這次回來肯定是已經(jīng)將公司事情解決了。如果這次研發(fā)成功,集團就能躋身一躍成爲(wèi)國際高端品牌公司,這是父親白手起家一生最大的願望。
車子停在家門口,代夜嵐靈活的跳下車,口中著急的叫喚:“爸爸!爸爸!”
代瀾從大廳出來,往裡面奔的她正好一頭撞進他的懷裡。
“嵐嵐!”代瀾把女兒抱起,“又跑出去玩了?在家乖不乖?”
“爸爸,媽媽呢?”
“她已經(jīng)先回家了,想不想我們?”他拿含有胡茬子的下巴沒頭沒腦的蹭她,逗得她咯咯直笑。
“代叔叔!”薛子源站在他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喊了一聲。
代瀾微笑的點了下頭,目光卻有幾分複雜。
“子源哥哥經(jīng)常輔導(dǎo)我功課,爸爸……”代夜嵐縮著脖子直笑,擡頭又看見爸爸的頭髮,伸手去拍:“爸爸,你的頭髮上有灰。”0.
她拍了幾下都沒拍掉,仔細(xì)一看,吃驚的說:“爸爸,你的頭髮怎麼白了那麼多?”
代瀾笑了笑,沒有回答,低頭對著薛子源說:“子源,你快回去,你父親也回來了,在書房等你。”
畢竟比代夜嵐年長,薛子源已經(jīng)察覺到代瀾的神情與往常不一樣,便打了聲招呼:“那我先進去了。小嵐,下一次我再去找你。”
代夜嵐摟著她父親的脖頸,朝他笑容燦爛的揮手道別。
那時,誰都沒想到,這一次揮手,下一次就是十多年。
“你們以前認(rèn)識?”楚雛問。
以前?對,那是以前……
代夜嵐重新坐了下來,快速整理了思緒說:“嗯,他是我小時候的……鄰居。”
薛子源死死看著代夜嵐,最終從她口中聽到鄰居二個字,內(nèi)心苦笑。
忽然一道銳利的視線射過來,薛子源做警察的直覺導(dǎo)致他直接和勒時對上了視線。
她是我的!
勒時的眼神溫和而強勢,薛子源毫不避諱與他正面交鋒。
兩個交談的女人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兩個男人在背後的雲(yún)起潮涌。
楚雛說:“你們認(rèn)識,那我也不做多餘的介紹,接下來他會當(dāng)你的經(jīng)紀(jì)人一段時間。”
“什麼!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想都沒想直接就拒絕了,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要和子源哥單獨相處的畫面!
勒時沉思一會,也開口幫忙:“小雛,一個女助理對小嵐的幫助會更大,薛先生一個男性應(yīng)該不太方便。”
“TG旗下有幾個女經(jīng)紀(jì)人,你也很清楚。現(xiàn)在她名氣日漸上漲,通告陸續(xù)發(fā)過來,總不能讓她自己去跑腿。”
楚雛說的也有道理,進的來TG的藝人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一般配備女經(jīng)紀(jì)人的藝人同時也會配有幾個男助理。
公司不會撥那麼多資源給新人,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規(guī)矩。
才進公司幾個月就有獨立經(jīng)紀(jì)人,楚雛作爲(wèi)她的靠山已經(jīng)是非常照顧了。
“這個經(jīng)紀(jì)人你是不要也得要,最近發(fā)生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放心。”楚雛對著代夜嵐說,稚嫩的臉上是不能拒絕的堅定。
猶豫許久,最終在三個人不同意義的目光下艱難的點下了頭。
Z市的晝夜溫差大,夜?jié)u漸深沉,熱度也降到了最低。
酒店長長的廊上空無一人,所有的一切都掩蓋在黑暗底下,讓人根本看不真切。
只是,隱藏著,是否就能不再傷痛?
代夜嵐仍然記得那天殘陽似血的下午,她的家被染上了血的鮮紅。
那些日子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已經(jīng)想不起來的。
只是母親那日日夜夜埋在房間裡偷哭得情景她永遠(yuǎn)都忘不掉。
薛氏瀕臨破產(chǎn),父親受壓自殺,子源哥的父母棄子攜款逃跑。逼的母親將她所有的資產(chǎn)變賣,替薛家還債,只因爲(wèi)他們是科研項目的主要負(fù)責(zé)人。
最終,只剩下了那棟還留著一點念想的房子。
究竟科研出了什麼差錯無人知道,她只知道父親自殺的那天晚上,一大幫子的人跑上門討債,代夜嵐躲在被窩裡瑟瑟發(fā)抖。
“子源哥,我想自己靜一靜,別和我說話,好嗎?”這是今晚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大概是傷害到了他,欲言又止嘴脣張開,“明天,我等你。”最後落寞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外面下起傾盆大雨,又打幾個響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