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漸漸到了,天氣越來越冷,也許某天,初雪就到了。
竹君仍穿著單薄的白色褻衣,坐在室內,為自己泡上一杯悠然自得的茶,喝茶講究心境。起碼,在某人來之前他心情是很好的。
“少爺,有人求見。”雪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凜君在哪?”竹君飲下一口,懶懶的瞟了一眼身旁的零。后者點點頭便退出茶室。
“貴客只想拜見于你,并且他……”雪火停下話語,隱隱顧忌些什么,來人的面容與某個不能被提的存在太過于相似。讓她不敢放肆。
“讓他進來吧。”能讓雪火顧忌的事情也讓竹君的好奇心提了些。
雪火的身影退下,一個挺拔的身影從廊上行來,沉悶的腳步聲停在門前,竹君挑起眉,饒有趣味的等著來人。
“紫藤悠拜見小少爺”悠遠的男聲含著微微的笑意在門外響起,此人必享受過來源于春天的溫暖,才能擁有如此態度。竹君贊賞的點頭。
“進吧”
紙門被輕輕拉開,微薄的陽光隨著男人的身軀散入室內,男人的整個身軀被陽光暈染出模糊的色彩,竹君不禁看向來人,卻在下一秒楞在原地。
記憶中的有個身影從眼前活了過來,溫婉的笑容,典雅的面貌,照片永恒銘記著她的風韻,讓人難以忘懷,像一個經典的存在。
“嗯,猜得出我的身份嗎”紫藤悠掀起嘴角,露出幾分帶著春意的笑容。大大方方落坐于竹君面前。
“我見過你”竹君收回幾分驚訝與懷念,輕輕碰著茶碗。
“嗯?”紫藤悠彎起月牙泉的眼,神韻更似那人。
“父親死的那天,你在現場。你暈了過去”竹君毫無情緒的,落入阿悠的心坎里,就如一顆巨石猛的扔進平靜的海面,掀起動蕩的風浪,瞬間,紫藤悠的臉色蒼白如白紙,有些瘦弱的身子猛的一怔。腦海浮現那張失望的臉,一直看著自己,一聲聲無言的責問,讓他心臟一縮,又是劇烈的疼痛,壓的他喘不過氣,他顫抖著捂上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如淺灘上渴死的魚一般。
竹君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痛苦的人,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然后開口說道“母親似乎很疼愛于你這個弟弟
應該說,你很仰慕我的母親”
“你知道的……很清楚?”悠有些艱難的開口,心底最難以啟齒,最最令人后悔的傷口,如今又被人狠狠挖出,著實讓他吃不消。
“父親也很信任于你,可惜……”竹君燒著開水,又狠狠的往他的傷口加了把鹽。“說吧,你來的目的是什么?復仇?認親?跟我談談漸漸被人忘記的我的母親?或者,你愧對的我的父親?”
“我……”
“當初你為了我母親做了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但當年你和我父親的友誼倒是淺薄到如此廉價。我父親的筆記本在你那吧,如今你還在執著什么?”竹君難得說了那么長的話,倒把對方說的沉默了。茶室里飄起了初茶的香氣了……
“你知道,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姐姐是怎么過世的嗎?還有,你的父親……”悠許久,才有些痛快的開口,直接了當。
“你要的肯定不是書面上的答案,難道里面另有隱情?”竹君皺起了眉,對于當年的事件,很多當事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像被人詭異的處理了,這一點讓竹君一直想不通。他隱隱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當年很多知情人已經被送去下地獄。畢竟你的父親與母親身份都不同于一般人。而至今留下的知情人都是效忠于他的死士”悠恢復原狀,又是一副冷靜帶著笑的樣子,看著竹君那張與他有些相同的臉,不禁溫柔了起來。
“他?幕后黑手?他干了什么”竹君不抱希望的開口。沖洗著茶碗壁上的細碎茶葉。
“為了一族的利益,他開發人體實驗,為了家族的發展,他毒死你的母親,本來你一出生也要溺死在水里,你父親救下了你。你父親不肯開發人體武器,也被那個人已叛族之名失手擊斃于血泊之中。那個人,他就是你的爺爺,千里羽博!”說到最后,阿悠憤慨的拍上桌子!他終于說了出來,積壓在心中幾年的憋屈,這一天終于得到昭白,他可以寬心的舒口氣……
“證據呢?千里羽博雖是我名義上的爺爺,將我囚禁于這座宅邸,倒也不曾對我下手”竹君雖這么想,腦海里倒難得浮現小時候的事,夜里半醒不醒之間,門外閃過的黑影,細碎的說話聲,不知道這一切對年幼的他造成怎樣的影響,但每次睜開眼都有一雙陰鷙的眼再盯著自己,這種經歷讓他黑夜里睡覺總會缺少安全感,喜歡緊緊抱著周遭任何的東西,呵……
“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可你為什么沒有任何反應。你不感到怨恨嗎?!那是你的母親!!生你的母親!在那個寒冷的冬天,她還未好好看你一眼,就被下毒殘忍的死在床上。她是多么期待你的降生,而你今日卻如此薄情!早知道就應該讓你溺死在湖水中!!!!”反應激烈的阿悠在提到自己姐姐被如此對待,他感到憤怒,直到自己喪失理智對竹君口不擇言。
“原來還有人會這么護著他們。你來這里不是為了來聲討我的不是,你的目的是什么”竹君出聲打斷他的憤慨,把對話拉回軌道。母親的弟弟?紫藤悠?倒是挺掛念死去的他們啊……可惜如果不是建立自身利益的份上的話。
“跟我合作,打倒千里羽博。”阿悠恢復正常的態度,正經看著竹君。
“奪得千里政權?統治千里一族?”前面都是鋪墊,這個才是重點?
“不,是分解千里一族勢力。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把千里一族納入我們紫藤家。”他的眼睛因想到未來的宏圖大業而散發出瘆人的光芒,落在竹君眼里便是諷刺的很,只見竹君勾起嘴角,約著幾分嘲諷,看著紫藤悠。
“紫藤家的當家不是你吧,外公在去世之前把大權交給了你的弟弟紫藤泉。所以……”
“……”阿悠詭異的沉默,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實話跟你說了吧,無論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逝者已矣。望你不要打著他們的名號來干這種事情,有人會比我更適合來做。紫藤先生,請吧”
紙門被輕輕的拉開,零跪坐于廊上,一臉恭敬。
所以說,他是被趕出來了嗎?站在宅邸大門前的紫藤悠看著緊閉的朱紅大門,苦笑。是他太失敗,還是這世上已沒有好心人。他的目的很復雜到邪惡的地步嗎,姐姐,你的期待到底是什么,紫藤家的千金大小姐,能擁有什么能耐呢?面對于這個外甥,他在想,是哪里出了問題,導致現在這種局面出現……
他轉身欲離開此地,從一旁的櫻樹傳來動靜,他抬頭看去,是一個年輕的金發青年,有些熟悉的臉龐上還是那雙刻骨銘心的墨瞳,是千里夜。他們兩兄弟很好遺傳了他們父親的基因,墨色的眸。
他陰沉著一張英俊的臉龐,雙眼狠狠的盯著紫藤悠,似乎有什么噴薄而出,卻又被狠狠壓抑,讓人難以想象等他爆發出來那一刻,是多么令人感到生畏。
“你今天說的,可是真的?!”
紫藤悠想笑了,費盡心思為了討好他,跋山涉水千般辛苦求得一物跪著送到他面前,只為他一面之笑,反倒熱臉貼了冷屁股,不屑一顧。倒是引了身旁不該看的一眼尋覓而來,罷了罷了……
紫藤悠望了眼緊閉的大門,轉頭對千里夜露出幾分溫婉的笑
“你可愿聽我詳談?”
…………
夜有溪,路有聲。君衫沾露,染綠兮。裊裊如音惹君意,度步行之。木琴撫之,君癡醉。
朝有煙,露有水。君裳吹之,楊柳青。絲絲縷縷冷意纏,魂悠然。有鳥落之,恍然如夢。是為夢。
竹君看著窗外,不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