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直在流。
疼是真的疼,虛也是真的開始發虛了,但是血流的時間畢竟還不長,倒也不至于鑰匙都拿不住的感覺。
但是大拇指一直按著開鎖鍵是真的累,都有種按不住的感覺。
馮標悄悄的把拿著遙控器的手放在了桌子下面,松開了大拇指。
就松快松快,反正沙曼看不見就沒事。
這次應該是死定了,反正馮標是真的想不到高毅能怎么救他。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沙曼都有一百個理由干掉馮標,然后再花很多錢,接著去找高毅的麻煩,畢竟太有錢了之后,完全不必自己動手才能出口惡氣了。
就算還是氣不過,派國家情報局的人滿世界去搜捕空中花園也行啊。
所以馮標真心希望自己能順利死了,而不是活著被沙曼折磨。
馮標可太知道俘虜的下場有多慘了,他見過,聽說過,甚至都自己上手折磨過俘虜,所以,就沖這一點,待會兒也得把沙曼先轟出去,然后找個機會果斷了結自己。
其實沙曼心里也嘀咕。
織物炸彈,沒聽說過啊,而且他國家情報局的檢測手段先進的很,他手下的人也警惕的很,怎么就讓人把炸彈帶進來了呢?
不對,如果真是有炸彈,那就是早預備好的,可是剛才兩個人互相讓對方先走的樣子,可不像計劃好的。
那就是說,有詐?
問題就在于,如果沒有炸彈,那就是虛驚一場,可真的有炸彈,那就死了。
不是別的結果,是死了。
拿別人的命試探或者賭一把都好說,可是拿自己的命去賭,實在是有點下不去手的感覺。
要不還是再試探一下?
沙曼決心都下定了,卻有人開始輕輕敲門了。
剛才沙曼下令都是隔著門大喊的,現在有人要進門,卻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沙曼看向了馮標。
勇歸勇,不怕死是真的不怕死,可是既然已經被迫低了頭,那當然就得老實的聽馮標吩咐,否則萬一馮標一個忍不住,把手一松,那沙曼豈不是死的冤枉。
馮標搖了搖頭,于是沙曼就不敢讓手下進門了,他只是大聲道:“干什么?”
“殿下,我有很重要的緊急情況要報告。”
外面的下屬也知道里面是個什么情況,所以他們不敢推門而入,也不敢非要進來,只能是用商量的語氣說話。
馮標點頭道:“讓他開門但是不許進來,就在門口說吧。”
沙曼大聲道:“開門,別進來。”
門打開了,一個人探頭進來,他都不敢整個人進門,就在那里一臉為難,捏捏諾諾的卻是不敢說。
馮標沒發話,已經滿肚子火的沙曼厲聲道:“說!”
“副局長他……被抓了。”
下屬說話的時候都快哭了。
沙曼聽的都傻了,他先是渾身冰冷,緊接著就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壞事了,哈勒德一派的人反攻了,自己的心腹已經被抓,這是要翻天了啊。
沙曼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道:“怎么被抓的,誰動的手?”
“就是他們……”
小心的看了馮標一眼,留在門口的下屬低聲道:“就是那個……華夏人,他突然出手打暈了副局長,把他帶上了飛機,機場的人不敢攔截,當時我正在和副局長通話,傳遞你的命令,然后那個人就說……”
“這是挾持!不是被抓!說什么!”
沙曼快氣瘋了,但是現在他除了生氣,卻也感到了一陣陣的輕松。
阿卜杜拉,被這些殺手挾持沒關系,但只要不是被其他強力部門抓了就好。
輕松之后就是腦子要炸的感覺,氣的。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個無能的廢物,他死了才好,沙曼寧肯讓阿卜杜拉趕快死了算了。
要是阿卜杜拉沒死,回來也得死,沙曼想殺他一百遍,換著花樣的殺死他一千遍,一萬遍。
下屬囁喏道:“那個人說,他把副局長帶走了,你必須把他安全的送回去,否則他就會敲開副局長的嘴,他說的就是敲開,他說你把他送過去,他就把副局長換回來。”
沙曼剛剛的輕松不翼而飛。
壞事了,壞大事了。
阿卜杜拉可以死上一萬遍,但他絕對不能被抓去,被人審出來什么不該說的話啊。
見不得人的事大家都做,但見不得人就是不能說,一旦阿卜杜拉被人撬開了嘴,說了什么不該說的,那沙曼真就完了。
沙曼真以為這伙膽大包天的殺手會用阿卜杜拉的生命威脅他呢,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用阿卜杜拉的情報價值威脅他。
阿卜杜拉的生命一文不值,但他的情報價值卻是一個金礦,不,是一個金山,這要是被哈勒德他們那一伙的人得到了阿卜杜拉,那他的王位真的就飛了。
沙曼看向了馮標,然后他就發現馮標好像比他更詫異。
兩個互為人質的人大眼瞪小眼。
然后,馮標突然道:“這樣也行?”
沙曼想說這樣還真他媽就是行。
沙曼低聲嘆了口氣,然后他看向了馮標的腿,猶豫片刻之后,他低聲道:“要不然,你止止血吧。”
梟雄之姿,心狠手辣,心細如發,還膽大妄為,敢開天下之先河,這就是沙曼。
沙曼絕不是傻子,絕不是笨蛋,但他之所以被人拿捏,陷入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就是因為六個人也沒能在一個赤手空拳的人面前保護好他。
就僅僅是因為這個,他在不能百分百確定炸彈是假的之前,卻是束手無策。
就不說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機率了,萬一萬一,就算是萬分之一的概率,沙曼也不想賭。
關鍵是不用賭,不必賭,那為何要賭呢?
如果給沙曼時間,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為一代雄主。
所以,沙曼決定以最穩妥的方式結束這次可笑的危局了。
馮標什么都聽到了。
所以馮標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后,他低聲道:“我等老板落地。”
馮標用自己的死威脅沙曼,但是他現在不能死了,沙曼也不敢讓他死了。
沙曼指向了馮標,他很嚴肅的道:“打電話給你的老板,告訴他,如果他敢把……敢把阿卜杜拉給別人,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他們!”
馮標嘴角扯了扯,然后他低聲道:“這時候就別威脅了,我們不吃這一套,我給老板打電話,你別激動,我們不想和伱成為死敵,所以我們不會把事情做絕的。”
這時候馮標又該安慰沙曼了。
不等馮標打電話,高毅先把電話打過來了。
“馮哥,我們起飛了,你現在打開免提,讓別人也能聽到。”
馮標打開了免提。
高毅在電話里用英語大聲道:“趁著現在還有信號我抓緊說幾句,阿卜杜拉在我手上,你要死了,我就讓他帶著很多人給你陪葬,我會把阿卜杜拉送給對他感興趣的人,比如cia,比如哈勒德的兄弟朋友們,我覺得阿卜杜拉知道的情報值點錢,到時候這些錢就給你當撫恤金了。”
馮標很歡快的道:“不用不用,兄弟們把錢分了就行,我錢賺夠了。”
沙曼怒道:“夠了!讓我和他說話!”
沙曼現在也不顧炸彈了,他走到馮標面前,伸手就奪過了馮標的手機,然后他低聲道:“你……你好!”
“你好,王子殿下。”
“你把我惹急了,但是我雖然生氣,卻依然理智,我們做一個交易,我把你的人還給你,你把阿卜杜拉送回來,讓這件事就此結束。”
高毅毫不遲疑的道:“我當然希望這樣,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會信守承諾?”
“我……”
看了看馮標,沙曼突然道:“我沒空在你們這種小人物身上浪費時間,只要你保證哈勒德永遠待在國外,我可以保證不殺你們任何人,但如果他在國外搞事,或者試圖回來,我一定干掉你們所有人!
高毅還在遲疑。
這時候馮標道:“讓我跟老板說幾句。”
沙曼把手機還給了馮標。
馮標吸了口氣,隨即很認真的道:“老板,王子殿下是一個勇士,他真的不怕死,不管我怎么威脅,我都用槍對準他的頭了,王子殿下也不肯妥協,他甚至都不肯說一句軟話,我是真的沒辦法嚇住他啊。”
是實話,實話就不算拍馬屁,就是肺腑之言,就是一心求死之人發自內心的感慨,就是真誠。
馮標繼續很嚴肅的道:“王子殿下面對死亡都沒有害怕,但他卻擔心手下的安危,老板,王子殿下強硬的讓我絕望,我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是為了救回他的手下,王子殿下卻肯對我們這種小人物,我們這種雜碎一樣的小人物妥協,這說明什么?”
沙曼臉色好看了很多,他看向馮標的時候,眼神里隱隱有感激的色彩了,然后就是欣賞,毫不掩飾的欣賞。
高毅也很配合的道:“說明什么?”
“這說明王子殿下值得信任,我相信他的話就是信用的代名詞,他說什么一定是什么,我拿自己的人格和生命保證,王子殿下,他是一位真正的勇士,一位真正的勇士是絕對不屑于說謊的!”
拍完收工。
過猶不及,馮標一臉嚴肅的把電話交給了沙曼。
沙曼接過電話的時候,溫柔了很多,他對自己的女人都沒這么溫柔過。
直視著馮標的眼睛,沙曼接過了電話,沉聲道:“是我。”
高毅嘆了口氣,道:“兄弟的話我肯定信!他說你是個勇士,你就一定是個勇士,抱歉,對不起,今天晚上給您帶來了很多麻煩,我真心向您道歉。”
沙曼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終于道:“我原諒你了,唔,我還很欣賞你,欣賞你們。”
高毅低聲道:“飛機落地我就放人,請問是讓阿卜杜拉自己回去,還是你派人來接?”
沙曼毫不遲疑的道:“我派人去接,麻煩照顧好他,另外,我現在就放人,你的兄弟可以走了,現在立刻就走,我讓飛機送他。”
這次換高毅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終于用心服口服的語氣感慨道:“王子殿下真的是……你不當國王,誰還配當這個國家的王,我知道哈勒德他們為什么會失敗了,請放心,我向你保證,他絕對不會再對你造成任何困擾!”
沙曼很是威嚴,也很是鎮定的道:“我相信你也是個勇士,你和手下的表現已經很好的證明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并保證不再追究此事,就這樣。”
上位者一定要主動掛電話。
說完后,沙曼把電話丟到了馮標面前,他呼了口氣,突然大聲道:“來人,來個醫生,把他帶下去治傷。”
外面一群人全都面露喜色。
這個電話的聲音之大,大的足以讓走廊里的人都聽到了。
連行刺的殺手都被王子殿下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今天晚上的一切不再是丑聞,是美談。
沙曼看著馮標,看著一臉正色,渾然不懼的馮標,突然道:“你可以走了,把傷治一下就送你離開,另外,我很欣賞你,如果你想換個工作,可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