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9日晚,廣州,天河體育中心。
隨著主裁判的一聲哨響,2013年亞洲足球俱樂部冠軍聯賽決賽第二回合正式收官。來自中國的廣州恒大俱樂部以總比分3:3戰平韓國首爾FC俱樂部,以兩回合客場進球數的優勢勇奪亞洲足球俱樂部冠軍聯賽冠軍。這是中國職業足球的第一座洲際大賽冠軍,也是積貧積弱的中國足球第一次將近鄰日韓踩在腳下,登頂成功。
那一夜,整個廣州,乃至整個中國,陷入狂歡的海洋。對于千千萬萬壓抑得太久的中國球迷來說,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上海,一棟普通的住宅小區。
溫方庭在裁判哨響瞬間拍案而起,瘋狂的揮舞著拳頭,不斷搖晃著旁邊十三歲的兒子溫志豪,歇斯底里地叫著:“我們贏了!兒子,我們贏了!”
妻子唐月欣連忙制止了丈夫的瘋狂,斥責道:“小心著點,你再嚇著孩子,不就看個球嘛,至于嗎,老不正經!”
正在興頭上的溫方庭沒有把妻子的抱怨聽進去,一個勁地拍打著沙發,宣泄著心中的狂喜。
也難怪溫爸爸如此激動,這一幕實在等了太久太久。上一次中國足球令他如此瘋狂,還是十多年前國家隊殺進韓日世界杯。那是他和大多數球迷一樣,以為那是騰飛的開始。然而小組賽一球未進,盡吞九彈慘烈出局,之后便是更加暗無天日的煎熬歲月,他們這一代球迷就在這樣反復失敗的煎熬中逐漸老去。
然而溫爸爸的內心,始終沒有放棄對中國足球的一絲絲頑強的希望,所以他在兒子溫志豪十歲時,就把他送到上海周邊著名的崇明足球青訓基地,跟隨中國著名的青訓教父徐根保,他希望自己沒有完成的職業球員夢想在兒子身上能夠實現。
令他欣慰的是,兒子很爭氣。從進入基地第一天就展露出不俗的天賦和超越常人的靈性?,F在兒子十三歲,卻已經跟隨大兩歲的梯隊一起訓練,天賦甚至令總教頭徐根保都夸贊不已。稱將來小志豪的上限至少可以比肩傳奇前鋒海東。雖然有夸大的成分,但是依舊令溫爸爸興奮不已。至少兒子這條路沒走錯。
溫爸爸一邊指著電視屏幕,一邊扭頭對兒子說:“兒子,看到了嗎,你以后要想站到那個臺子上去,現在就得比別人練得更狠,流更多的汗,將來才有可能比別人站得更高,明白嗎?”
溫志豪呆呆地盯著屏幕,像沒聽到爸爸的話一樣,溫爸爸還以為兒子沒聽進去,剛準備再開口,兒子扭過頭看著他,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將來我要踢世界杯?!?
“?。俊睖匕职值膭幼饔幸凰查g的停頓,進而神色間有著幾分驚喜,看著兒子,大聲問道:“兒子,你……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爸爸沒聽清?!?
溫志豪看著壓抑著激動的父親,突然有些膽怯了,支支吾吾的小聲說道:“將來我想……踢世界杯?!?
雖然有些靦腆,但是眼神卻異常堅定。
溫爸爸微微驚詫,隨即欣慰地大笑,拍打著兒子的頭,言語間掩飾不住肯定之意:“好!好!不愧是我老溫的兒子,有志向,將來啊,能成大事!”
溫爸爸此時只是一句隨意的鼓勵,卻怎么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將來,當這一幕成真的時候,那個被他拍打著頭,還有些靦腆的兒子,居然是全場的焦點……
小志豪一家正其樂融融,而崇明足球基地的值班室,幾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眉頭緊鎖,目光投向中間那個頭發花白,年近古稀的老人,老人正是崇明足球基地總教頭,中國青訓教父徐根保,他的手里攥著一張中國足協剛剛寄來的罰單。
“徐指導,這怎么辦啊,您倒是說句話啊?!币粋€禿頭中年教練焦急的問道。他是溫志豪所在梯隊的主管教練徐康。
徐根保放下罰單,露出惋惜和不忍的神色,緩緩開口:“上頭已經做了正式決定了,難不成你能翻案?”
徐康還不想放棄,繼續申辯道:“就算是真的,這懲罰也太重了吧,志豪的潛力您是知道的,這孩子將來不走彎路,至少可以達到海東的高度,這他媽算什么,這不是活生生毀掉中國足球的希望嗎?”
徐康越說越激動,甚至搶過罰單,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有本事你他媽去找那幾個大爺說去!”徐根保突然暴喝一聲,撿起地上的罰單走了出去。他決定親自去一趟溫志豪家。
……
“什么!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兒子怎么可能嗑藥,還惡意傷人,凡是中國足協旗下的賽事,都要面臨無限期禁賽,無限期禁賽!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溫爸爸攥著罰單,一個勁搖頭,滿臉不敢置信。
對于一個職業足球運動員來講,無限期禁賽,幾乎意味著一輩子要和職業足球說再見。
徐根保心里也很是不忍,慚愧地勸道:“對不起,溫先生。這是足協的決定,我也是愛莫能助。志豪這孩子,是我這基地建成以來收的最有天賦和靈性的孩子,如今這個結果,我本人也很遺憾。還希望你們做家長的,為孩子的將來多做打算?!?
徐根保說完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回頭對溫爸爸說道:“如果你們希望孩子繼續走這條路,我建議把孩子送去歐洲,那里才是真正的足球沃土,孩子在那里,應該可以有很好的未來?!?
“我***勒戈壁的豬協!”溫爸爸忍不住飆了一句中國球迷對足協的標準國罵。
……
整整一夜,溫爸爸難以入眠,徐根保教練臨走時的話始終縈繞在他耳邊。
作為超過二十年的資深球迷,溫爸爸很清楚做出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
歐洲,世界足球的中心,全世界足球運動員的天堂。那片千里之外的大陸,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機遇,也暗藏著最難預知的挑戰。最關鍵的是,在歐洲闖出一片天地的中國人,更是屈指可數。
看著兒子的房間,溫爸爸眼睛里閃過痛苦之色,她希望兒子完成自己未竟的夢想,但是兒子小小年紀,真的要去承擔這些本不該他承擔的東西嗎?
溫爸爸陷入了艱難地抉擇。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浮現起兒子那句靦腆的憧憬。
“將來我要踢世界杯。”
還有那個令一個父親心情再不能平靜的,堅定的眼神。
溫爸爸的拳頭猛然握緊,奇怪的重重點頭,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走到電腦前,找出自己年初給兒子拍攝的比賽視頻,還有那個象征全國U13青年聯賽最佳射手的獎杯,拍了照,極為猶豫地打開了一個熟悉的網站,靠在躺椅上,溫爸爸自語道:“兒子,希望你不要怪爸爸啊。”
溫爸爸在做這一切時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今天這個無奈之舉,日后卻為中國足球帶來了一個享譽世界的巨星。
當然,這是后話。
此時的溫爸爸,懷著極其忐忑的心情,輕輕按下了發送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