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破獲紅衣少女被害案,全局上下被冉局催促著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審訊蔣文這件事上來。
但沒過多久,大家就不得不把精力放到更緊迫的案子上來。
80年代末以來,小城騎摩托的人越來越多了。
對于老少爺們兒來說,誰要是有輛摩托車,那是一件很有面兒的事兒。
挎著摩托車走在街上,大姑娘小媳婦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感覺就跟中世紀的騎士一般。
這個時期的摩托車,好點的要萬八千,差點的也得兩三千。
相當于普通工薪階層至少兩年的工資。
這會兒由于路況差,交通規(guī)則不健全。
騎摩托的風險還是很大的。
若干年后,甚至有人半調(diào)侃地說:最早騎摩托車那幫人,最后活下來的連十分之一二都不到。
騎摩托車的風險還不僅僅是交通方面的,更有刑事方面的。
從90年代初開始,摩托車盜搶案越來越多。
不過,絕大多數(shù)就是單純的強搶而已,頂多把車主摔的鼻青臉腫。
但十一剛過,小縣城卻發(fā)生了一起因為搶摩托車引起的惡性案件。
袁憲洲和吳軍趕到現(xiàn)場時,法醫(yī)汪瑞正在忙碌著。
十幾年過去,當年的小汪已經(jīng)變成老汪了。
頭發(fā)都花白了。
但手腳還一樣麻利,工作效率也越來越高。
袁憲洲探頭看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被害人腦袋幾乎被割掉了,只剩下后脖頸有一層皮連著。
而且傷口非常整齊。
能造成這樣整齊的傷口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一,兇器必須極其鋒利,一招致命。
二,兇手必須極其有力量。
打個比如,你縱然有一把極其鋒利的斧頭或砍刀,如果力量不夠的話不可能一下把人的腦袋砍下來。
不然人人都可以成為介錯大師了。
袁憲洲和吳軍之所以一到現(xiàn)場就不約而同地確定這是一起搶摩托殺人的惡性案件。
是因為現(xiàn)場雜亂、繁多的摩托車輪胎痕跡。
吳軍是全局最早騎侉子的,也是資深的摩托車迷。
低頭看了看輪胎印兒就大概猜出是什么摩托。
“應該是鈴木……”
又在地上搜尋一會兒,發(fā)現(xiàn)了幾塊兒摩托車上的油漆。
仔細辨認一下,吳軍更確定這是鈴木摩托車了。
可罪犯是怎么殺死車主的呢?
從現(xiàn)場摩托車痕跡來看,車主正在騎車時就遭遇了不幸。
傷口這么整齊多半也是因為摩托車慣性很大。
那么最大可能就是兇手坐在車主的后座上。
眼下,大部分人買摩托車時,都是咬牙買的。
很多老少爺們兒為了堵住婆娘的嘴都會以車養(yǎng)車。
比如,用上下班的時間出去拉活兒。
這個時期能打得起出租車的人還很少。
摩的便成了方便又實惠的交通工具。
從最開始的一塊錢起步價,到后來的兩塊錢三塊錢起步價。
袁憲洲貓腰勘驗一會兒,起身站到一邊歇一歇,喝口水。
一邊喝著水,一邊向道路兩邊打量。
這條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泥土路,道路兩邊有稀稀拉拉的大槐樹。
粗的有臉盆那么粗,細的有籃球那么粗。
打量幾眼,袁憲洲就發(fā)現(xiàn)一棵樹有些異常。
那棵樹向道路的一邊傾斜。
仿佛某種巨大的力量推了它一把。
袁憲洲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他抑制著興奮湊過去,仔細查看那棵樹。
果然,他在樹干上發(fā)現(xiàn)了勒痕。
勒的很深,陷進去有一兩厘米。
袁憲洲再來對面尋找,很快就發(fā)現(xiàn)正對面的另一棵有勒痕的樹。
他正興奮地在樹上采樣,吳軍走過來。
“咋啦?”
“鋼絲繩,可以找找鋼絲繩。”
冉局長調(diào)來還不到一年。
舊案沒破,又來了一樁重特大新案。
真是又惱火又焦急。
在會議室里,聽吳軍和袁憲洲匯報完。
他就趕緊催促:“既然有線索了,那就趕緊去查。”
吳軍說:“我去查摩托車,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流通到黑市上了。”
袁憲洲業(yè)說:“我去查鋼絲繩。”
秦詠梅嘆口氣:“范圍太大了。”
冉局長問:“得查多長時間?”
“怎么得半拉年兒吧。”
“哎呀,到時候說不定又發(fā)生別的案子了,真是麻煩。”
秦詠梅想了下:“先從案發(fā)現(xiàn)場周邊的村子開始查吧。罪犯很可能是犯罪現(xiàn)場周邊的農(nóng)民,應該沒什么犯罪前科。”
“沒犯罪前科?這個罪犯這么兇殘。”
“有經(jīng)驗的罪犯不會用這種辦法。”
為了早日破案,全局一大半的刑警都派出去了。
甚至還借用了幾名治安股的治安警察。
蔣文被折騰了大半個月總算消停了下來。
可還得待在拘留所里。
雖然因為重特大案犯的身份受到優(yōu)待。
但拘留所里比監(jiān)獄里難受多了。
空間狹窄沒人交流,也沒有放風的時間。
好在白客想方設(shè)法通過袁憲洲、吳軍他們跟蔣文交流。
白客從趙懷宇那里弄了一大堆書給蔣文看。
其中寶島出的一本《四季》,得到趙懷宇大力推薦。
“這是斯蒂芬金寫的,尤其這篇‘肖申克的救贖’最牛逼。可惜啊,讀者不認,他們只喜歡看裝逼打臉的書。我在書社放了好幾個月也沒人租。你送給蔣文算了。”
“是啊,呵呵,不是當國無能,是這屆讀者不行。”
把書送給蔣文幾天后,白客突然又覺得不對勁兒了。
趕緊又給蔣文遞紙條:“肖申克的救贖”這篇小說你不要學它的行為,要學它的精神啊。
不學精神還能學啥?
這里又不是米國。
給你一把鶴嘴鋤你也無法越獄。
更何況真正的監(jiān)牢來自心靈。
如果內(nèi)心沒有一把鶴嘴鋤,一生都是獄中人。
蔣文這事讓白客懊悔好長時間。
一來他自責,自己平時對蔣文關(guān)心不夠,不知道他自己已經(jīng)被蔣文當成變態(tài)殺手了。
不然的話,可以及早解釋,阻止蔣文做這種無畏的犧牲。
或者第一天在市內(nèi)被周梅審訊時,當天晚上就應該跟蔣文打個招呼,讓他別那么擔心。
二來,白客意識到,你幫人的時候得給別人留點余地。
不然,你就會逼得對方拿命來報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