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比秦詠梅大了將近二十歲，眼下已經(jīng)奔七十了。

秦詠梅一直想讓她和大姨夫都進城來住，方便三個女兒照顧他們。

白客更是力主讓大姨和大姨夫搬到城里來。

因為上一世，大姨就是在七十來歲的時候在家門口滑了一跤，造成大腿骨折，臥床幾年后去世。

大姨去世的時候頭發(fā)還烏黑，沒幾根白頭發(fā)。

如果不是這次事故，本該多活些年。

北方農(nóng)村交通不便，到處凹凸不平。

尤其冬天天寒地凍的時候，農(nóng)村人都喜歡往門口潑水，然后自己出門再摔一大根頭。

年輕人摔下沒事兒，老人摔一下就能要了命了。

這一世，鳳巖、鳳君、鳳琴三姐妹跟著白客干生活都很優(yōu)渥。

尤其鳳君，東橋集團上市后，身為會計主管的她一下就變成千萬富婆了。

具體怎么安排大姨和大姨夫，三姐妹專門跑來跟秦詠梅商議。

商議期間，白客撞見鳳巖時，發(fā)現(xiàn)她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鳳巖是三姐妹中的老大，性格不像老二老三那么爽快。

白客不知道鳳巖具體有什么事。

也不想讓老媽擔心，所以等單獨送鳳巖和老何回家時，這才問幾句。

“姐，你好像有什么事啊？”

“沒，沒什么事啊。”

“哎呀，姐，有什么事，你跟我還不好意思說嗎？”

老何也在一旁說：“是啊，跟咱老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鳳巖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那天幫制衣廠盤賬，怎么感覺有點……”

白客頓時警覺了：“是不是淮東亮有問題？”

“興許是搞錯了……”

鳳巖性格雖然不夠爽快，但業(yè)務還是很熟練的，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xiàn)明顯的紕漏。

更何況，白客早就意識到制衣廠有漏洞，只是一直忽視了。

制衣廠屬于東創(chuàng)集團下屬的，原是一家街道企業(yè)。

當年白客十幾歲的時候跟老闞一起巧立名目，先是用東山建筑公司代管制衣廠，接著倒手變成了東創(chuàng)無紡布廠的分廠。

在整個東創(chuàng)集團中，劉清濤主抓生產(chǎn)管理，淮東亮主抓銷售。

白客覺得他們可以互相制衡，所以這些年一直不怎么插手。

這些年隨著無紡布廠、粘合襯廠、噴膠棉廠越做越大，成為億元級的企業(yè)。

千萬級別的制衣廠顯得愈發(fā)不起眼了，劉清濤也有些忽略了。

隨著老會計許大馬棒的退休，制衣廠很容易被淮東亮抓在手里。

白客之所以對制衣廠忽略了，除了它體量小，不值得耗費太多精力外。

還因為整個制衣廠都是東創(chuàng)集團的一部分，而劉清濤、淮東亮都是創(chuàng)建元老。

在集團中占有大額的股份。

換句話說，他們本身就是老板，并不能算是給白客打工。

哪有老板自己黑自己錢的道理？

當然，集團沒上市，每年分紅不會太多。

可淮東亮這個級別的，年收入怎么也有二三十萬了，相當于普通老百姓50倍不止。

晚上回到家里后，白客又是徹夜難眠。

淮東亮是白客在劉清濤之后遇到的又一個經(jīng)營人才。

當年，淮東亮家開小廠，專門生產(chǎn)劣質(zhì)塑料底布鞋。

因為這種鞋很容易斷底兒，老百姓俗稱禮拜鞋。

這種產(chǎn)品上不了正規(guī)的百貨公司柜臺，只能在城鄉(xiāng)結合部，遠近郊的供銷合作社、農(nóng)貿(mào)商店、個體雜貨店銷售。

有時還得到集貿(mào)市場上趕集。

八十年代的時候，小商販們趕集都不輕松。

淮東亮也不例外，每次趕集都要抗一麻袋100雙各種型號的布鞋。

時不時追趕發(fā)往郊區(qū)的公共汽車。

一旦錯過一班車，下一班恐怕就得半個小時以后了。

白客敬佩他的吃苦耐勞和開拓精神，剛跟他認識沒多久，就把他帶入麾下。

淮東亮的人生境遇從此改變。

盡管如此，白客還是很厭惡知遇之恩這一類的說法。

沒什么知遇之恩，人和人之間都是互相成就的。

不管淮東亮怎么想，白客是打心底感激這些年來淮東亮對企業(yè)的付出。

從個人情感上來說，白客寧愿把制衣廠整個送給淮東亮。

可企業(yè)不能這么干。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劉邦容忍陳平時，他還沒打下天下。

等他打下天下后，再允許陳平胡來，社稷就將傾覆。

白客眼下離打天下太遠，充其量就是地方諸侯，劉表、劉璋這種水平。

可怎么也算江山穩(wěn)固了，哪能任由淮東亮胡來。

其他人要是有樣學樣，白客就得改名叫白玩了。

從行政級別上看，劉清濤略高于淮東亮。

所以，這事兒得跟劉清濤商量。

白客也順便探一下他的態(tài)度。

聽到這一情況，劉清濤慚愧不已。

“都怪我啊，光顧無紡布這邊三個廠子了，把制衣廠忽略了。”

制衣廠眼下的廠長是老景，他本來是制衣廠的一個車間主任。

制衣廠當初瀕臨破產(chǎn)，發(fā)不出工資時，是車間主任老景，還有財務科長許大馬棒這幾個老人在支撐著。

白客和老闞介入以后，大家一起齊心協(xié)力，總算把制衣廠搞得蒸蒸日上了。

老景也被提拔為廠長。

眼下，制衣廠主要有兩塊兒業(yè)務。

一是襯衣，二是童裝。

老景在生產(chǎn)工藝、生產(chǎn)調(diào)度方面沒得說。

在經(jīng)營銷售方面卻是一竅不通。

成立集團以后，總經(jīng)理淮東亮就來協(xié)助老景抓銷售抓管理。

漸漸地就掌握實權了。

許大馬棒退休以后，淮東亮又提拔自己的親信擔任財務科長。

就更把制衣廠抓到手里了。

劉清濤嘆口氣：“現(xiàn)在看來這里面存在很大漏洞啊。”

“有沒有可能鳳巖搞錯了。”

劉清濤搖搖頭：“鳳巖也算老會計了，不會出這么大的錯。”

“也不排除意外情況啊。”

“那咱們就別明察。”

“你有什么辦法？”

“想辦法把淮東亮支走幾天……”

“支到哪去好呢？盡量別讓他察覺……”

兩人都皺著眉頭想了會兒。

劉清濤說：“咱們東創(chuàng)集團三年內(nèi)應該就能上市了。”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就該IPO了。”

“那就這樣吧，咱們先把淮東亮支走。然后就說為上市做準備，完善財務管理，派人到制衣廠查賬。”

白客點點頭：“我看行。至于淮東亮，就把他支到京城吧，正好讓他跟東橋集團學習IPO方面的要求。”

“好，我這就著手下達通知。”

“你讓鳳巖和蔣文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