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的提升,有時是能夠看得見的,但是大多時候是無形的。
那就像是人的身體、思緒之中有著一扇扇神秘的大門,每每在有所領(lǐng)悟之時,便能夠邁過那一扇門,進去之后發(fā)現(xiàn)世界變大了,很多原本平凡的事物被賦予了不平凡。
兩人在城中吃了飯,又步行出了城。
在修行人的靈眼中,城中彌漫著絲絲縷縷的煞塵,五顏六色,有些是一點點,有些則是一絲絲,他們飄浮在虛空之中,從普通人的身上排出,朝修行人的身上附去。修行人每時每刻都在吸納著天地間的煞氣,將那些煞氣煉化為煞靈。
修行人相對于普通人來說,修行人就像是一個不斷的朝內(nèi)壓縮的漩渦,而普通人則不斷朝外擴散的。
在修行人的眼中,易言的身上有著一層淡淡的金光,金光靜若止水,將一些沾染到他身上的煞氣都擋在了外面,他無法食煞煉靈。通過天條,匯集于他身上的神力,易言并不能仔細的感受到,只是會有微微的溫熱感。
除了那微弱的淡金光芒,他的身上還似有一只龜朝著天地吞吐,那是龜元神。林明庭告訴他,元神有著無上的玄妙之處,若是正宗的元神,可如法寶一樣聚重法擊山,可聚散無形,施詭術(shù)……
易言聽林明庭說的那些正宗元神的妙處,幾乎有一種萬法之源的感覺。只是他現(xiàn)在龜元神顯然不是這樣子,龜元神弱小,林明庭告訴他,現(xiàn)在他的這個元神最大的妙用便是溝通天地。
一個修行人與天地溝通的方式不少,一種為靜坐,一種為學(xué)習(xí)咒文,有人將這咒文定義為天地的語言,還有就是符箓,一個修行人會學(xué)習(xí)著許許多多與天地溝通的方式,而元神則是一種最神秘的方式,是集各種溝通天地的方式為大成的一種。
通過這元神,易言聽到了來自風中的低語與喧囂。林明庭告訴他,在這似海浪水一般永不停止的喧囂之中,若能守住一份安寧,那便能夠聆聽到真正的天地之音。
修行元神,不需要什么特別方式,在溝通天地之時,元神便能夠發(fā)生變化,至于是什么樣的變化,則不是林明庭與易言所能夠了解的。
在林明庭的身上,同樣有著一層光華,光華透明,在易言看來,他身上氣息非常的平和,就像淡淡的水氣一樣。但是仔細的體會感應(yīng),便能夠感受得到,他身上靈力之中似乎蘊含深沉而蒼老的意志。那是只有傳承數(shù)百年的門派才會有的一種感覺,這類門派中的弟子身上的靈力自然也就有著這樣的氣息。
大門大派之中散發(fā)出來的靈力氣息足以讓一些不成形的外魔散滅,許多門派之中都有著只屬于他本門的法術(shù)。躡空術(shù)是林明庭傳給易言的,但是相對于羅宵山弟子的躡空術(shù)來,他的這個法術(shù)就顯得有些粗淺了。
易言與林明庭兩人一路的走,穿山過谷,路過一座又一座的城。
他們有時在城中過夜,有時在山中睡眠。林明庭告訴他,走一處的地方就要仔細的品讀一方水土。每一個地方都是一個小天地,每一個小天地之中,都有著它自己的特點。在易言看來,那就是每一個地方都有著自己風俗。
每一個擁有自己意志的天地之中,都有著特別的東西蘊藏,若是能夠仔細的體會,也許能夠從中得到法術(shù)。
元神的感應(yīng)自然不像是使用力氣,而是一種玄妙感覺,并不是想要體會到天地之中的法術(shù)就能夠體會到的,所以易言一連數(shù)天下來,他只是從風、從光芒之中、從漆黑的夜里聽到了各種紛亂,有些似乎是來自于數(shù)百年前,有些又似來自于數(shù)十里外。
這一天,易言通過元神突然聽到了一陣陣的梵唱,梵唱聲在響起第二遍時易言便席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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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唱聲如浪花一般沖擊著易言的心靈,這并不是當初易言吞噬蛭妖精魂時受到蛭妖意志沖擊時那樣,充滿著萬劫不復(fù)的危險感。在這梵唱聲中,易言有著一種遍體通透頓悟的感覺,他有一種放下一切跟隨著這梵唱聲而走的想法。
他在心中生出這樣的念頭之時,立即坐了下來,緊守本心,頭頂元神仿佛正隨著那梵唱而飄搖著。
而林明庭則是站在那里,他閉上了眼睛,身上靈光如焰一般的竄起,靈光在第三遍梵唱聲中幻生出一個個玄妙的符咒,才一出現(xiàn)便即幻滅,才一幻滅,卻又有另一個符文出現(xiàn),隨著那焰光之中一道道的符文幻滅,林明庭嘴里也念出聲來,他念的是羅宵山中的《持靜守身通幽咒》。
天空之中出現(xiàn)了一片黑金光芒,光芒之中仿佛有一個和尚正自陰陽虛無之中顯現(xiàn),前一剎那仿佛還處于千萬年前,而下一剎那則已經(jīng)到了眼前,隨著那梵唱沖進了別人的心間。
和尚一襲白衣,靜靜的走來,走入心中。
傳說上古時有金蟬得道,上靈山,得傳靈山佛法,號金蟬子。自那以后,天下間的蟬鳴聲中便多了一絲佛性。
來者是趙瑜,易言在聽到第一聲梵唱時便明白是趙瑜來了。他知道這梵唱有多么的可怕,當時包括王肅在內(nèi)的五個人在那梵唱聲中都有一種束手的感覺。
易言只覺得自己思緒不斷的縮小,整個人就像蠟像在火中,不斷的融化,世界在變化,世界在梵唱聲中改變著,到處都是金光,到處都是輕松與快樂。
就在易言覺得自己也許要變成一粒無思無想的微塵時,耳中聽到林明庭的聲音,只聽他說道:“趙姑娘神通廣大,為什么要來法渡化我們。”
隨著林明庭的聲音響起,他的頭頂猛然的涌起一片光華,光華之中出現(xiàn)了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道人,老道人的影子只一閃現(xiàn),滿天的梵唱便已經(jīng)散盡。
這便是有門派的人和無門派的人的區(qū)別所在,剛剛從林明庭那一團靈光之中出現(xiàn)的白須白發(fā)老人,是羅宵派的開派祖師,他的意志一直存留在羅宵派的靈力之中。當派中弟了背叛了羅宵派時,那么他的一身靈力也將會消失。而若是受到類似于趙瑜這種渡化神通時,靈力之中的祖師意志便會出現(xiàn)護住本門弟子。
在林明庭心中再明白不過,印度靈山那些和尚的神通最大的一個特點,便是能夠無視法力的高低,他們從來只是精研佛理,或下山行走,或是與人辯論。在辯論的過程之中,他們也許會突然的頓悟,頓悟之后原本沒有法力的一個人便突然有了高深的佛法,能出口成法。
而這些和尚的大部分的神通都是此類直擊一個人內(nèi)心的,無論有多么深厚的法力,都無法對他們的神通造成阻礙。
趙瑜的神通來自于黑蟬元神,是一種渡化類的神通,這一類神通在印度靈山有個大的名字,天下間大多數(shù)人都聽過這名字——普度眾生,這一大類之中,自然是分許許多多小神通,由不同的人領(lǐng)悟而成。
易言在梵唱聲停止的那一剎那,他的世界在一剎那之間化開了,天地間的聲音、氣味都再次的出現(xiàn)。
他抬頭看天空中,一個女子站在那里,是趙瑜,在她的旁邊站著一個少女,是那名叫若蘭的胖女孩,但是她現(xiàn)在只是臉微胖,而身形卻半點也不胖了,只是看上去沒有大多少女的那種瘦弱,而是略略豐腴,她冷著一張臉著在趙瑜的身邊看著下方,她身形改變之后,竟是頗為貌美。
易言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無法分辨出這個趙瑜是哪一個趙瑜了,在之前,他從兩個趙瑜的身上感受到了兩種非常清晰的東西,一種是邪惡,一種是良善。而現(xiàn)在看到的這個則是非常的平靜,像極了一開始從來沒有分離開的趙瑜。
趙瑜看著林明庭,突然嘆了一口氣,對著易言說道:“我本欲收你為弟子,帶你去印度靈山,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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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里停住了,然后搖頭嘆息一聲。
“趙姑娘,你雖是一番好心,怎么不問問別人是否愿意呢。”林明庭說道。他喊趙瑜為趙姑娘,是因為趙瑜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古怪,她只喜歡聽別人叫她姑娘。
“修行人,不就求個心靈上的空明嗎,只有心靈空明,才能夠無限的接近大道。”趙瑜說道。
“聽說整個印度都被英吉利人占領(lǐng)了,靈山已不再是靜土,何必去那里。”林明庭說道。
“那更應(yīng)該去了,最后的靜土,能看一眼也好的。”趙瑜說道,她說完突然一揚手,一本書朝易言飛來,易言伸手一接,是一本書名為《玄牝赤嬰七變術(shù)》的書,正是之英子說的那本。
趙瑜繼續(xù)說道:“有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你創(chuàng)造了我,我本欲渡你,你卻不肯,那便是你我無緣了。”
說罷趙瑜轉(zhuǎn)身就走,如來時一樣,在一團黑金光芒之中遠去。
易言已經(jīng)能夠確定,這是那個良善的趙瑜。無法從她的身上感受到良善的氣息,是因為她已經(jīng)完全的控制著自己氣息了,不讓氣息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