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連翹白了他一眼：“好吧，你說了算，反正我說不過你，對了，財務人員我可以在下崗職工裡找嗎？”
“嗯？”
“以前棉紡三廠的老會計和老出納，因爲得罪人被穿了小鞋，一個已經被下崗了，一個在家待崗……”
“行，我知道了，你覺得爲人可以就沒問題，待遇方面你看著給。”
江銘自然沒意見，柳連翹知根知底的人，總比去人才市場廣撒網碰運氣靠譜，再說現在公司還在藉藉無名的草創期，和國營單位沒法比，哪怕待遇給的再高，一些中專科班畢業的會計出納也不一定願意來。
上車後，江銘並沒有直接去郵電局所在的電報大樓，反而讓程東青先去了工行。
因爲不是本人存摺，五萬以上的大額轉賬，需要用到取款人和開戶人的身份證件，江銘劃了十五萬到之前辦好的公司戶頭上，一分錢沒有多取。
手續辦完後，看著存摺上剩下的餘額494820￥，再看著那張身份證上一襲素顏的施螢，留著清湯寡面的學生短髮，嘴角微微含著笑，清純的無以復加。
江銘嘆了口氣，心絃微不可察地撥動了一下。
那時候的她彷彿不染纖塵，明亮的眼神裡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完全沒有現在這般又純又欲的嫵媚風情，更沒有發起瘋來魔怔又偏執的模樣。
“所以是該死的命運把她逼成這樣的，不是嗎？”
“如果老天讓我重活一世是爲了彌補自己的遺憾，那爲什麼不能順手彌補身邊人的遺憾？就像我已經改變了程東青和唐武的命運一樣……”
想通此節，江銘釋然地笑了笑，鄭重地把東西收好。
嘀嘀嘀！
似乎是心有靈犀，江銘剛收好她的身份證，施螢的電話便CALL了過來。
江銘手上這個是數字尋呼機，因爲7月份中文編碼的漢顯機纔剛面世，尋呼臺要到91年底才能全面支持發送漢字信息，92年後漢顯BP機才正式流行起來。
所以這次尋呼臺發過來的，只有一個來電號碼，以及一串神秘的數字。
“2718528”
“72177543。”
前面估計是施螢家裡的電話，後面則是時下伴隨著BP機流行的數字諧音密碼。
江銘沒看懂，因爲前世他還真沒用過數字尋呼機，兩千多塊對那時的他來說就是鉅款，等他能用上尋呼機的時候，BP機早已是漢顯時代，價格也降到了只要幾百塊，所以壓根不懂現在這些諧音梗。
好在包裝盒裡就有貼心附贈的“數字代碼翻譯表”，比如54代表不是，66代表速回，88是再見，520是我愛你，還有一些數字代表各個姓氏等等……
江銘翻了一下，找到了答案。
“721=親愛的，77543=猜猜我是誰？”
這還用猜嗎，江銘哭笑不得，除了施螢，誰現在會知道這個尋呼號碼。
沒想到這瘋婆子還有這麼俏皮賣萌的一面。
不過江銘沒打算回，主要是現在回個消息太麻煩了，還得先找個地方打電話給尋呼中心，將尋呼內容告訴尋呼小姐，再從尋呼臺發一串數字密碼過去，程序繁瑣得像特工接頭一樣。
眼下他正忙著籌備齊心公司和接下來的彩色健美褲營銷活動，哪有這米國時間玩隔空傳書，真要有什麼事，不如直接回個電話。
可他不愛玩這種看起來很幼稚的遊戲，施螢卻是樂此不疲。
剛走出銀行坐上車，BP機又接連響了起來。
嘀嘀嘀！嘀嘀嘀……
“456（是我啦），530（我想你）”
“53770（我想親親你），53880（我想抱抱你）”
正在發動小夏利的程東青霍然轉頭，視線對準了江銘手上那小巧精緻的BP機，一副羨慕表情。
“行啊江哥，BP機都用上了，新買的？得兩三千吧？嘖嘖，口水啊，給我看看唄。”
這年頭BP機還是個昂貴的高科技，91年一臺數字尋呼機要兩千塊左右，加上入網和選號費差不多快三千了，對平均月收入還在百來塊水平的國人來說，屬於絕對的高消費大件。
直到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經濟繁榮發展，經商人羣越來越多，才逐漸在全國風行。
當時很流行把BP機用一個金屬鏈子拴在腰間，還一定得讓別人瞧見，一見到朋友和熟人，機主總是不忘說句“有事您呼我”，那叫突出一個款爺的氣質。
但作爲一個連黑科技摺疊屏手機都用過的重生者，江銘自然不會覺得這玩意有什麼逼格，發而覺得麻煩的要死，隨口回了句：“口水個屁！這玩意太難用了，等過兩個月漢顯BP機出來了，這個就扔給你。”
江銘當然不會說是施螢送的，更不可能給他看上面的‘爆炸’消息，要是被程東青知道三爺的女人居然在糾纏自己兄弟，估計會嚇得覺都睡不好。
“行啊，江哥大氣。”程東青喜滋滋地拍了句馬屁，不過還有些奇怪，“漢顯是啥玩意？”
“就是能直接顯示漢字信息的BP機。”
“哦，那你怎麼知道過兩個月就會出來？”
“多看看新聞報紙啊，你個文盲……”
7月中旬的時候浪潮就開發出了漢顯系統，江銘這也不算是提前泄露天機。
嘀嘀嘀！嘀嘀嘀……
BP機還在響個不停，施螢這女人簡直是沒完沒了了，江銘蛋疼地拿起來一看，對著代碼本一翻譯，頭都大了。
“5564（我無聊死了），0564355（你無聊時想想我）”
“70345（請你相信我），045521（你是我的唯一）”
“584（我發誓），5201314（我愛你一生一世）”
“587129955（我不求與你朝朝暮暮），829475（被愛就是幸福）”
“……”
如此高密度的信息轟炸，炙熱深情的表白，堪比後世的癡漢騷擾短信。
江銘簡直要瘋了，這瘋婆子又犯病了？
媽的，早知道就不該收下這玩意，嘀嘀嘀響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身上綁了個定時炸彈！
好在施螢見他一直不回，總算消停了，最後呼來一條。
“837（別生氣），886（再見嘍）”
江銘氣樂了，還886呢，騷擾完了就跑？這磨人的小妖精，下次見面非得打得你叫爸爸六！
接下來幾天，隨著資金到位，一半貨款打了過去，健美褲廠家那邊開始陸續發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