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課程雖然很緊張,但學校為了響應國家的號召,特意在下午兩節課過后安排了一個小時的活動課。
值周生通常會利用這個時間把教師打掃干凈。
剛打掃完,那些優等生就迫不及待的回到教室里拿起書學習。
許意雖然知道這次考試的重要性,也決心要在一周內反超,但他卻不是書呆子,更不會坐在塵土滿天飛的教室里充當人工吸塵器。
下了課,許意上了廁所后獨自一人走上操場。
放眼望去,整個操場泛著青灰色,正中央的國旗臺在偌大的操場上顯得突兀,一排楊樹筆直的立在操場的南面,挺拔威武。
白楊后面是用簡易鐵板搭起來的的車棚,青藍色的棚頂和天空的顏色相輝相映,車棚的右前方是用大青石堆砌成的空地,空地的四周是壘成城墻狀,連接處是低矮的圓形石墩。
空地背面種著花草,中間安插著各種戶外運動設施,東西南三個角落各擺著兩張褐色的鐵椅,以供人休息。
繞著操場走了兩圈,許意心中感慨萬千。
他在這個學校呆了六年,卻從沒有一次認認真真的去看過整座校園,等他大學畢業再回來時,整座操場已經被翻修。
青石鋪成的土操場變成了塑膠的地,紅色的跑道中間圍著綠色的塑膠草坪,足球門也變的煥然一新。
為了保證操場設施的完好,也為了避免飛來的足球砸到來往的學生,學校在操場的四周安上了綠色的鐵網,高的讓人爬不過去。
而鐵網的入口處也掛上了冰冷的黑鎖,什么時間開放許意并不知情。
眼前的設施雖然沒有前世記憶中那樣豪華,但在他看來,這里卻透著別樣的韻味,具體是什么,許意也說不上來。
饒了兩三圈后,許意才心滿意足的返回教學樓。
朝暉中學的教學樓共有兩座,坐北向南一前一后,從外面看他們并不相連,但其實走進去就會發現,這兩座教學樓實際上是圍起來的正方體。
唯一的區別在于,南面的樓層由一個正方形的大廳隔開,分為東西兩側,東面是重點班教室,共有三個,西面是辦公區。
而a班,則是四層東中間的位置。
和它緊挨著的是s班和b班。
b班現在屬于平行班,在分科前,s班和a班處于同一級別,而等分科過后,s班就成了理科火箭班,屬于重點班中的重點,b班則上升為理科重點班,和a班同級。
許意爬上四樓的時候,預備鈴已經響過了。
這個時候,重點班和普通班的差異就會表現出來。
以樓梯口為分界線,西邊會傳出叫喊聲,而東邊則會顯得格外安靜。
按照前世的記憶,這個時候除了b班前面有些閑散人員外在外游竄外,a、s兩班門前,沒有任何人走動。
可今天,許意才走出樓梯口,遠遠就看到a班門前聚集了很多人,整個過道被圍得水泄不通,其中傳來的叫喊聲源源不斷。
不斷有人從西面的班級跑過來。
“同學,怎么回事?”許意順手拉住一個男生問。
那男生滿臉帶笑,“打架了打架了!?!?
不等許意問第二句,那男生就被人拽著跑了,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見了外星人般興奮,幾乎眨眼的功夫就混在了看熱鬧的人當中。
重活一世,許意不會對這種事表現出太多的興奮。
但眼前的人都是中學生,在枯燥的學習生涯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能引發熱潮。
打架這種事在社會人眼里是不文明禮貌的行為,遇到了不過是掃上一眼,但在中學,這就是能讓人津津有味的念道上幾個星期的大事。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那些站在最前面圍觀的人回去之后會如何眉飛色舞的把自己所見所聞講給周圍人聽。
都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人,許意能理解在那樣的年紀內心對于力量的追求和幻想。
而且,在那里圍觀的人,十之**都不會去驚動老師。
他們不會,許意自然也不會!
即使是重生,他也不是什么紅領巾,會高貴的把自己擺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用長輩的眼光去教訓別人,但他也不會幼稚的去圍觀。
安安靜靜的站在過道拐彎處,瞧著那群堵在a班前后門的人群。
如果現在有煙,許意會點一根,但現在他是學生,手邊也只有剛買的飲料,他只能擰開瓶蓋,雙手撐在圍欄上,對眼前黑壓壓的人群冷眼旁觀。
a班離著辦公區并不遠,過道上有監控,如此大的躁動很快引起了校方的注意,沒幾分鐘,一個體型微胖的男人大步走來。
時隔多年,許意還記得,這個男人是學校的教導主任。
“看什么看,不上課了?”教導主任一手撥動著人群,一邊沖著周圍戾喝。
擠得像螞蟻抱團的人群開始慢慢的疏散,三三兩兩的返回自己的教室。
“我靠,這回那胖子麻煩大了。”
“剛才那是郝赫吧。”
“郝赫?誰呀,是那個留著齊劉海的還是那個胖子?”
許意逆著人潮,耳邊充斥著各種低雜的討論聲。
胖子?
郝赫?
不會是……
不祥的預感從心底涌起,許意急走幾步,還沒進班,矮胖子男人已經走出來,他身后跟著兩個少年,一矮一胖一前一后。
胖的那個三步一慌的走著,從頭到腳寫著三個字:不在乎!
而瘦的那個則更像是犯了錯的孩子,走在胖子身后顯得格外拘謹。
可不就是孔晨和郝赫么?
雖然早有預感,但真正看到孔晨被教導主任帶走的那刻,許意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很快,他就看開了。
利弊他早已經在之前和孔晨說過,不過既然孔晨決定用拳頭解決問題,那他也是無能為力,畢竟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他只是重生,并不是神。
默嘆口氣,許意回到班里。
前排的幾個座位狼藉遍地慘不忍睹,雖然老師已經站在講臺上,但卻不得不停下來等著遭殃的同學把東西收拾干凈。
等那些人收拾干凈了,小半節課已經過去了。
其實就算那些人收拾的動作很快,但像這種時候,任課老師很少會開始講課,更多的是讓同學自習。
雖然老師嘴里不說,但心里都明白,這個時候講課聽課效率不高,到時候考試大家都不會還得重新來講,費時費力還不討好。
前半節課,任課老師還在,后邊節課已經變成徹底的自由復習。
想要知道孔晨和郝赫之間的矛盾并不難,因為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剛才發生的事情,縱然是重點班還是會免不了俗。
許意趴在桌子上看書,不需要多問,他已經能從這些議論中聽出個大概。
孔晨在和他分開后就隨著大流進了班,當起了人工吸塵器,雖然是抱著三分鐘熱度,但畢竟在早先受了氣,這會兒進班他也是捧著書安安靜靜的啃。
但變故就發生在活動課即將結束的前二十分鐘。
變故的開端是負責歷史的課代表從辦公室回來,萬分驚喜的告訴孔晨中了這次歷史測考的狀元。
雖然許意并沒有在當時的環境,但憑借著周圍人討論中夾雜的輕蔑,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在那刻,孔晨面對的絕不是一戰成名后的喜悅,恰恰相反,他面對的是所有人的質疑。
其實這種事很正常。
畢竟孔晨當了大半年的學渣,忽然開掛,是誰也接受不了。
然而,就算其他人接受不了,但在看到孔晨百八十公斤的塊兒頭,也只能把嗓子里的話咽下去,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換眼神。
大家那點惡意許意想得到,孔晨也能感覺得到,但和自己成績帶來的巨大榮譽感相比,這點惡意被淡化的幾乎沒有。
原本,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郝赫連個路人甲都算不上。
如果按照這個路子走下去,孔晨可能也就是和周圍小伙伴吹噓一番,然后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買點飲料放點血,最后回家得點獎勵。
可偏偏,有人就是見不慣被人好,要出來惡心別人。
作為學霸的代名詞,郝赫極其看中成績,在他眼里,周圍的人只有兩種,一是比自己學習好的****,二是比自己學習差的蠢貨。
被蠢貨反超,這簡直就是恥辱。
成績的落差就像是把恥辱劍狠狠的插在郝赫的心上,于是,他決定出嘴了。
孔晨的性格許意是了解的,典型的直性子。
縱然他平日里看上去無害的像是現實版大白,但骨子里卻是心細如塵,對路子的人可以好到掏心掏肺,看不上的人就是連眼皮都懶得抬。
而且,孔晨又是從蜜罐子里長大的,什么都不缺,年少輕狂,棱角未平,哪兒有閑工夫去仰人鼻息?
在加上郝赫下午那番挑釁,孔晨徹底怒了。
兩人幾句話就打了起來,接下來的事許意也都知道了,a班造成前后圍堵,人潮引起了校方的注意,教導主任直接來把孔晨和郝赫提走。
雖說是被教導主任提走的人,但許意并不擔心孔晨會因此被開除,能憑借背景就進來的人,背后的實力也不是紙老虎。
即使朝暉中學是出了名的嚴格,但校領導也不傻,有人送錢他們怎么會不接著?
而且,像這樣學生間發生的摩擦,只要沒發生命案或是不可逆轉的情況,以校方的公關能力,對付一群學生,總有千萬個理由。
到時候最嚴重的處置也不過是通告批評,連記過都算不上。
想通這點,許意在座位上安心的復習,等著孔晨回來。
但,他沒想到,整件事他料到的只有開頭,而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情況的變化之迅速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甚至有了讓他瞠目結舌的結果。
而整件事的序幕,由清脆的晚飯鈴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