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八斤起床,已經日上三竿,看著幾個人在門口不遠處指指點點,也不理會,而是扯開嗓子大叫:“有破銅爛鐵收來賣,有玉米土豆收來賣……”
此時的十里村,凡是肯苦肯掙的人家,糧食已經富足,供大于求。
只是,交通工具落后,難以拉出去變現,手頭也就沒有閑錢。
鄭八斤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用煤來易糧。
人們看著他這樣叫賣,不由得面面相覷,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信了讒言,如果這拖拉機真是他偷來的,還會這么叫得理直氣壯?
依然有的人有眼無珠,開始小聲嘀咕:“鄭八斤這小子,真是膽大包天,偷了人家的東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都替他感到羞恥。”
“也不知這小子哪里來的膽氣,連溫哥的錢都敢欠,真是不知死活。”
“哎,對了,溫哥怎么沒有來要錢呀,是不是還了?看來,這個小子早就做出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清清從房里出來了,看著人們,一天就往她家門口看熱鬧,不由得眉頭一皺,站在鄭八斤的身邊。
人們不由得一呆,那種傳說鄭八斤賣了老婆的謠言不攻自破。
有人當場被打了臉。
而這時,又有人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不可一世的溫哥,被人打得住進了醫院。
人們大吃一驚,開始重新審視鄭八斤,不會是他干的吧?
現在,他好像什么事兒都做得出來,也不在乎打一個人。
只是,這樣一來,人們開始對他有些害怕,不敢靠得太近。
這一下,可苦了鄭八斤,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敢買他的煤。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關鍵是沒錢。
鄭家山看了,心里有些著急,人家根本就不信鄭八斤,再說什么都無用。
“大伯,拿點放在你的家里,干了之后引火很實在。”鄭八斤笑著說,手就動了起來,從車上抱起了一塊大大的褐煤。
鄭家山一怔,隨后也明白了侄兒的真正目的,就不再推辭,笑著說道:“好好好,給我弄一百斤。”
說著,一起幫忙,搬了幾大塊放回了屋子里。
他拿出十塊錢,要給鄭八斤,鄭八斤說道:“大伯,這誰跟誰?就當是侄子孝敬你的,再說了,奶奶現在還需要你幫著照顧一下,我哪能要你的錢?”
“哎,話不能這么說,照顧你奶奶是我的本分,我是她兒子,但是,這錢,一定得給。”說著,鄭家山把十塊錢強行塞到了侄子的手里。
“大伯真是太客氣了。”鄭八斤說著,并沒有再過多的推辭,就當是大伯給自己開個張好了。
人們看著鄭家二人的操作,心中的疑惑減輕了不少,難不成真不是偷來的?鄭家山一向很穩健,他都敢買,我還怕什么?
這樣想著,就有人開始動了心,心想:就算出事,到時也有鄭家山頂著,他有兩個前途無量的兒子,他都不怕被連累?
“多少錢一斤?”
“一角錢一斤!”鄭八斤見終于有人不怕,高興地說了一句,果然是萬事開頭難!
“一角一斤,貴了點,能不能少?”
“這樣吧,看在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如果買上一百斤,算九分,一千斤的話,八分也行。”鄭八斤不想把價格弄得太老,只想盡快出手。
“唉,誰家有這么多錢,敢一千斤一千斤的買?”有人開始動了心,但是,又覺得一次拿出這么多錢來,根本就不劃算,也拿不出來。
鄭八斤心里好笑,這不是傻嗎?不會幾個人合伙,買下來慢慢分?
他急著出手的原因,是這褐煤有個特點,在太陽下爆曬,還不等干,就變成了粉末,燒起來就不太好。
最好的儲存辦法是放在房子里慢慢陰干,而自己沒有房子,所以不想零售。
他笑著說道:“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大家用土豆來換。”
一人好奇地問道:“你這是賣煤,還是要買糧?”
“哈哈,兩不誤,都可以,你用現錢買煤也行,現錢的話,一角錢一斤。”鄭八斤笑著說道。
“一角一斤,貴了吧!”
“不貴,一點也不貴,從幾十公里的地方拉來,除去上車費,油錢,一斤也就賺到分把錢,算是血汗錢。”鄭八斤苦笑著說。
“那如果是用土豆跟你換,如何算?”十里村,除了像鄭八斤這樣,男人不干活的人家,大部分人家的土豆是吃不完的,只是,要換成錢很難。
“兩斤洋芋換一斤煤。”鄭八斤笑著說,“最要命的是,我昨晚就沒吃飯,餓得前心貼后背了。”
“不劃算,我一斤土豆,弄到城里,少說也要賣一角。”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后,以一斤半洋芋一斤煤的價格成交。然而,這時,又有人提出,鄭八斤家欠他錢,能不能用煤來抵。
鄭八斤一口拒絕,如果是自己欠下的,只要有證據,過段時間一定還上。如果是鄭老海和鄭八兩的賭債,一分都沒有。
人們在心里把鄭八斤罵了個狗血淋頭,誰有證據,不過就是一些打牌欠下的債。
最要命的是,人們已經聽說了溫哥都不敢來找鄭八斤要錢,自己也沒幾個比溫哥還NB!
一說可以用土豆來換,人們開始動了心,紛紛回去撿土豆,他們正愁吃不完的土豆無法處理。
不到一早上,一車煤,大部分換成了土豆。
鄭八斤看著車里的煤被搶換一空,心中高興,盤算了一下,自己這一趟下來,至少一百塊的純利潤。
我不生產煤,我只是煤的搬運工……
鄭八斤這一舉動,驚動了一個叫錢博的人,他在村里算是有頭有臉,掌握著經濟命脈,誰家的化肥錢沒有,都會找他借款,自然也成了村里的紅人。
看著鄭八斤這種操作,突然找到了商機,但是,看著一早上人來人往,都往鄭家山門口跑,又不想拉下面子,只是在一邊看著。
他就盤算著,等到晚上,獨自來找鄭八斤,讓他帶上自己的兒子錢友友,學習開車。到時,自己再給兒子買一輛,總比他一天游手好閑,成了錢家敗家子強。
只可惜,鄭八斤是個狠人,租了拖拉機,就要讓它發揮最大的作用,在吃了幾個土豆之后,開著拖拉機,用大伯家的土豆,湊足兩千斤,向著城里的方向而去。
清清本來還想要跟著,鄭八斤給了她一個任務,守住家,有人要換煤,就記下,說這是兩頭賺的事情,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到最多的錢。
清清盡管不是太愿意,但經過鄭八斤一番對未來的規劃之后,有些心花怒放起來,真的在家里守著,開始收購土豆。
鄭家最高興的,自然是鄭老太太,從早到晚看著清清,越看越好看。
同時,她也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幫著清清撿爛了的土豆。
經過她手,沒有一個人可以混水摸魚,以次充好。
清清算賬的能力,讓人們刮目相看,她不結賬,只是記賬,某人挑來多少土豆,她秤了記下。
而這一次的鄭八斤,并沒有直接把土豆拉到煤廠,那里已經有了兩千斤,一時消化不完。
他把土豆拉到了街上,以七分的批發價,倒給了一個販子,得到了140元現金。
但是,他并沒有空著車去三里村,而是一路收起了破銅爛鐵,就當是撿點油錢。
他現在要的是,快速賺錢,迎接不久后的一輪物價上漲。
……
傍晚時分,鄭八斤拉回了一車煤,看著大伯家門口堆成了小山一樣的土豆,不由得吃了一驚,重新審視起了清清的魅力。
清清有些得意地看著他,見他一臉是煤,突然有些心痛起來,給他打水,讓他洗臉。
鄭八斤笑著說道:“我這老婆,竟然是賺到了,不但人長得漂亮,就如當年的西施一樣,看來,得叫你土豆西施了不是。而且,能力出眾,一天就收了這么多土豆。”
“你說什么胡話?你見過西施?”清清被他說得面色一紅,哪有這么自己虧自己妻子的人,不成了王婆賣瓜嗎?
鄭八斤聽得一愣,接過了清清的水,笑著說道:“自然是沒見過,但是,我想,她也不過如此,比起清清來,肯定少了一些實力價值。”
清清假裝發怒,用手里的毛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罵了一句:“再胡說,看我不打你?”
“好了,開個一玩笑而已!”鄭八斤洗了一把臉,看到了呆立不動的鄭老海。
鄭老海竟是有些害怕他的眼神,忙著把地上散開的土豆籠了籠。
果然,這老男人,就不能給他錢,想必,現在也沒有人敢再借錢給他,不然,指不定又找不到人了,哪還有心思來這里幫清清。
鄭八斤沒有在鄭老海的臉上停留太多的目光,而是看向了胡英,笑著說道:“媽,你辛苦了。”
說著,從拖拉機的坐墊下面拿出了一塊肥肉,遞到了胡英的面前,說道:“拿到大伯家,做出來,一起吃。”
胡英看著手里的肥肉,掂量了一下,足有四五斤,有些心痛錢,但是,也沒有說什么,而是拿進了鄭家山的家里,開始做飯。
這時,聽到機器聲的人們,再度趕了過來,提著籮筐,在清清的指導之下,分起了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