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上樓以后就再沒下來,蘇蔓跟著上樓安撫她。蘇外婆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一直怨外孫子不該讓盛藍藍走掉,嘟嘟著上床睡覺去了。
已經十一點多了,歐牧野今晚不回來。一樓客廳只亮著一盞幽暗的壁燈。
一墻之隔的兩個人各懷心事,都坐在燈的暗影沉思。
盛藍藍一直想著歐蘇陽的話,擦手按摩、倒水洗腳就是他需要的照顧,可是她在這里一天,好像根本沒有照顧到他。
晚飯后蘇蔓就讓幾個勤務兵走了,歐蘇陽好像只刷了牙就回房了,沒見他洗腳……
泡腳睡覺會舒服很多,盛藍藍決定給歐蘇陽洗腳。
經過他的房門口,門竟然虛掩著。透過一掌寬的門縫,可以看見屋里亮著一盞臺燈,歐蘇陽背對門坐在桌前,像是望著窗外的夜色出神。
盛藍藍心里一陣愧疚,她和秦思都口口聲聲說是來照顧歐蘇陽的??烧l又真正照顧他了,反過來倒讓歐蘇陽的媽媽來關照她們的情緒,忽略了關心自己兒子的起居……
盛藍藍打了一桶熱水,試了試水溫,剛好夠燙又不會落不住腳。
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拎著個小馬扎推開門。
“歐團長,請你泡個熱水腳再睡覺吧。”
盛藍藍畢恭畢敬。
歐蘇陽轉過身子,沒有說話。
無聲就是默許,也許歐蘇陽對她這個新來的小女兵還有戒心。
盛藍藍這么想著,拎著水桶近前,在歐蘇陽的腳前放下。
拉開馬扎坐好,伸手握住歐蘇陽的腳腕,抬起他的雙腳放進桶里。
歐蘇陽很配合,把椅背轉過去,安穩地靠在上面,雙腿很放松的樣子。
這讓盛藍藍有點不敢相信,心里莫名地覺得抗拒
。歐蘇陽現在是在享受一個叫朱迪的女兵的服務,可不是享受她盛藍藍的愛撫……
拿起椅背上的毛巾毯蓋在歐蘇陽的大腿上,剛好落下的毯子能蓋住水桶沿。熱氣不散,可以多泡一會。
盛藍藍有模有樣地在歐蘇陽的小腿上按摩。只要是為了他好,不能想太多,什么都可以忍,只要他不趕她走……
“朱迪,你什么時候參軍的?”
歐蘇陽突然問一句。
盛藍藍支吾一下撒謊。
“去年秋季征兵參軍的?!?
她記得每年春秋兩季征兵,這種事歐蘇陽應該不會追根究底。
果然歐蘇陽沒有再問,很享受她的服務。
揭開毛巾毯,水已經溫了,捧著他的雙腳仔細抹干。又在他腳底的幾個穴位上按了幾分鐘,歐蘇陽很享受似的輕哼一下。
盛藍藍停了手。
她的心里很矛盾,即希望能留在歐蘇陽身邊照顧他,又不希望歐蘇陽對朱迪產生好感。
“現可以去睡覺了,我扶你。”
盛藍藍自然地挽著歐蘇陽的胳膊,扶他上床。歐蘇陽躺下,她又俯身幫他掩好被子。
歐蘇陽的手有意無意地從她肩上滑過,稍微滯了一下,才放進被子里,說了一聲晚安。
盛藍藍怔了一下,“晚安?!?
在落霞山度假時,她上床前都會聽到他說晚安,原來這是他的習慣。
盛藍藍苦笑了一下,拎上水桶和馬扎帶上門出去。
回到自己房里躺下,兩眼盯著屋頂更加睡不著了。
這樣的生活要持續多久?她堅持要照顧歐蘇陽,最終的目的不就是要和他結婚嗎?
如果歐蘇陽接受了朱迪,接受了他以為的組織安排的婚姻,她要嫁給他嗎?
盛藍藍腦袋亂糟糟的,終于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朱迪,你該起床去給歐團長擦手按摩吧。”
盛藍藍被秦思突然其來的聲音驚醒。
接待室的門是沒有鎖的,她不能怪秦思驚醒她。她是要擬一個照顧歐蘇陽的日程表。
歐蘇陽的手從熱毛巾的包裹中解放出來,又像無意似地碰了碰盛藍藍的手,盛藍藍感覺到了,卻不忍拂開他
吃過早飯,秦思又一次檢查了歐蘇陽的眼睛,建議敷一些清涼明目的藥。蘇蔓覺得可行,雖然不能治標,起碼可以滋養兒子的眼睛。
秦思直接和蘇蔓去醫院取藥去了。
蘇老太太今天興致挺高,讓兩個勤務兵帶她去老房子那邊看看。
“今天是一舟的生日,不知他自己記不記得……”
盛藍藍扶著歐蘇陽去玻璃房曬太陽。
她終于明白了搭建玻璃房的用意,對于看不見光明的人來說,只要感覺到陽光的溫度,心里就會灑滿陽光。
歐辦陽躺在躺椅上,陽光擁著他的全身,他伸手擋在眼前,好像眼睛受不了陽光刺激似的。
盛藍藍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平時都喜歡看些什么書?”
歐蘇陽突然問。
盛藍藍猝不及防,遲疑著。
突然想起前陣子,看見堂姐盛玲玲捧著詩集讀,眼前一亮。
“也沒看什么特別的書,就是一些詩集,像汪國真的,席慕容的,還有徐志摩的也喜歡幾首?!?
“嗯,詩可以凈化靈魂。能背誦幾首給我聽嗎?”
歐蘇陽這是在和小女兵談情說愛了?聽他的語氣,似乎染著曖昧,他還從沒和自己這樣說過話呢……
盛藍藍頓時覺得心塞塞的。
背詩沒問題,就是背幾百首都可以。她的大腦里,隨時可以調閱想要的信息??墒撬挪幌胍灾斓系拿x背詩,要背誦詩歌,也要用盛藍藍的聲音給歐蘇陽聽。
“報告首長,我看過就忘,都記不得了。如果首長想聽,我改天記住兩首,再給首長背誦聽可以嗎?”
盛藍藍說話顯得小心謹慎的樣子。
歐蘇陽弧起嘴角笑了。
“報告首長,門口信箱有新收到的信。”
一位小勤務兵拿著一封厚厚的航空信件。
“朱迪,你讀給我聽聽?!?
盛藍藍接過信,看了一眼地址是國外的,知道應該是歐蘇陽的舅舅蘇一舟寄來的。撕開信封,里面是幾張照片和一張風景明信片。
“信上寫的什么?”
“沒有信,只有幾張照片和一張明信片。”
“是什么照片?”
盛藍藍將照片拿出來,看見上面的小鋒,激動得雙手發抖,呼吸急促。
“怎么?照片有什么問題嗎?”
“沒……”
盛藍藍忘了掩飾自己的聲音,剛一出口,立即意識到不妥,馬上轉換聲音,壓著嗓子。
“照片上是一個少年,看著像是在醫院拍的?!?
“噢……”
歐蘇陽像是不感興趣似的,往躺椅上靠去,輕輕搖晃幾下就像睡著了。
盛藍藍握著照片看了又看,心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