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一處精心搭建的影棚內,正在進行緊鑼密鼓的拍攝。
工作人員各司其職,只有一位提著飯盒的男人閒在一旁站著。
“卡!好,這一場結束,演員休息一下,工作人員爲下一場做準備!”
“謝謝導演,辛苦大家。”
演員們互相客套之後,各自找到自己的休息凳休息,馬萍則走向那位等了很久的男人。
“阿覓。”馬萍朝顧覓打招呼,“一直站著等,腳不麻嗎?”
“坐著等,就看不到你拍戲時認真的樣子了。”
馬萍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下次坐著等吧,我忙起來的時候也顧不上你。”
顧覓也笑了:“好,下次我找個能看到你的地方坐著等。現在咱們去吃飯吧,阿姨做了金湯佛跳牆,我試過味兒了,很好喝。”
顧覓每次送飯,都是帶兩人份。
比起看著馬萍吃飯,顧覓更喜歡兩個人一起吃飯。
因爲他以前總是一個人。
馬萍也喜歡和顧覓一起吃飯,因爲她對吃飯的記憶也不是很美好。
顧覓請的做飯阿姨非常專業,金湯佛跳牆很好吃,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氛圍也很好,他們是對方的家人,和家人一起吃飯,就算是在噪雜的劇組,也能吃的很溫馨。
吃過飯,距離馬萍的下一場還要一個小時。
顧覓和馬萍決定在附近散散步,消消食兒。
倆人散步的時候,馬萍會和顧覓講一講劇組拍攝的趣事兒,顧覓也會和馬萍說一說製鞋坊的事情。
香港都在傳,顧覓衝冠一怒爲紅顏,用一家銷量極好的製鞋廠換了張敏。
但實際上,交給古三少的那家制鞋廠主要生產的是增高鞋墊。
顧覓的製鞋廠從建廠起,就把製鞋和鞋墊分開了。
明面上,他的製鞋廠能出銷量極好的增高鞋,實際是,增高鞋是貼牌貨,真正的生產商,是顧覓暗地裡投資的製鞋小作坊。
古三少要精明能幹會做生意的名頭,他需要給自己貼金,讓大家知道,玩女人不耽誤掙錢,他有資格當古家的掌舵人。
顧大少要糊塗的名頭,讓大家知道,他不是做生意的那塊兒料,是個敗家子。
因爲,顧家還有一位賢名在外的二少爺。
在古三少和顧大少合作的這場戲裡,張敏還不知道,自己演了多重的戲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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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敏是被顛醒的。
她想睜開眼睛看一看是什麼情況,卻發現自己的眼睛上綁了東西。
不。
不止眼睛,還有她的手、腳和腿。
嘴巴里也塞著東西,她只能從嗓子裡發出“唔唔”的叫聲。
“哐當。”
這條路真的太爛了,加上剛下過雨,本來就不好走的路,難度變得更大了。
司機過泥坑時油門一鬆一緊,貨車一上一下的顛簸。
駕駛人有徵服爛路的興奮感,躺在車廂裡的張敏就倒黴了。
她被繩子捆成蝦米狀,沒有任何防護和固定,車廂顛簸時,她像隨著海浪飄搖的海草,晃啊晃啊的,摔得哪裡都疼。
“唔唔唔!”
張敏在哀嚎,聲音挺大,司機聽見了,卻假裝沒聽見,繼續踩著油門往前走。
長約3公里的破路走完,張敏也被摔打的沒力氣掙扎了。
等車駛上大路,張敏可算鬆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喘完,車忽然停了。
張敏的心再一次提起來了。
按照她的想法,先是走爛路,再是停車,接下來是不是就該殺人滅口了?
張敏怕的不停的往後縮,想離車門遠一些,好有機會和司機周旋,爲自己謀一條生路。
張敏等了三分鐘,才聽到開車門的聲音
接著,張敏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只有一個人的,張敏推測腳步聲來自司機。
近了。
司機走到車門前面了。
開鎖了。
“吱呀……”
車廂的門打開了!
“唔唔唔!”
張敏想說求饒的話,但她的嘴巴被堵著,根本說不出來。
“別喊了。”
司機說話時,嘴裡噴出了煙味兒,語氣顯得很不耐煩。
張敏聽到司機熟悉的口音,一度覺得自己幻聽了。
司機見張敏愣住了沒說話,便說:“你別亂動,也別吼,我給你鬆開嘴,你吃點兒東西。”
張敏聽到這句話,更老實了。
她聽出來了,聽出來這人是誰了!
張敏無比的確定,他不會傷害自己!
“啵!”
毛巾被拔出去了。
張敏大口呼吸幾下,趕緊叫道:“夏爲業!你是夏爲業!!”
“對,是我。”夏爲業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夏爲業的承認沒讓張敏覺得輕鬆,反而讓她更瘋狂了。
“我在哪兒?我還在香港嗎?我是不是還在香港?!”
“你都認出我了,還沒回過神兒啊?就你這樣的,被賣了一點兒也不虧!”
張敏懵住:“我被誰賣了?”
“你自己想啊!算了,你也別想了,趕緊吃兩口饅頭,咱們繼續趕路,我跟大哥說了,天黑之前能趕回家。”
“我不回家!”張敏瘋狂搖頭,“你送我回香港,只要你能送我回香港,你要多少錢我都能給你!
三少特別有錢,我現在是三少的女人,只要我給你美言幾句,你也能爲三少做事兒,靠上三少,你就能在香港立足了!”
夏爲業冷笑連連:“還糊塗著呢?那你先想想吧,我看你也不餓,等到家了一起吃吧,反正一天也餓不死人。”
夏爲業說罷,把饅頭丟到車廂裡,捏著張敏的雙頰,逼迫她把嘴張開,重新把毛巾塞了回去。
做完這些,夏爲業跳下車廂,把車門鎖鎖好,重新回到駕駛室。
“唔唔唔。”
張敏還在踢車廂,夏爲業繼續充耳不聞。
貨車再次啓動,張敏聽著發動機的聲音,一顆心沉入了谷底。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
嗩吶聲一響,靈前哭斷腸。
夏春燕的靈棚裡,哭的最傷心地不是她的至親,而是夏江花錢請來的哭靈人。
夏春燕的至親女兒也在哭,卻不是爲夏春燕哭,而是在爲自己哭。
張敏到了商都家裡才知道,矇眼的布不是單純的矇眼布,而是紗布。
她!
被人!
毀容了!
一道長約16釐米的傷口自額頭起,穿過眉毛、眼皮和臉頰,一直到她的下顎。
傷口的切口很整齊,線條也很直,就像是用標尺量著劃得似的。
張敏卻無心欣賞傷口的美感。
她恨。
她惱。
她無法接受破相的事實。
更無法接受,自己是被三少賣掉的。
用夏爲業的話說。
她就是一頭三少養的豬,養的白白胖胖,斤兩夠了,就賣給屠夫換錢。
她比豬幸運的是。
顧大少不是屠夫,沒有取她的命,只是以牙還牙,讓她像馬萍一樣毀容了。
張敏恨啊。
她以爲自己演技夠好,沒想到三少比她還會演。
不。
張敏無法接受自己是豬的設定。
她寧
願相信,三少是玩膩了才把她丟掉的!
可她還是很不甘啊。
爲什麼?
爲什麼!
她明明付出了那麼多努力,五分熟的牛排煎的好,品紅酒的時候也能說出個12345,爲什麼她還是被拋棄了?
爲什麼比她還下爛的馬萍,都能讓顧大少死心塌地的?
張敏泛著淚的眼裡充滿了妒忌。
她不能從此倒下!
她也不是第一次倒下了!
她還能爬起來!
還能!
再一次!
爬起來!
……
“叮鈴鈴……”
沈舒剛把晚飯放到餐桌上,就聽見電話機響了。
她擦一擦手,對夏小福說:“小福乖,你先自己吃。”
夏小福搖頭,奶聲奶氣的說:“等、媽媽。”
“那好,媽媽很快就來。”
沈舒快步去接電話。
“喂?”
“沈姨,是我,夏江。我給您報個平安,爲業和張敏都到家了。”
沈舒的戶口遷出來之後,夏江對沈舒的稱呼就變了,開始隨著嶽三妹喊沈舒沈姨。
夏江叫的順口,沈舒聽得也舒心。
“安全到家就好。”沈舒又問,“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沈舒問的是夏春燕的喪事。
十來天前,夏春燕還是個活生生的人,說話中氣十足,生龍活虎的。
十天後,就成了一撮灰,裝進還沒一顆球大的黑罐子裡。
送夏春燕進火葬場的是大侄子夏江,捧夏春燕出來的也是夏江。
三侄子夏爲業沒去,因爲他開著貨車去鵬城了。
一位叫顧覓的男人打電話過來,讓夏家的人去鵬城接張敏。
夏江從夏小芹那兒打聽到顧覓的身份,知道顧覓不會作假後,立即讓夏爲業出發,並約定在商都夏春燕家裡會合。
按說,夏春燕要埋進張家的祖墳,但張全被關進去了,他不在,張家那邊不讓夏春燕進祖墳。
張全對這事兒也是瞻前顧後的。
祖墳裡埋人有講究,現在把夏春燕埋進去了,萬一他要二婚怎麼辦?
人家會介意這件事兒的!
張全以不方便爲由,把夏春燕入土的時間,推延到他被放出去之後。
按張全的話說,夏春燕現在就是個小罐子,擺個供臺,哪裡都能放。
夏國良這位孃家大哥同意了,並拒絕夏江要把夏春燕埋進夏家祖墳的要求。
夏江妥協。
不入土可以,但夏江要爲親姑辦喪事兒。
夏江出錢搭靈棚、擺宴席,連哭靈的人都請了四個。
夏江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張家是怎麼對待兒媳婦的!
夏江沒有告訴沈舒,張家多麼冷漠,連個遞紙份子的都沒來。
也沒有說張敏到家以後是怎麼掙扎胡鬧的,更不會說夏老太太作天作地,吼著要來京城找醫院賠命賠錢。
因爲,這些都是夏家的事兒。
沈舒不是夏家人了,和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無關。
“事情都安排好了,我還請了嗩吶團,街坊鄰居也都來幫忙了,估摸著可以擺個七八桌的宴席。”
夏江說安排好了,沈舒就沒多問。
電話掛斷之後,沈舒重新洗個手,回到飯桌前。
“媽媽,饃饃。”
夏小福把捂在手裡的饅頭遞給沈舒,白胖胖的手捧著白白的饅頭,饅頭的溫度,和夏小福的體溫幾乎一致。
沈舒笑著接過饅頭,把饅頭一分爲二,小的那一半兒遞給夏小福:“小福乖,吃飯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