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的身子逐漸好轉,齊佳氏在升為庶福晉之后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鬧什么小脾氣。這也是婉寧故意透了些風聲叫齊佳氏知道原本胤禩屬意請旨封她為側福晉的緣故,叫她好生知道只因她自己犯了錯才將這個機會給浪費掉。
“主子,安庶福晉來給主子請安了。”琥珀領著安氏走了進來。
如今的安氏看著臉色好了許多,也不像從前那樣只敢穿月白、淺藍一類素雅的衣裳,今兒穿的氅衣是用婉寧之前送的妝花鍛裁制而成的,發髻上簪著鎏金穿花戲珠步搖,整個人都透出一股不同往日的風采。不過她也算心里明白,知道自己有這一天還是婉寧在胤禩跟前提起的原因,所以病好之后也時常來給婉寧請安。
“坐吧。”婉寧示意紫菀去給安氏搬張椅子來,“你才病好沒多久,也不必這么著急出來走動。現在天氣冷得很,你也得仔細身子。”
“妾身多謝側福晉關心。”安氏柔聲說道,“側福晉這些天給送來的參子妾身都有讓人熬湯喝,參子也好了不少。這段日子妾身十分感謝側福晉的照料,所以特意給側福晉做了幾條抹額跟帕子,也算是妾身的一點孝敬。”
抹額上繡的臘梅凌寒的樣式,花蕊上別出心裁地綴上小米大小的珠子,雖然不是什么上等的珍珠,可搭配起來卻格外好看。幾條帕子是繡的海棠花的紋樣,上頭還有淡淡的花香,安氏說這是她事先用香料熏過的原因。
“你的手藝一直都很好,”婉寧讓琥珀給收起來,“但是也別累著自己。這些天沒有其他人找你麻煩吧?”
“沒有。”安氏誠實地說道,“也是多得側福晉的庇佑。”
婉寧笑了笑,并沒有接話。安氏的意思她明白,無非是想給自己找個靠山而已。只是婉寧如今已經不需要拉幫結派,也不需要別人依附,所以面對安氏的示好她也只是平常心對待。剛好小阿哥身邊的嬤嬤來找,說小阿哥醒了,安氏也知情識趣,起身告退。
“主子方才為什么不乘勝追擊,我瞧著側福晉對主子也挺好的。”辛夷扶著安氏往回走,“側福晉一人得寵,其他庶福晉跟格格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主子如果表明心思誠意投靠,指不定側福晉就會答應了。”
“你自己都說了,側福晉得寵十余年,膝下又有二子一女,還需要拉攏人替她跟府里的女人作對嗎?”安氏握著手爐,“按著我的出身跟資歷,這么快能升為庶福晉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何必求得再多。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貪心了只會害著自己。回去吧,給父親還有母親的年禮還沒準備好呢。”
“是。”辛夷輕聲應道。她忠心于安氏,自然是唯自己主子的命是從。
除夕的家宴婉寧因為感染了風寒所以并沒有入宮,幾個孩子都是胤禩帶去長春宮,由良妃照顧著到宴席上。也許是因為看到胤禩形單影只的模樣,康熙才想起自己這個兒子還有過賜了婚尚未過門的繼福晉,遂下旨將婚期定在六月十六。幾個孩子大約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約而同都露出積分抗拒,瑚圖里更是擔心她會難過,這段時間還常常陪在婉寧身邊。
“額娘先把藥給喝了吧。”瑚圖里端著已經晾了好一會兒的藥湯,“弘昕等一下下學后就回來看額娘了。”
“我不過是偶感風寒,看把你緊張的。”婉寧笑著摸了摸瑚圖里的腦袋,才把藥一飲而盡,“你這些天要忙著讀書學女紅,還得過來幫我料理府里的事務,也得好好照顧自己才是,別我好起來了,你又病倒了。”
“女兒一點都不累。”瑚圖里緊緊縮在婉寧身邊,母女倆蓋著一床被子,“我見二妹這些天神不守舍,問了之后才知道原來是齊佳庶福晉因為阿瑪要娶繼福晉的事情黯然神傷所以一直睡不好,她心里擔心得很。那額娘呢,額娘難過嗎?”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但這也是皇上的恩典。”婉寧輕聲道,“再者,總不能叫你阿瑪沒有個正妻吧。”
“左右額娘有我,有弘昕跟弘昭就夠了。”弘昭是小阿哥的大名,還是康熙親自給取的。瑚圖里皺了皺鼻子,“近來那個博爾濟吉特格格又來跟我拉關系,我實在是煩了她。”
“不想理她就不要理,也不必給她面子。”婉寧說道,“這兩個月府里肯定會比較忙亂,你除了上學之外便乖乖留在院子里,別跟其他人一般見識。”
“女兒知道的。”自從阿瑪定下婚期之后,多少人想要看額娘的笑話。如今額娘病著,琥珀姑姑為了讓額娘安心養病也有心不讓她外頭人的非議。但是那些背地里說自己額娘壞話的人,瑚圖里心里都記得清清楚楚。明知道自己阿瑪對額娘感情不變,那些人還一副惡心的嘴臉,真是可惡。
富察家也開始忙個不停。阿爾達打聽到廉郡王府的主院已經許久沒人住,一應的家具都得重新打造,木材倒是在指婚之后就開始準備了,只是他們還得等內務府送來主院具體的大小尺寸才能請匠人著手打造。倒是其他嫁妝都備得差不多,西林覺羅氏就算再不甘心,也只得耐著性子替富察氏準備。富察氏生母留下的嫁妝、瑪嬤給的嫁妝以及這些年來積攢下來的寶貝都用紅木箱子給裝好鎖上小鎖貼上封條,嫁妝單子寫滿了一張又一張。
“內務府今天派人來丈量主院的大小了,估計是要給富察家送過去,也好叫他們準備打家具。”琥珀讓兩個小太監把繡架擺在婉寧跟前,“剛才陳喜又來說,溫恪公主定于三月出嫁,還請主子準備好添妝呢。”
“皇上說是要親自送溫恪公主出嫁的,那豈不是御駕又得到塞外去?”婉寧問道,“爺也去嗎?”
“陳喜倒沒說,只道皇上點了十三貝勒伴駕。”琥珀仔細觀察婉寧,見她并沒有因為剛剛自己的稟告而變了臉色,才說道。
“到底溫恪公主也是十三貝勒的同胞妹妹,皇上點了十三貝勒一起送嫁也是理所當然的。”婉寧的身子雖然比之前好了許多,但胤禩還是不放心,尋常府里的事情都交給管嬤嬤料理,唯有此次溫恪公主出嫁的大事,還得婉寧出面準備添妝的東西。翁牛特部離熱河行宮不算遠,康熙如果巡幸蒙古還能時常叫溫恪公主過來伴駕。
“溫恪公主跟十公主的身子都隨了敏妃,素來嬌弱,我記得最近新配了一些養身的丸藥,去取來四瓶添上。前陣子底下的門人又給爺孝敬了一盒紅寶,你讓人去銀樓打造一套金鑲紅寶的頭面來。”婉寧想到上一輩子溫恪公主跟額駙雖然感情深厚,可惜天妒紅顏,溫恪公主在誕下一對雙胞胎之后便力竭而亡,年不過二十二歲。
“我記得南邊的鋪子送來了好幾匹鴛鴦長安跟瓜瓞綿綿花樣的料子,不如也給溫恪公主送些過去吧。”琥珀提議道。鴛鴦長安寓意夫妻和諧恩恩愛愛,瓜瓞綿綿寓意子孫滿堂,看著就吉祥。
“也好。”婉寧頓了頓,同意了琥珀的說法,“我擬一份單子給你,你去準備一下。”
“是。”
圣駕在六月初才返回京城,而府里已經開始為繼福晉進門而張燈結彩。不過胤禩有意節儉,并沒有像直親王娶繼福晉時那樣大排筵席,只按照最基本的制度讓內務府的人去操辦,這樣的行為也讓府里的人明白,胤禩對續娶福晉一事并不上心。
到了成婚前一天,富察家便派人將富察氏準備的一部分嫁妝跟新打造的家具給送過來,陳喜等人忙著將富察氏的嫁妝放置好。婉寧依舊繡著那副福壽延年圖,一點都不理會外頭的騷動。齊佳氏等人讀來刺探過,也被她三言兩語給打發走了。
六月十六日,天大晴。婉寧稱病沒有出席婚宴,只聽琥珀說富察氏出嫁時紅妝十里,外頭也是熱鬧得緊。她聽著外邊隱隱約約想起的嗩吶聲,一晚上都沒合眼。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還得用桃紅的胭脂掩蓋住臉上疲憊的神態。
富察氏穿著一身大紅色繡石榴花葡萄紋的旗裝,臉上帶著新嫁婦獨有的羞澀,跟在胤禩身后走了出來。
“時候不早了,請諸位側福晉、庶福晉還有格格給福晉敬茶。”富察氏的陪嫁嬤嬤林嬤嬤說道。她是西林覺羅氏另外派來的。見胤禩跟富察氏臉色尚佳,便直接開口道。
話音剛落,富察氏就微微蹙起了眉,但并沒有開口阻止。
婉寧心平氣和,似乎并沒有因為林嬤嬤的催促而惱羞成怒。富察氏跟胤禩坐在一排可能沒注意到,她卻瞧見了胤禩因為林嬤嬤突然開口而沉下來的臉色。據她所知這位林嬤嬤不是從前富察氏慣用的乳嬤嬤,想必跟富察氏也不親厚。這樣沒頭沒腦地趕在主子前頭說話,也不知道是富察氏有心為之,還是她自作主張了。
等所有人都敬過茶相互送了見面禮,幾個孩子也上來見過嫡母。不同于瑚圖里、弘旺跟弘昕那樣善于收斂臉上的表情,宜爾哈明顯對這個嫡母很是抗拒,富察氏有意給她親近,想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卻被她給躲了過去。
胤禩也只當看不見,打發了所有人出去后,陪著富察氏沉默地用完早膳,便離開到書房去。皇子大婚有三天婚假,是給與福晉培養感情所用,胤禩這樣做明顯是對富察氏有些不上心。富察氏知道肯定是方才林嬤嬤多嘴惹惱了胤禩,只能目送胤禩離開,心中卻已經有了要將林嬤嬤架空不讓她插手自己的事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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