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保鏢的陪同下出了歌廳,王子榮習慣性的走到了自己的豐田轎車前剛想上車,突然收回了邁上車的腳。
“這車怎麼還在這?”王子榮皺著眉頭問司機:“怎麼沒開我的馬自達過來?
司機有些惶恐,忐忑地說:“榮哥,您的馬自達上午去檢修回來的路上肇事了,這會兒正烤漆呢。”
肇事了?王子榮的臉馬上陰了下來:“誰***吃了豹子膽了?敢撞我的車?!怎麼不告訴我?!”
司機陪著笑臉說:“榮哥說笑了,誰敢撞您的車啊,上午小權子回來的時候闖了個紅燈,沒成想斜對過剛好有個麪包車起步,咱們的馬自達把人家的車門子給撞掉下來了。還好沒人受傷,咱們的車爆了個車燈,劃掉了幾抉漆,沒大礙。”
聽到這王子榮的面色才稍好了些,一旁的保鏢不失時機的上前來拉開車門,三人進車坐好後,王子榮問司機:“那後來呢,把人家車撞了,有啥說法沒?”
“他一個開面包車的敢要啥說法呀。”司機邊發動汽車邊說:“小權子說,他本來想訛那人點兒修理費來著,偏巧旁邊崗廳值班的交警和那個司機認識,那警察幫忙說了幾句好話,後來各走各的了,誰也沒給誰賠錢。”
王子榮哦了一聲,撞了人家的車再讓人家賠錢是他的一慣作風。聽說這次的維修費要自己出了,他有些肉疼,於是對開車的司機說:“回頭你告訴小權子。這次修車的錢算我賬上,不過他這個月的工資也別要了。”
司機連忙點頭答應,嘴裡還一再替小權子謝謝榮哥,跟榮哥混誰會在乎那一個月四百多塊的工資錢,小權子活該倒霧,這次就讓他破些財吧。
“對了。榮哥、咱們訂的那臺寶馬有著落了,說是已經在那邊裝了船,不出意外的話一星期左右就能送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保鏢插話說。
買走私貨就是麻煩啊,一拖再拖地,總算是有眉目了。有了寶馬的王子一下子高興了起來,雖說這不是濟南城第一輛寶馬車,可也排得上前五了,王子榮挺激動。終於要有適合自己身份的坐駕了,到時候王子哥坐寶馬車,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小旭,權子說沒沒說,榮哥的馬自達什麼時候能修好?”後排坐在王子榮左邊的保鏢問司機。
“好像得個三五天吧……”司機遲疑著說:“好像撞壞的那個燈濟南沒有貨。得從北京總代理那裡發貨過來……”
“哦?”這個保鏢做事比較謹慎,又追問道:“那榮哥這幾天就只能坐咱們現在坐的這輛車了吧?”
可機點頭嗯了一聲,保鏢看著王子榮,想聽聽他是什麼意思。
王子榮爲了避免被仇家盯上,平日都是三四輛車換坐的,前幾天他剛淘汰掉一輛本田轎車送到一個朋友的汽貿公司裡讓人家代售,現在又送修了一輛,寶馬車又還在大洋彼岸沒送過來呢。突然之間就只剩現在這一輛車能用了。
送修的要三五天,寶馬要一星期,王子榮覺得有些不妥,凝著眉,緩緩地搖了搖頭。
“要不這樣吧,”副駕駛位置上坐著的保鏢說:“晚上榮哥休息時就讓小權子開馬自達送,反正黑燈瞎火的沒人注意咱們是不是少了個車燈,交警還敢管咱車燈不全麼?”
這招太沒水平了,王子榮啥時候坐過獨眼龍的車?這種掉價的事他纔不會做呢!後座上的保鏢馬上打岔說:“那車先修著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把榮哥的那國內本田先開回來,用幾天等別的車到位了,再把它送回去不就行了。”
王子榮微微點頭,司機和另一個保鏢都不失時機的附和說好,這事算是就此定下來了。
暴發戶的連環計像一絲絲摸不到摸不著的蠶絲,一個按一個的套在了王子榮的脖子上,已經陷入了層層羅網的王子榮還不知道,他的王子路已經走到了盡頭,他的寶馬王子夢已經成爲了遙不可及的夢想,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先使手段端了王子榮的幾所住處,又把他的三輛車搞殘了一輛,買走了一輛,林紫紋輕輕收著線,一步一步的把王子榮的動向掌握進了手裡。計劃進行地很順利,從明天開始,林紫紋將會得到三天可以行動的時間,在這三天裡,王子榮將只有兩三個可供選擇的住處、只能坐那輛固定的豐田車,有心算無心,這三天時間足夠用了。
……
黎明時分,對即將到來的戰役還分毫不知的小夥子們正在呼呼大睡,起牀打算晨跑的林紫紋在走廊遇到了獨自站在那裡的李澤濤,沒想到同樣熬了夜的他也起的這麼早,林紫紋遠遠的招手剛想打個招呼,李澤濤見他來了,用食指在嘴脣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迎前兩步,拉著林紫紋進了旁邊的房間。
“什麼事?”見李澤濤把請勿打猶的牌子掛在了門外,林紫紋疑惑地問。
“有件事和你說說。”李澤濤插好了門,點亮了房間裡所有的燈,在衛生間、大衣櫃巡視了一圈確實沒人後,拉著林紫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啥事?”見李澤濤這麼小心,林紫紋沒開玩笑,也鄭重起來。
“你的東西都讓小白和小蕾帶回山城去了吧?”李澤濤問。
林紫紋想了一聲,“帶回去了啊,問這幹什麼?”
“我昨晚給方師傅打了個電話,估計這會兒他快到了。”李澤濤沉聲說:“一會兒我去把順子叫起來,讓他倆送你回山城,吃完早飯就走。”
“啥?”林紫紋錯愕地說:“出哈事了麼?”
“沒出啥事,”李澤濤看了看林紫紋還微帶著幾分稚氣的臉,微點著頭說:“反正這邊的事已經安排好了,你在不在這呆著都出不了什麼力,山城那邊正少人打理呢,你早點回去吧。”
林紫紋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李澤濤的用意,他是不想讓自己留在這邊冒險,如果出個閃失沒給王子榮致命一擊,這種人臨死時反撲的力量可是非常驚人的,李澤濤直到這個時候才勸他回去,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吶,你也知道那小子已經算是死定了,搞定他後大夥馬上就得分頭撤退,咱又不能直接回山城,你要是現在不走,想回去起碼得是十天之後了。”李澤濤見林紫紋不吱聲,以爲他想拒絕,便出言勸說道:“這樣的話,你還不如現在就回去呢,還省得家裡那邊惦記著,你看呢?”
林紫紋不置可否的轉著腦袋,半晌後才問道:“那紅霞姐和咱兒子呢,他們也跟我一起回去嗎?”
李澤濤搖搖頭,拿起沙發邊的暖瓶倒了兩杯水,把一杯遞給林紫紋後,說:“我問她了,她說等這事辦完了還要和我一起去爬泰山呢,現在先不走。”
“兒子也一起?”林紫紋問。
李澤濤笑笑說:“嗯,小崽子離開他媽一天可以,要是兩天看不著,就光會哭了。讓他跟著吧。”
林紫紋看著李澤濤熟悉的臉和真摯的神情,突然覺得胸中有一種難抑的情緒涌動,用力捏揉著下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譯濤喝了一大口水,語氣平緩地說道:“紫紋,客氣的話哥哥也不會說,咱倆這麼多年交情,互相也沒有必要說什麼客氣話了。我只說一句,我李澤濤能有今天,全是你林紫紋給的,我這條命在別人眼裡可能還能值幾個錢,可自從我和紅霞定婚那天開始,我就把它給你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需要你拼命的時候,我李澤濤第一個衝在前頭替你拼命,就算當場被人一槍打死了,我李澤濤也絕沒一個字怨言!”
“還記得九二年,咱們剛開始幹遊戲廳時麼?”李澤濤揉揉有些溼潤的眼眶,問林紫紋。
林紫紋想了一聲沒說話,他也有些情緒激動,眼角泛溼了。
“那會兒我連一塊錢兩包最便宜的過濾嘴煙都抽不起,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紅霞給買的,別看屁股後面跟著幾個小兄弟好像人模人樣的,兜裡比臉還乾淨啊——”李澤濤嘆了聲氣,感慨的接著說道:“那時候我就在想,我這輩子想娶人家老許家的閨女是做白日夢了!然後你小子就冒出來了,給我抽七塊錢一包的良友,打出租車領我去咱山城最牛逼的悅賓吃飯,我二十五歲三進三出的人物,好人家的孩子見著我都躲著走,就你不嫌棄我,又給我失排工作又給我說媳婦,要不是有你,我這輩子算是完了啊。”
“工作是你自個兒乾的,媳婦是你自己找的,和我搭不上邊吧……”林紫紋撓撓頭說:“當年找老許頭給你說媳婦的好像也不是我,是你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