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從螻蟻到搶手貨
不錯,持槍青年就是鐘離決,顯然已經(jīng)過了殿前考驗暫無安危之虞的鐘離決。
他一桿銀色長槍舞得虎虎生風,槍頭紅纓如同一團火隨著他每一個動作前進后退翻騰旋繞,每每能將青月刀逼得收回防守。
他與高龍兩人刀光槍影不息,間或驅馬你追我趕,打得不分你我不分上下。
墨珩帶著幾人從外緣來到校場專門搭建的觀臺,這里視野更好,當然能進來的人也是有身份的。這時觀臺上分散坐著幾人,仔細一看大概是有三伙人。
中間兩人毗臨而坐,竟是三皇子殷據(jù)和四皇子殷灝,他們正就校場比斗情況做著交談。殷據(jù)眼光賊尖,遠遠就看到了蒼蒼,他眼里一閃,陰沉冷怒下躍動一絲詭異。
右邊則是一個二十來歲玉一般的貴公子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貴公子錦衣玉冠,腰佩銀色魚符,做的是侯爵世子的標準制式裝扮,整個人挺俊如松,面色肅靜。與他長相頗為相似的少年則激動無比,眼里亮著和墨青染一樣的小星星,不同的是他似乎很想上去也一展身手,無奈手臂被貴公子牢牢壓住。
前兩方都有隨從侍衛(wèi)簇擁著,但左手邊這里只坐著一人,一個三十五上下峻冷的男子,看那通身的氣派,也是一個軍中武者。唯有他蒼蒼不認得,也唯有他不曾分心去看誰人到來,而是一直盯著戰(zhàn)局。
墨珩打頭,先給兩位皇子見禮,然后走到右邊,微揖:“清蟬兄許久不見了。”
貴公子,即長樂侯世子左清蟬起身還禮:“墨大少。”他作為世子雖然與墨珩大伯平起平坐,但其實他跟墨珩是同輩。左氏人丁寥落,其父英年早逝,世子之位是隔代傳到他頭上,又加上左氏遠不如墨氏興旺強盛,墨珩又自己有才華本事,所以左清蟬雖為人清冷僻靜,與墨珩卻是平輩交往。
“這是家弟白曉。”他介紹手邊少年,“白曉,給你墨大哥問安。”
左白曉卻傲氣得很,挑剔地打量著墨珩,撇撇嘴:“他也沒大我多少,憑什么要我給他問安?”
“白曉!”左氏墨氏不合,這也是上了歷史的,不怪左白曉對墨珩沒有好臉色。
墨珩笑笑,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后走到左邊:“高山將軍。”
被喚作“高山將軍”的男子回以抱拳:“墨大少來得巧,這鐘離決要過入學考,沒想到他功夫了得,激起了四弟的斗志,這就打上了。”
高山聲音沉沉,說話時面部肌肉都不怎么動,看得出這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他之所以一開口就將情況解釋一清,其實是不想墨珩繼續(xù)站在這里打擾他觀看比武。
倒是個有意思的人,蒼蒼想著。墨珩也識趣,自覺退開,臺上空間大椅子多,他本想隨便找一處坐下,但四皇子殷灝叫住了他:“表哥,到這里來坐吧。”
墨珩有些猶豫,放在以前這些人里殷灝與他關系最近,和他一起坐當然沒問題,但是現(xiàn)在那里有殷據(jù)。
殷據(jù)……
墨珩瞇了瞇眼,殷據(jù)在墨松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很清楚,由此,殷據(jù)已經(jīng)成為侯府重點防范和監(jiān)視的對象,去和他靠近笑顏以對?墨珩可不想苛待自己。
他看了看已經(jīng)羞紅了臉低頭不語的墨青染,笑笑搖頭道:“多謝殿下美意,只怕有些不合適呢。”最后他帶著自己人坐到左清蟬的外側。
三張椅子,墨珩墨琿墨青染三人正好坐,蒼蒼輕儀及其他人就侍立在后頭。輕儀好像怕蒼蒼不理解墨珩最后那句話,湊近她低聲說:“五小姐自小許配給了四殿下,按禮,兩位不能走得太近。”
“哦。”蒼蒼點頭,心里卻想這事她怎么不知道?她還知道殷灝爭皇位落敗后,這對金童玉女、世人以為絕對會站到大央最頂峰的夫妻是如何的落魄凄慘。
不過她一不在乎墨青染,二不確定同樣的事還會不會再發(fā)生,自然不會棒打鴛鴦。
她瞥了瞥不遠處的高山將軍,問輕儀他是什么來歷。
“高山將軍啊,他是開山爵麾下第三大將,跟高龍將軍是結拜兄弟。他很少在人前露面的,不知道今天為何來了這里。”
開山爵,高山高龍。蒼蒼暗暗記住這幾人。
此時校場上比武已近白熱化。鐘離決拍馬逃逸,高龍大叫一聲緊追其后,青月刀化作流電劈向其后背。鐘離決卻像后面長了眼睛一樣,千鈞一發(fā)之際前伏躲避,猛然一擰身,一記回馬槍尖嘯突起,鏗地一聲刺到高龍右胸鎧甲上,往外一劃拉,火星飛濺中連接甲片的韌線斷裂,一塊甲片斜斜脫射而出。
四下歡呼雷動驚叫疊起,遠在看臺上的高山亦震驚起立。那兩人兩馬則在矚目中緩緩停下,鐘離決跳下馬,轉身抱拳道歉:“方才情況緊急,下手失了輕重,竟弄壞將軍鎧甲,還請恕罪。”
高龍還坐在馬上黑臉上愣愣的,忽然哈哈一笑:“痛快,痛快!”他跳下去豪爽地拍鐘離決的肩膀,“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比武嘛,到酣暢處誰能跟個機器一樣控制得分毫不差?我還要感謝你手下留情呢!”
兩人相伴著走回來,高龍大聲道:“小伙子,你這身武藝放眼整個太學院也沒人教得了你,你還是別在這里面浪費時間了。”
“這……”鐘離決似乎有些猶豫。高山從臺上走下去迎接,附和道:“老四說得對,你在這里也學不到什么,不如這樣吧,你投入我開山軍,你這樣的人才,正是我們需要的。”
圍聚過來的學子們哄地一聲炸開了。
“開山軍哪!他們很多年不招人了,這小子真是幸運。”
“開山軍名氣響是響,可五六年沒上過戰(zhàn)場了,那里面人才還少嗎,可都是閑置著發(fā)霉的呀。”
“呦,兩位高將軍,你們可得想清楚,這是跳水將軍鐘離決!人家可丟過半座洛陽城,單武藝好沒用的。”
各種聲音各種反應,高山高龍神情沒什么變化,但鐘離決畢竟年輕自尊,聽到越來越多的質疑聲起哄聲,臉上微紅,臉部線條漸趨緊繃。他正想說話,忽然有所察覺,抬頭望去只見看臺上眾鮮衣人影之后,衣著素凈面容平和的少女淡淡望來,在那毫無壓力的注視下,鐘離決心底所有躁動不快頓時消散,他忽然從她身上領悟到了一樣東西:無論情狀,泰然處之。
高山高龍正以為鐘離決要發(fā)作,心中理解卻不由惋惜他養(yǎng)氣功夫還不足,緊接著卻看他全身忽然就放松了,他們奇怪,正想順著鐘離決的視線瞧一瞧發(fā)生了什么,這時一個人譏誚地說:“兩位殿下都還坐在那里,兩大侯府的俊才也都在,將軍們怎么就先自個兒招攬起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