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致秋下了晚自習回家。開了門發現屋裡頭黑黢黢的。一邊打開客廳的燈。一邊思量著這個時候。她媽能跑到哪裡去。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她一把甩下自己的書包走到電視面前開了電視。翹著二郎腿舒舒服服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點沒有要學習的自覺性。
誰知道從主臥裡傳來一聲怒吼:“幾點了還看電視。不用做作業啦。”
顧致秋忽然聽見聲音。嚇得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懊惱的高聲撒嬌:“媽。你在家還不開燈。想嚇死我啊。”
安榮一邊從臥室裡走出來。一邊瞪著女兒:“我要不是沒開燈。能抓著你看電視。虧我還讓你大哥給你找個家庭老師補課。你自己都不爭氣不知道主動學習嗎。”
顧致秋從小被母親溺愛。嫌少見到向來自詡優雅的安榮破口大罵。眼底帶著委屈。小聲的嘟囔:“我累了麼。”
“一個兩個的都是逃命鬼。”安榮嘆了一口氣。又歪在了沙發上。
狡詐的張翠蓮這才聽出來。似乎自己成了炮灰。惹她老媽生氣的應該是另有其人。連忙化身變成媽媽的小棉襖。走到安榮身邊。一邊給她媽敲腿一邊撒嬌哄道:“媽媽。你爲什麼這麼生氣呀。是誰惹你的啊。你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安榮瞥了一眼女兒。見她難得乖巧的靠在自己身邊。胸口鬱結的惡氣算是緩解了不少。瞇著眼睛頗爲頭疼的說道:“你大哥還巴巴的跟我生氣。怨我自作主張讓他跟張翠蓮黃了。生怕他那個老丈人看不上他。哼。”
說的沒頭沒腦的讓顧致秋以爲她媽還在吃醋那。低著頭抿嘴笑。聽著安榮罵她大哥:“缺心眼的玩意兒。被人賣了還上趕著去數錢。哎呀。生個兒子有什麼用啊。就知道惹我生氣。”
顧致秋依舊不吭聲。而此時安榮沒有得到反饋有些不滿意女兒的安靜。挑著眉斜著眼睛看她:“你還以爲你那個翠蓮姐是個什麼好東西呢。現在人家開始找對象了。早就不搭理你大哥了。”
說完憤慨激昂的吐槽道:“他們家怕閨女嫁不出去。趕著給她找對象。還想找一個老婆婆不厲害的。沒想到託到了你劉姨身上了。你劉姨也不知道咋回事兒。傻了吧唧的還想給你哥介紹呢。”
如此烏龍完全出乎了顧致秋的意料。沒想到張翠蓮家裡頭還能整這麼一出呢。
安榮說到這裡。也是委屈得很:“你劉姨說了。人家也不圖有錢不有錢的。就要找一個好老婆婆。說張翠蓮的養父說了就怕刁婆婆欺負人。小球你說。媽媽是那種人麼。我怎麼著張翠蓮了我。我怎麼就成了刁婆婆了。”
顧致秋哭笑不得。原來她媽大晚上的裝神弄鬼是因爲這個。“媽。人家也沒說你是刁婆婆啊。謝家大爺想給翠蓮姐找個溫柔的不是挺正常的麼。你看我翠蓮姐那個性格。天生就是受氣愛欺負的命。爹媽已經挺讓人上火了。找個婆婆不得明事理麼。”
說到這裡顧致秋忽然反應過來:“咦。翠蓮姐真的跟我哥黃了。”
安榮聽到這話。撇嘴道:“哼。都找對象了。還不是黃了。這個孩子當初我是看錯了。沒個長性。正好也不適合你大哥。黃了就黃了。”
說得好像都是張翠蓮的錯似的。顧致秋無奈的皺眉:“媽。這也不怨人家啊。是你跟翠蓮姐的爸媽有氣。嚷嚷著讓兩個人黃了的。現在翠蓮姐找對象也不對了。你到想幹哈啊。”
安榮聽見女兒的吐槽。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可是她畢竟是當老人的。有點脾氣鬧騰一下怎麼了。她兒子才因爲這件事兒跟自己生了氣。還以爲小兩口情比金堅呢。誰能想到是她兒子剃頭挑子一頭熱。這不是打她的臉麼。
“哎呀。媽。”顧致秋哄著安榮:“你聽翠蓮姐親口說這事兒了麼。興許又是她們家鬧得幺蛾子呢。你想想翠蓮姐養父養母。親生父母四個老人呢。有些事兒做出來。翠蓮姐都不知道。你可別什麼都往翠蓮姐身上賴。也太不公平了。”
安榮知道話是這麼個理兒。可往深了想張翠蓮家裡頭的情況。要真是當老人的瞎摻和。這個日子以後還真是沒法過。
“要真是這樣。我就更不同意了。你哥那個人太軸了。遇到這樣的岳家註定是要吃虧的。雖說翠蓮渾身都是優點。可架不住有那麼一個讓人操心的孃家。現在找個對象也好。也讓你哥斷了那個心思。”而且也怨不得當媽的棒打鴛鴦。這次可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安榮找到了自我安慰的方法。出於自己家的孩子不能落後的心理。很快的就開始給顧致城積極的聯繫相親對象。條件一定要比張翠蓮好。
學歷最好是本科以上。因爲張翠蓮上的大專。家庭背景一定要簡單。因爲張翠蓮家裡頭太複雜了。
找來找去。終於安榮看上了一個姑娘。這是一個學醫的姑娘與顧致城同年。虛歲也是二十八了。算是個老姑娘。但也是事出有因的。因爲這個姑娘一直在上學。光是醫科大學就上了五年又讀了三年的研究生。
想到這裡安榮有些不樂意。當初沒想到張翠蓮會跟自己的兒子湊合到一起去。張翠蓮上大學的那年她兒子剛好在住院。如果那個時候讓他結婚了興許這個時候孫子都抱上了。
顧致城蹉跎了兩年。到底還是跟張翠蓮分道揚鑣了。張翠蓮一點虧都沒吃上。畢業了照樣是年輕大姑娘一個。可她兒子就難了。歲數大了又是常年在部.隊裡能有姑娘願意跟著就不錯了。
所以自打那個學醫的趙勝男同意跟顧致城見面之後。安榮的整個世界都亮堂起來了。
想想顧致城一個初中畢業的大老粗。能找到一個研究生做媳婦兒。他們老顧家還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佔了大便宜了。
而且這個趙勝男要留在市裡最好的三甲醫院。過不了幾年就得是主刀大夫。據說四十歲左右就能升到主任。五十歲就能當個副院長。別的不說。誰能保證一輩子不生病。家裡頭的人可都能得到好處。隨時隨地都有一個專家在身邊呢。
越想安榮身子板越硬氣。這回終於有一個兒媳婦站在自己身邊。看看婆家那些沒見識又長舌的妯娌姑子們怎麼說。可把這一輩子受的氣出盡了。
顧致城這邊剛給張翠蓮送了信出去。這頭他媽的電話就打到了大隊。電話裡也不說什麼事兒。只說家裡頭出了大事兒要他抓緊時間回去一趟。
安榮是個老軍嫂。一輩子也沒有做過一件讓顧德海沒臉面的事兒。她們這種出身的女人。雖然有些地方不見得讓人看得慣。但在大方向上是沒有毛病的。非常的識大體。
這一點顧家的女人沒有一個比得過安榮。也是顧德海最爲欣賞她的地方。正因爲如此。顧致城接到他媽的電話嚇得魂飛魄散。
當他打開家裡的房門的時候。看見他媽坐在沙發上優雅的喝著對他來說苦的要命的咖啡的時候。顧致城的臉黑成了炭。搞不懂他媽爲啥要謊報軍情。
顧母知道自己的兒子的脾氣。笑瞇瞇的解釋道:“我那個時候忽然暈倒了。心口疼得要命。年紀大了血糖低也是正常的。可我是你媽當時腦子裡就只有你們兄妹兩個了。想著要是得了什麼大病。真是死了也不甘心。”
顧致城聽見他媽這麼一說。心裡哪還有一點埋怨。默默的脫了鞋子。將常服脫了下來掛在了衣架上。走到他媽的身邊。關心的問道:“那您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怎麼會暈倒了。血糖低是啥意思。”
安榮‘虛弱’的說道:“這都是老人得的毛病。血糖低就會頭暈。我去了醫院。大夫也沒說啥。只是當挺嚇人的。眼前一黑。心裡撲通撲通的跳。這手啊止不住的哆嗦。可把我嚇死了。”
顧致城皺著眉頭。對大夫的不作爲很生氣:“怎麼都這樣了。咋還沒啥毛病呢。那個大夫是哪個醫院的。要不你去部.隊醫院看一看。”
安榮笑著說道:“哎呀。傻兒子。跟你說了不算啥大毛病。只是你媽當時心裡頭害怕死了。當時我心思著我可別死了。我兒子還沒娶媳婦兒。我閨女還沒有嫁人呢。我要是死了。你們兩個可咋辦啊。”
“哎呀。媽你亂說啥呀。您老能長命百歲。”顧致城是個孝順的兒子。明知道他媽現在就是說瞎話誆他。可一想到他媽有個萬一。自己正當兒子的又不能陪在身邊。一時愧疚起來。眼睛都發紅了。
安榮看見本來就話少的兒子越發的沉默起來。心裡頭隱隱覺得難受。她伸手溫柔的抓著顧致城的頭。悄聲的說道:“兒子。你媽對不起你。因爲我的壞脾氣。沒能忍住別人對你的無禮。是媽媽棒打鴛鴦。讓你難受了。”
顧致城一個大男人。忽然聽見自己的母親跟自己道歉。尤其是他媽虛弱的靠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抓著自己的頭髮。胸口就像被什麼東西給砸了一樣。甕聲甕氣的低著頭:“沒事兒。沒事兒。”
“兒子。媽媽這次認識了一個大夫。人挺好的。你去跟人家見個面。合不合適你說的算。就當媽媽給你賠不是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媽媽心裡頭總覺得不得勁。”
當媽的這麼說。誰會心狠的決絕。又不是結婚。與一個大夫見個面說兩句話而已。單細胞的顧先生沒想到。全天下數他最倒黴。當初拿什麼教訓張翠蓮。如今報應就發生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