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致城一出了小小的火車站，就看見顧致秋凍得通紅的小臉站在那里。張翠蓮莞爾一笑，忍不住高聲喊道：“小秋，小秋！”

顧致秋撲過去一把抱住張翠蓮撒嬌：“嫂子，嫂子！”

看見許久不見的妹妹，顧致城也不好一上來就質問她。任由她拉著往家走，路上遇到飯館她還要請吃飯。被張翠蓮回絕，只說回家煮兩碗面條就可以了。

顧致秋想著兄嫂一路趕來肯定辛苦，便點頭答應了。卻忘記一件事兒，今日下了班著急趕著去買新的被套又去買了洗漱用品若干。又因為跟婆家置氣，根本就沒有給家里打電話告知一聲。

而李母見顧致秋又不回家也不給兒子打個電話，在家里破口大罵說的很難聽。李明宇窩在房間里看書，并不在意。

張翠蓮兩口子到了門口隔著大門就聽見里面有人罵臟話，二人狐疑的對視一眼。顧致城皺眉驚愕道：“是不是你們家出了什么事兒？快進去看看。”

顧致秋現如今也聽得懂那幾句翻來覆去的臟話，堵在門口惱火道：“行啦，能有什么事兒。這是俺家婆婆在罵我呢！”

張翠蓮驚愕：“罵你？你又怎么了？”

顧致秋拍了拍手上包裹，自嘲道：“我下了班就給你們買東西去了，買完了又直接去接你們。忘了給家里打電話，這不因為我回家晚了罵人呢嘛！”

張翠蓮一時無語，顧致城卻推開二人先進了院內。三人站在門口聽得真切，李母罵的酣暢淋漓一旁也沒有人勸著。

正因為是深冬，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三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院子里，竟然誰也沒有感覺到。

“不要臉的破鞋，又出去賣笑去了。為了兩個破錢，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看哪天啊就跟外頭的野漢子跑了。”顧致城指著里面，冷聲問道：“她這是再罵你？”

顧致秋冷笑道：“可不是么，就因為上一回我給別人做翻譯也是八點多回的家。又是誣陷我偷漢子又是我懷疑我做小姐的。眼皮子淺，自己看不起自己就以為所有的女人都下賤。”

這一說連張翠蓮都動了氣，兩口子都沒想到原來顧致秋過得這樣不如意。可見婆婆說什么顧致秋仗著娘家有錢就在婆家作威作福也不全對。日子過不暢快，難道就只有一個人的錯？

這李家表面上應得好好地，可扭過頭不僅作踐顧致秋還要倒打一耙去告狀。

張翠蓮兩世為人知道這事兒也不是顧致秋一個人說的那樣的，但今天看見這婆媳關系的緊張心里還是很舍不得。

顧致秋拉開門先進了屋，對著正罵的暢快的婆婆冷笑道：“哎呦，您這是又罵誰呢？”

李母看也不看的尖聲喊道：“哼，罵誰呢，你真當不知道呢。我罵的就是你，你這個。。。。”

忽然顧致秋身后又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她不認得女的卻是顧致秋的大嫂。她心里咯噔一下，訕訕的笑道：“哎呦，翠蓮兒來啦？”

張翠蓮裹著一個紅色的羽絨服，氣哼哼的問道：“嬸子多日不見，火氣倒挺大的。不知道小秋又闖了什么禍，惹得您老這么生氣。快告訴我，我來幫您教訓她。”

正說著李明宇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見顧致城微微一怔。顧致秋氣的罵道：“你在家啊？你在家任由你媽這么罵我？”

李明宇看了看母親吱吱嗚嗚道：“你瞎說什么那？咱媽那也不是罵你啊，那是在，在，罵我。”

顧致秋平時就不惶多讓的性子，如今兄嫂就在身邊還能慣著他們不成。上前兩步將新買的溫水杯又掃到了地上：“胡說八道，睜眼說瞎話。”

“我們在門口聽了半天了，一進屋你媽就承認是罵我的。怎么看見我娘家人就慫了，敢做不敢當了是不是？”

說的李母的火氣再一次涌了上來，上前一邊用肩膀頂著顧致秋跳腳一邊罵道：“我就罵你了，我就罵你了怎么地？誰家婆婆不是隨便罵兒媳婦，就你金貴，就你金貴！”

場面十分的不堪，把臥室里又已經酣睡過去的李父也弄醒了。走出來看見老婆撒潑沒了分寸，連忙呵斥住了：“干什么？讓親家看笑話！”

李母索性撕破了臉，大聲嚷嚷道：“看就看，讓他們家看看這是什么家教。婆婆說一句，兒媳婦說十句。沒見過這樣的人家！”

“我也沒見過這么欺負人的，娘家人還在呢，你就這么欺負人。可見平時你怎么折騰我們家小秋的，上次小產你們說是意外，怎么今天也是意外嗎？我看見了這一次，保不齊又以前天天都是這樣的。”又去罵李明宇：“你一個大老爺們睜眼說瞎話，任憑你媽在家里罵你老婆也不敢出聲。你也算是個男人！結婚之前你再三保證說要好好照顧我們家小秋，這就是你的誓言？怎么在你們家權當誓言當放屁嗎？你也是上過學的人，怎么連道理都分不清嗎？”

李明宇被張翠蓮訓得面紅耳赤，李母此時也被拉到了一邊。李父不好意思的對張翠蓮道：“哎呀，都是誤會，誤會。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婆子喝了兩杯酒。你看看，這家伙丟人丟的。”

說完又給李明宇使了個顏色，李明宇立即點頭道：“是，我媽喝多了。”

“我倒不知道，什么時候她也喝上酒了。”顧致秋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模樣，被顧致城呵斥了一句：“小秋！”

既然人家給了臺階，那就順著下來。有些事情不急著辦，這么晚了鬧成這樣也不好看。

李父看見顧致城已經想到了此人的身份，雖然從來沒見過但也在顧致秋屋里墻上看見過此人的照片。笑著說道：“對對對，這個親家來了這么晚也沒吃飯呢。來來來，先暖和暖和。你去炒兩個菜去！”

還炒菜？她還要去炒菜？欺負誰呢？李母坐在原地黑著臉不動彈，顧致秋看的只覺得刺眼睛：“有什么可炒的，正好我娘家人來了。你們該告狀就告狀，該罵人就罵人。之前怎么對待我的，繼續啊，裝什么父慈子孝的，看得人惡心。”

得，話說成這樣誰都沒臉。李母與顧致秋齟齬已久，尤其是這次她被單位處分在家里鬧得更兇了。

“小秋，你少說兩句。這么晚了大家都歇一歇，我們既然來了就不會著急忙慌的走。有什么事兒明天白天再說！”顧致秋見不得張翠蓮這么軟弱，推開她走到顧致城身邊眼淚嘩嘩的淌下來：“哥，我要離婚！”

這是顧致秋第二次要離婚，李家人臉色大變李明宇的眸子也變得晦暗起來。

“李明宇，你怎么說？”顧致城盯著李明宇看，李明宇想也不想的低頭認錯：“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小秋。”

“狗屁！好吃好喝的供著，家里的活兒從來不干，你還怎么照顧？我們家娶了一個奶奶回來嗎？”李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到屋子正中央盯著顧致城仰頭道：“你們家就把閨女領回去吧，趕緊領走。我們家不要她了！”

“就看你這個潑辣樣，也知道沒少在人家兩口子中間里掘外挑。有你這樣的婆婆可真倒霉，掙錢的本事沒有挑事兒的本事挺大的啊。”張翠蓮也不管不顧起來，她實在是看不上這個老太婆囂張的模樣。既然娘家人來了，沒有說好好招待也沒有說反省自身，反倒一個勁的潑臟水。

“錢錢錢，你們家就認得錢。”李母臉露不屑，噴著口水：“你們家女兒為了錢連工作都要丟了，你們還不教點好的，反而還挺得意。”

“有完沒完了，有完沒完了？”顧致秋勃然大怒：“天天就揪著這點破事兒沒完沒了，你們家也就這點出息了。我受個處分怎么了？我是少發了工資，還是被開除了？我掙錢的時候你們不也高興嗎，怎么一出事兒就逼逼叨叨的個沒完沒了？”

李明宇臉上掛不住，低吼道：“顧致秋！你有完沒完了？”

顧致秋就打算這次大鬧一場，趁機哥嫂一塊回家去。工作也不要了，婚也離了才好呢。

她瞪眼道：“你還敢說我，那你敢不敢說你們家是怎么作踐我的。”

說著她回頭對顧致城道：“我上次小月，他們家舍不得掏錢，都是我拿的錢。我就有點后怕，這工資太少光靠省錢也不行啊。那我就出去掙點錢，將來孩子上學老人生病也不至于捉襟見肘。”

她頓了頓又道：“我也沒干什么，就是倒了兩車木材掙了幾千塊錢。我掙錢的時候他們不說啥，還挺高興地。見我掙錢，又要給房子翻蓋房頂。沒兩天我被人給舉報了，領導說了一頓，下來一個處分。那又能怎么地？”

顧致秋抹著眼淚：“你們怨我說我也就行了，還沒完沒了了。不就是怕我沒了工作在家里吃白飯么？你媽在咱們跟前挑撥離間，就盼著你早點跟我離婚才好。”

李母大呼冤枉，顧致秋恨聲道：“我還冤枉你，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兒。”

李母怒火攻心，氣的大哭不止，歇斯底里喊道：“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