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扔在院中的平板車,她恍惚了一下,車輪上全是泥,車廂裡也好不哪裡去,她打了一桶水,拿了掃把,打掃起來。
昨晚是他接的她,她發燒了,他給她拿的藥,早上她在衛生間,看到了她昨天穿的衣服已經洗好了晾的半乾了,鞋子也刷的乾乾淨淨,心情還是蠻好的。
剛刷洗完車子,大門開了,房東大娘進來了。
“哎,大娘,您來了,快坐坐?!敝旌C紵崆榈恼泻舴繓|,還洗了一個蘋果,“大娘,吃蘋果?!?
房東接了蘋果,倒是沒有坐下,四處看了看,小院收拾的挺平整,連平板車都刷的乾乾淨淨,這個還挺滿意的,“姑娘,你幹了這兩個月了,生意挺好的呀?!?
“還行。”她拿了大米,先泡泡,洗乾淨了好蒸米飯。
房東大娘道:“怎麼能還行呢,一定掙不少吧。”
“沒有,就是混口飯吃”朱海眉很認真的說道,“都是辛苦錢,一天到晚的忙個不停,早也幹晚也乾的,累。”
“看你這兩個月瘦的,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要不是我經常見你,這猛然一見還真不敢認來。”她說累,她信。
“是嘛,也沒有瘦多少吧。”
“瘦的太多了,你看這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一看就能生個大胖小子?!?
朱海眉滿臉黑線,這說話也忒不注意了,不過都是些沒文化的家庭婦女們,可以原諒,“大娘真是說笑了?!?
“聽說你家住軍區呢。”上次就在他們村裡找人定做的沙發,也是他們幫忙給送過去的,估計是他們傳的呢。
朱海眉和房東拉著呱,手中的活計絲毫沒有停下,洗菜、切菜、剁肉,麻利的快看花了房東大娘的眼,“我對象是個當兵的,我就跟著過來了?!?
“當兵的好啊,當兵的實誠又能幹,津貼也不少吧?”
“哪有呢,我們還不如普通人家收入高呢,要不我也不能出來幹這麼累的活是吧。”
“哎吆,軍人好啊,姑娘可真有福氣”,大娘誇讚道,“咋沒有見他來過呢?”
朱海眉頓了一下:“他忙,再說我一個人也還行。”“
你看你們家這日子呀,過得好,丈夫是軍人,你又這麼能幹,不像我們家似的,滿家子就吃大小子的,兒媳婦吧,還這也幹不了,那也幹不了的?!?
對於別人的家事,朱海眉自然不好意思評判,只得說:“家家都這樣的,我們老家還有小叔子要養呢?!?
房東大娘嘆口氣:“生活不容易呢?!?
“可不。”朱海眉跟著附和。
“姑娘,你看這房子都漲了兩個月了,這房租是不是該漲漲了?”
朱海眉猛然想起來,合約上沒有約定房租不超過多久不能漲的問題,她愣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幹起活來:“大娘,您說漲多少?”
“房子漲到6塊,煤氣罐也漲到六塊,平板車就算了,你還是先用著吧?!?
好啊,這一下子全都翻倍了,一個月就這一項就支出去十二塊錢來,“大娘,我這一天才掙個三塊五塊的,您這一下子漲這麼多,我這大半個月掙的光交房租了,您看我一樣漲兩塊,一共十塊行不行?”
原來她這小院空著,屋子都快塌了,人都沒有辦法住,她租下來不過是用用院子,屋裡放點東西,要是她不租,誰能租她的房子呀。
“姑娘,你是不知道呀,我那大兒子本來要把這院子收回去,說不租了,我這好說歹說他才願意再租出來,這要是一個月十塊錢,我這回去也沒有辦法交待呀?!?
大兒子可說了,她那生意火的很,一天就能掙個十來塊錢,一個月收她十二塊錢的房租,她還覺得少呢。你看她盆子裡泡的那些個米,嘖嘖少說也得有個二三十斤,不掙錢誰信呢。
切,剛纔還說家裡生活困難呢,租院子不是也是一份收入麼,睜眼說瞎話呢,但是租了人家的院子,這話不能這麼說就是了,再說她也不願意在這兩塊錢上計較:“行啊,十二就是十二吧,大娘咱們可說好了,您要是再漲,這房子我可不租了。”
房東大娘哪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先把錢拿到手裡再說,拿著蘋果心滿意足的走了。不過她這回來倒給朱海眉提了個醒,無論是租房子還是幹其他的,口頭約定就是不行,這才倆個多月呢就漲了一回房租,往後日子還長著呢,這房租翻倍的漲,誰能受得了?
雖然一個月多拿六塊錢也算不上什麼,但是這心裡總歸也不是那麼舒服,本來昨晚發燒,身體也夠疲憊的,這心情再不好,整個人都沒精神了。做菜的時候尚沒有什麼感覺,但是賣著飯,她就覺得難以支撐下去。
小虎子三下五除二的吃過飯過來,“姐,你這是咋啦,怎麼這麼沒精神呢?”
“沒事,這天有點熱,你夠了沒有,再來點菜?”說著就要給他打菜。
“別,別,”小虎子趕緊拒絕,她平時已經夠照顧他的了,他怎麼能還要呢,但是他擡頭看了看太陽,雖然昨天下了場雨,今天是夠熱的哈。
小虎子蹦蹦跳跳的走開了,這讓她心裡稍感安慰,今天已經不止一個人像小虎子這樣關心她了。
沈東遠站在大樹後面,看著她站在平板車前面一邊笑著給工人打飯,一邊和他們寒暄著什麼,從訓練場上回來,神使鬼差的他就過來了,鬼才知道,他糾結了多久。
她戴著草帽,脖子裡了一條毛巾,打一會飯,她就不時的拿起毛巾擦擦臉擦擦脖子,想起昨晚上她在雨夜的昏暗裡,獨自守著平板車,想著昨晚她剛發燒那麼早她就出去了,還想起她最初向他借錢的時候,她寫的那張欠條,心裡萬分慚愧,她一直那麼努力,他還因爲別人在衆人面前訓斥她,他真是太不應該了。
買飯的人漸漸散去,只見她扶著平板車,端起一旁的茶缸子,喝了一氣水,然後把剛子放下,開始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