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們……想干什么?”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一手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兒,一手舉著一柄少了劍尖的青鋒劍,滿臉戒備的看著把目光移到他們身上的胡映雪和安晨。
安晨抬手止住鼻血,順手把臉上和身上的血跡都處理干凈。看著少年手中的劍在他鼻子前左搖右晃,突然扯出一抹壞笑,“我……我……我我們……沒想做什么。”
胡映雪伸手把安晨扯到一邊去,滿臉歉意的對那少年笑了下,“抱歉,我?guī)熓鍥]有惡意,只是好開玩笑。”
“對不起,是我太敏感了。”有時候一個善意的微笑能給別人帶來很大的安慰,神經(jīng)緊繃了很久的少年鼻子一陣發(fā)酸。眼圈一紅,眼淚就要掉下來。
“阮振,男兒流血不流淚。”安晨伸手將那柄少了劍尖的青鋒劍奪到手中,“還有,作為一個劍修,一定要握穩(wěn)手中的劍,哪怕只剩下一個劍柄,也絕對不能被其他人奪走。如果你手中的劍再如此輕易的被人奪下,就不要說是我安晨的徒弟。”
阮振少年忙將懷中的小娃兒放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師尊在上,受徒兒一拜。”
安晨甩了下手,用真元將阮振托起,“咱們家不興跪來跪去的,拜祖師爺都是站著拜。”說著指了下胡映雪,“這是你青陽師伯的徒弟,胡映雪。按門里的排行,是你的九師姐。”
阮振轉(zhuǎn)身沖著胡映雪躬身行了一禮,“阮振見過九師姐。”
貌似修者之間都興送見面禮,作為師姐,得給師弟點(diǎn)見面禮。胡映雪不了解阮振,看了眼安晨手上那柄斷劍,從戒指中取了柄青鋒劍出來,“這柄劍,你先拿著用。等見了慕天玄,我讓他找材料給你量身打造一柄劍。”
“謝九師姐。”阮振伸手接過劍,再把劍握在手上,這次手一點(diǎn)沒有斗。
這時候,安晨才向胡映雪解釋道:“這兩個孩子是我故人之后。我那故人無端惹禍上身,全家都被人追殺。我曾說過會收阮振為徒,我一朋友救下了他們,便通知我會讓他們用傳送符石來百川州。我接到消息就趕過來接他們,沒想到還接到了你。”
“我回宗里可真不容易,先跑去夏武洲待了一段時間,又跑迷霧森林扎了一頭。要不是有人幫忙鑒定出身上一塊傳送符石是百川州的,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注意到不遠(yuǎn)處有人不住的往這面打量,胡映雪輕皺了下眉頭,“師叔,我們等會兒再聊,我先把九幽召過來。”
濱海城那邊,夏武州州主派去的援軍已經(jīng)到了。應(yīng)該是知道事不可為,圍城的妖獸和接替貪吃蟹來攻城的人都退走了。九幽功成身退,就等著胡映雪召喚。接到胡映雪利用契約傳遞過去的信息,連招呼都沒和水清苑他們打就撕裂空間,一刻鐘之后便出現(xiàn)在胡映雪面前。
一條十幾丈長的黑色巨蛇從半空突然出現(xiàn)的一道空間裂縫鉆出,守護(hù)傳送陣的護(hù)衛(wèi)立刻敲響了警鐘,同時全部進(jìn)入戰(zhàn)備狀態(tài)。胡映雪這才想起九幽撕裂空間時的動靜有多大,忙和小心靠過來的護(hù)衛(wèi)統(tǒng)領(lǐng)解釋道:“抱歉,這是我的契約戰(zhàn)獸。”
安晨拿出一塊牌子,那個護(hù)衛(wèi)統(tǒng)領(lǐng)看了一眼就對身后的兄弟擺了下手,然后對著安晨和胡映雪躬身行了一禮,“幾位大人需要我們幫忙嗎?”
安晨收起那塊牌子,“不用,就讓外面那些人等著吧。”說著看向胡映雪,“映雪,把你那條蛇叫下來。”
胡映雪沖九幽擺了下手,把她的右手腕亮了出來。九幽冷冷的掃了眼不住往胡映雪身上打量的幾個人,往下落的時候身形迅速縮小,最后化作一道流光纏到胡映雪的手腕上。
這時候,安晨拿出一個翠色的玉片。沖不遠(yuǎn)處一個沖他橫眉豎眼的女子聳了聳肩膀,然后他手上就爆出一團(tuán)銀紫色的光芒,瞬間便把他抱著那三四歲小娃兒的阮振和與他并肩而立的胡映雪包裹了起來。下一刻,那里就只剩下一團(tuán)緩慢消散的銀紫色光團(tuán)。
幾人剛消失,便有一群人沖進(jìn)傳送陣的圍墻內(nèi)。剛被九幽嚇了一跳,傳送陣附近的守衛(wèi)還沒能松口氣,就看到這群人氣勢洶洶沖進(jìn)來。沒立刻向胡映雪和安晨他們發(fā)起攻擊,是因為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他們是蒼朔宗的。這群人一看就是來找麻煩的,直接亮出武器迎了上去。
另一邊,一陣頭重腳輕之后胡映雪便發(fā)現(xiàn)自己出現(xiàn)在一片竹林中。腳落地,一個溫婉的女聲在她身后響起,“安晨,終于被你勾搭到了一個?”
“別瞎說,這是青陽師兄的徒弟。”安晨屁顛屁顛的湊到出聲的紫衣女子身邊,“燕兒,如果你肯點(diǎn)頭做我的道侶,我就不需要再去四處勾搭了。”
“等你真不再四處勾搭的時候,再來和我說這句話。”紫衣女子走到胡映雪身前,“你好,我叫龍燕兒。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燕兒姐姐吧。”
“燕兒姐姐?”安晨怪笑了一聲,“你讓映雪叫你姐姐,那豈不是要叫我叔叔?”
龍燕兒立刻飛了個眼刀過去,“你要是覺得自己能擔(dān)得起一聲叔叔,我真不介意叫你叔叔。”
“你是看上我哪個師兄了?”安晨捧著胸口哀怨的看著龍燕兒,“你若做了我的嫂子,我就不能在隨意調(diào)戲你了。”
胡映雪嘴角抽了下,決定以后盡量少和安晨斗嘴。這人太能歪樓了,龍燕兒說的叔叔是叔叔伯伯的叔叔,他偏理解成叔叔小姑的叔叔。如果她是龍燕兒,他的話絕對能噎的她一口氣上不來。
龍燕兒的反應(yīng)卻出乎胡映雪意料,竟然掐腰大笑了起來,“說實話,我還真想讓你喊一聲嫂子。可你那群師兄,不是已經(jīng)有主了,就是天生一個不解風(fēng)情的木頭。蒼朔宗也就出了你一個口花花的,還只是口花心不花。”
安晨突然把不正經(jīng)都收了起來,“不和你鬧了。我讓你準(zhǔn)備的東西準(zhǔn)備好了嗎?”
龍燕兒回道:“只準(zhǔn)備了你和兩個孩子的,沒想到會多帶一個人過來。”
“映雪身上有更好的東西,不需要你準(zhǔn)備。”說著安晨看向胡映雪,“咱們家里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胡映雪回道:“有人在搗鬼,讓幾個門派上門逼債,使得咱們蒼朔宗的日子過得很清苦。”
“現(xiàn)在那些家伙很得意,以為已經(jīng)把蒼朔宗逼到懸崖邊了。”安晨苦笑了一聲,“不過雖然實際情況沒那么嚴(yán)重,卻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那個徒弟帶回了一批物資,硬被百草門的人逼著拿出來抵債。沒有材料修復(fù)武器,現(xiàn)在門內(nèi)弟子不少都拿著殘破武器去殺妖獸。”
阮振聞言說道:“師尊,我家的東西都在我身上。”
“那些東西是你爹娘和兄長給你們叔侄留下的,你給我好好留著。”安晨伸手在阮振頭上按了兩下,“現(xiàn)在還沒到蒼朔宗,你若是有更好的去處,我可以讓人送你們兩個過去。”
阮振立刻漲紅了臉,“爹說你答應(yīng)他收我為徒,我這輩子就只會有您有一個師尊。”
安晨抬手在阮振腦門彈了下,“激動什么,我沒說不要你這個徒弟。就是蒼朔宗眼下有些困難,跟著我回去可能會吃苦。”
“那可不一定。”胡映雪伸手把阮振懷里直打瞌睡的小娃兒抱過去,“我?guī)Я艘慌镔Y回來,應(yīng)該足夠讓門內(nèi)弟子把武器修復(fù)好。另外,我還帶了兩條血骨海蛟回來。都是成年妖獸,咱們家里人不多,一人三柄用血骨海蛟龍骨煉制的劍都還有很多多余。”
安晨微瞪眼,“你殺的?”
“我買的。”胡映雪扯了下嘴角,“為了不讓魂天妒得到血骨海蛟的心臟,不能不買下來。還好我平時煉丹攢了不少東西,不然都不知道會欠多少債。我?guī)Я瞬簧俨牧匣貋恚绻液吞煨Щ貋淼撵`石不夠還,我可以帶著魏哲他們煉丹,讓天玄煉器。”
“看原來在濱海城大手筆買下兩條整只血骨海蛟的人就是你啊。”龍燕兒笑的花枝亂顫,“只是不想魂天妒得到血骨海蛟的心臟就如此大手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安晨挑了下眉,“我怎么覺得你是在說我們蒼朔宗的人都是一群敗家子?”
龍燕兒白了安晨一眼,“要是敗家子都像你們一樣,我想各家都會支持自家的敗家子敗家。不過你們真得有個度了,不然這次的情況肯定還會發(fā)生。”
安晨撇了下嘴角,“吃了這么一個教訓(xùn),哪可能再允許發(fā)生第二次。”
龍燕兒搖了下頭,“我覺得你們不會因此長記性。”說著看向胡映雪,“映雪妹子,你打算如何處理血骨海蛟的血肉?”
“煉制飼獸丹。”胡映雪拿出一只玉瓶,從里面到處一顆丹藥,“這是我用通臂六耳猿的血肉兩只的飼獸丹。因為用的是四品妖獸的血肉,喂食四品以下戰(zhàn)獸可以顯著提高戰(zhàn)獸的實力提升速度。”
“讓我看看。”龍燕兒從胡映雪手里接過飼獸丹,一條小手指粗細(xì)的翠色小蛇從她領(lǐng)口爬出來。看到她手上那顆丹藥,小蛇立刻弓身彈到她的手上,張口就將那顆丹藥吞進(jìn)了肚子里。
小蛇吞食了胡映雪的丹藥,龍燕兒臉上一點(diǎn)尷尬都沒有。手指在那小蛇鼓起的地方按了按,兩眼精光大放,“映雪妹子,你身上有多少這種飼獸丹?能賣給我一些么?”
“我不常煉制飼獸丹,都是不想繼續(xù)吃或根本不想吃某種妖獸肉的時候才煉制一些。加上偶爾會拿去喂附近妖獸最試驗,身上就留下這么多。”胡映雪拿出五個小玉瓶,“什么買不買的,這些就送給你了。”
龍燕兒卻沒接過去,“我說要買就是要買。不是覺得蒼朔宗現(xiàn)在缺靈石,是我平時就是有這么一個原則。”
安晨在一旁說道:“該要多少靈石,你就要多少靈石。這個女人的確就是她自己說的那個樣子。從不接受別人送的禮物,要收什么都是明碼標(biāo)價。你可以給她算便宜一些,卻不可以便宜太多。”
安晨都這么說了,胡映雪拿出慕天玄給她做的那個計價卷軸。用神識輸入飼獸丹,很快上面就顯示出一排按煉制材料等級劃分出來的價格。快速掃了一遍,她心中快速估算出來一個數(shù),轉(zhuǎn)頭對龍燕兒笑道:“十七萬低級靈石。”
“這是二十萬低級靈石。”龍燕兒把一個儲物袋塞到胡映雪手中,縮回手時已經(jīng)把胡映雪手里的幾個瓶子拿在了手上,“別和我推辭,這都比正常售價低。另外,我還想和你做一份大生意。用血骨海蛟血肉煉制的飼獸丹,如果打算出售,我希望優(yōu)先賣給我們百獸門。”
“這個是必須的。”胡映雪之前就聽慕天玄講過,除了青云門,和蒼朔宗關(guān)系最好的就是百獸門。這次蒼朔宗遇到那幾個門派的刁難,百獸門是第二個送東西到蒼朔宗的。第一個是青云門,因為他們就在隔壁,所以比百獸門早了一步。
“那個價格就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了,得回去和那些老頭子商量一下。”龍燕兒拿出三張軟塌塌的面具出來,抬手招過兩個人過來,“安晨,讓那個他們兩個幫你和兩個孩子收拾一下,然后你們就混在我們的商隊中。過了雙音峽谷,你們再自己走。”
安晨笑回道:“那就麻煩你們了。”
龍燕兒再次白了安晨一眼,“真要覺得會麻煩我們,你都不會找我們。”
安晨從胡映雪懷中接過阮振的侄兒,叫上阮振跟著龍燕兒招過來的兩人去一邊改容易面。胡映雪跟著龍燕兒去了另一邊,她不需要別人幫忙改容易面,但身上的衣服得換一下。
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是胡清讓人準(zhǔn)備的,雖然已經(jīng)盡量簡單一些,還是有些太過華麗。在胡清那里還好,大家都如此裝扮。換了外面,哪怕龍燕兒讓她扮演的角色一個世家小姐,那一身也有些太過扎眼了。
龍燕兒讓人拿來一套湖藍(lán)色的紗裙給胡映雪,等她換下身上那一身就拿過去摸了兩把,“映雪妹子剛從迷霧森林過來?”
胡映雪扯了扯剛穿上身的紗裙,“沒穿過這么輕飄飄的衣服,真有些不習(xí)慣。”抬頭看了眼龍燕兒手中的衣裙,“知道我是買下血骨海蛟的人,燕兒姐姐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知道我后來做的事。我傷了貪吃蟹后,使用傳送符石傳到了那邊。幸好遇上了一個熟人,不然都不知道會怎么樣。我聽說有些妖族很敵視人族,若是他們發(fā)現(xiàn)的我,那我就慘了。”
龍燕兒笑了笑,“我想聽到那件事的人多半會和我一個反應(yīng),先是大吃一驚,然后滿肚子的不可思議。貪吃蟹是黑龍王手下第一猛將,你師傅青陽遇上他都不一定能在他手上討得了好,你卻斷了他一只手臂。
有傳言說,在那之前曾有一強(qiáng)者與你接觸過,你用來傷貪吃蟹的那一招其實是哪個強(qiáng)者封印在你劍中的保命劍罡,不然你根本沒有傷貪吃蟹的實力。但還有個說法,說你已經(jīng)雖然才只是靈寂期,卻已經(jīng)凝結(jié)了劍罡。沒有親眼見過,也沒見到充分的實據(jù),我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說法。”
“我本身的實力確實不能傷到貪吃蟹,是用了一些手段才能釋放出那一招,而且還需要付出一定代價。但我的確已經(jīng)凝結(jié)了劍罡,這也是我能傷到貪吃蟹的關(guān)鍵之一。”說到這兒,胡映雪歪了一下頭,“對了,那個貪吃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你們提到他的時候都一副很吃驚的表情?”
知道青陽帶著徒弟在一處與世隔絕的山谷待了二十年,龍燕兒不奇怪胡映雪不知道幾乎乾元世界的人都知道的那些事。笑了下,她便給胡映雪簡單介紹了一下貪吃蟹或他的頂頭上司黑龍王的一些情況。
“黑龍王怎么會突然對濱海城有興趣?”從龍燕兒那里知道貪吃蟹的一些成名絕技,胡映雪暗暗慶幸自己先下手為強(qiáng)。若是讓貪吃蟹準(zhǔn)備好還擊的招式,十有八/九會被抓不說,還也有可能會丟掉這條小命。
龍燕兒回道:“不止是濱海城,還有兩座守護(hù)傳送陣的城池受到了來自黑龍王的攻擊。據(jù)我所掌握的信息來看,他們并不是打那幾座城或者城中財富的主意,而是奔著傳送陣去的。除了濱海城,另外兩個城池都被攻破了城防。攻破城防后,妖獸和指揮他們的人就直奔傳送陣。
有人猜測他們是覺得破壞掉傳送陣,就會讓那幾個州的人不得不從海路去別的州。不過我聽到過一個傳言,收集到六顆傳送陣的陣心核后擺設(shè)一個法陣,可以打開一條從人界直達(dá)上界的通道。或許黑龍王相信這個傳言是真的,就想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