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水芹的嚎叫已經(jīng)超越了悽慘的界限,可以說是無限驚恐。
等沈國棟放開她,大家才倒吸一口涼氣,薛水芹的胳膊,兩段都折了。不是關(guān)節(jié)被卸下來,而是大臂和小臂的骨頭被硬生生掰斷,白花花的骨頭茬子從肉裡扎出來,甚至能看見紅色的骨髓……
周陽愣了一下,馬上把周晚晚的眼睛擋住。沈國棟已經(jīng)先他一步,在放開薛水芹的同時就擋在了周晚晚面前。
周家人鴉雀無聲,誰都不敢再說一句話。甚至李貴芝幾個爲(wèi)了孩子可以捨得出命去的母親,也被嚇得不敢再哭。
“行了!都走吧!還在這幹啥呀?我們家可不管飯啊!”沈國棟厭惡地看著已經(jīng)被他嚇傻了的周家人,“你們要是想上公社告我去就趕緊地!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你們愛咋告咋告!老子等著!但是,你們要是誰再敢說我妹妹一句,碰她一下,我絕對會要你們的命?。 ?
周春發(fā)哆嗦著往外跑,周春來和周春喜卻齊齊地跪在地上不起來。周春喜瘦成一把骨頭的身子佝僂著,幾個月的時間,他就已經(jīng)頭髮花白,“我們這是活該呀!你們幾個要咋地我們都行!我們沒二話!可是那幾個孩子啥都不懂,你們不能挑不懂事兒的奶娃子下手?。。 ?
周晨冷笑出聲,“你們衝我妹妹下手的時候咋不想想她也是不懂事兒的奶娃子?咋地,就行你們幹這喪盡天良的事,我們就不行?我們是不能這麼幹吶,我們是好人,是吧?”周晨忽然站起來,重重地一拍桌子,“好人就得挨欺負(fù)?!好人就不能還手?!老子他媽的以後不當(dāng)好人了??!”
沈國棟如果稍加註意,就會發(fā)現(xiàn)周晨的話是多有他的風(fēng)格……
周春喜和周春來沉默了,李貴芝幾個也不敢說話,可是還是不肯起來。起來他們的孩子就找不回來了……跪著還能給自己一個虛妄的希望。
這一刻。他們才真實(shí)地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絕望。這刻骨銘心的恐懼和絕望讓他們在以後的日子裡對這幾個孩子避之唯恐不及,再也不敢起任何齷齪的心思。
“你們說吧,咋地才能把孩子放了,說啥我們都答應(yīng)。”沈玉芬最先冷靜下來。
現(xiàn)在。這幾個孩子他們完全對付不了了,軟硬都不行。甚至去公社告狀都行不通了,有那個沈國棟在,公社領(lǐng)導(dǎo)都巴結(jié)著他,怎麼可能幫他們這羣被監(jiān)管的壞分子討回公道。所以。現(xiàn)在只能把自個放到他們手裡,讓他們隨便擺佈,只求把孩子給放回來。
“我對你們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不想看見你們。你們就回去等著給孩子收屍吧!”沈國棟油鹽不進(jìn),讓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幾乎崩潰。
他們來的時候都不相信周陽幾個會真的把孩子們打死,虐待是肯定的,要人命的事兒這幾個孩子卻做不出來。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周陽和周晨的善良、心軟他們太瞭解了。
可是,現(xiàn)在有了一個沈國棟。他絕對能要了幾個孩子的命。這一點(diǎn)周家人沒有任何懷疑。
幾個人面無人色地癱在地上,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呃!周陽咳嗽了一聲。示意沈國棟看他懷裡的周晚晚。
周晚晚的小腦袋貼在周陽的脖子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事兒還真不能怪她,這幅小身體太弱了,完全抵抗不了生物鐘,午睡時間一到,馬上就困得滿腦子漿糊。
其實(shí),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精神不夠緊張。沈國棟他們說得嚇人,其實(shí)周晚晚根本就不信他們會把周家的幾個孩子怎麼樣,嚇唬人而已。
不過沈國棟可不這麼認(rèn)爲(wèi),事後他是這樣跟周陽說的:
“老子昨兒個就琢摸著把他們家的幾個崽子扔山上埋了!今天可不是隨便嚇唬他們!我就想這麼幹來著!小二說你一定不讓。我才聽他倆的,沒捏死他們。”
不管經(jīng)過如何,反正他們是不會真的讓那幾個孩子死的。所以周晚晚才能安心的受生物鐘的召喚,午睡去了。
周陽也是這麼想的。弟弟是什麼樣的人,他太清楚了,不可能真的對周蘭和周強(qiáng)下手,所以他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
沈國棟一揮手,把周家衆(zhòng)人帶出去了,周晚晚趴在周陽懷裡一會兒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院子裡。沈國棟貓逗老鼠一樣折騰著周家人,周富和徐春卻趁這一會兒工夫把南園子的雜草給割完了,地也翻出來一塊,周富正拿著鎬修壠,徐春仔細(xì)地把土裡大個兒的草根揀出去,完全沒有去求周陽他們的打算。
周晚晚一個酣暢淋漓的午覺醒來,剛動了動頭,趙小三兒的小光頭馬上湊過來了,“囡囡,你醒了嗎?”小傢伙幾乎是用氣聲在說話,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沒醒?!敝芡硗硪灿脷饴暬卮鹚?。
趙小三兒咯咯笑,“騙人!你醒了!”
周晚晚也睜開眼睛衝他笑。
趙小三兒踢掉鞋子,爬到周晚晚的小褥子上,跟她頭並頭地躺在一起,“我等了老半天了,你一直不醒?!?
周晚晚笑,這小孩兒還委屈上了。
“你夢到什麼了?好吃的?”趙小三兒一咕嚕爬起來,趴著研究周晚晚的臉,“睡覺的時候你還笑了。”
趙小三兒做了個嘴角翹起來的動作,“這樣笑的,可好看了!”
周晚晚拿手指戳了戳趙小三兒長了不少肉的臉,這小孩自從身體調(diào)理好以後,個子猛躥,幾乎比八歲的二狗都高了,肉也長了不少,小臉兒紅撲撲的,健康又精神,再也不是他們初見時的那個白公館裡的小蘿蔔頭了。
趙小三兒也想去戳戳周晚晚睡得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兒,想了想又把手指頭收了回來,“我答應(yīng)了小晨哥,一指頭都不能碰你?!?
他爭取到這份看著囡囡睡覺的差事可不容易呢,這回表現(xiàn)好了,以後小晨哥就可能還會答應(yīng)讓他陪囡囡睡覺了!
周晚晚餘光瞥到從園子裡出來的周晨,笑瞇瞇地教趙小三兒,“不用手指頭碰就可以啦!”
她用拳頭碰了碰趙小三兒的小肉臉。又用手掌貼了一下,“這樣就行?!?
趙小三兒笑得燦爛極了,也拿手掌去貼周晚晚的臉,還沒貼上。就被周晨喝斷,“趙小三兒!不是不讓你碰囡囡嗎?你怎麼擠到褥子上去了?!”
趙小三兒徹底愣住了,“我,我沒有,我還……”
“說話不算數(shù)。不是好孩子?!敝艹勘鹬芡硗碜吡?。
趙小三兒趴在炕上欲哭無淚,小光頭都暗淡了,我還沒碰上啊!我一下都沒碰上??!
周晚晚成功地坑了一把趙小三兒,笑瞇瞇地讓周晨抱著洗臉喝水去了。
盛夏的午後天空晴朗明澈,院子外面是葳蕤的樹木和繁茂的莊稼,前園子裡的草都被周富和徐春割下來收拾出去了,周陽帶著三個弟弟還有趙大壯、趙二栓在翻地。
周晚晚只睡了個午覺,兩畝多的大園子已經(jīng)快被他們?nèi)炅恕?
沈國棟穿著一個跨欄背心揮汗如雨地變成了人形挖土機(jī),用讓趙家兄弟目瞪口呆的速度翻完最後一塊地,“看見沒有!這速度纔是幹活!老子最後那一段兒就是靠慣性悠出來的。根本就不費(fèi)勁兒!”
“行啦!你去歇著吧!”周陽過來接過沈國棟手裡的鐵鍬,像他幹得這麼急,又不常幹農(nóng)活,晚上肯定得膀子疼。
沈國棟一擡眼,看見被周晨抱出來的周晚晚,扔下衆(zhòng)人就跑了出去。
周晚晚正被周晨逼著喝水,睡醒以後要喝溫水,這是李秀華當(dāng)年帶周晚晚時養(yǎng)成的習(xí)慣,被周晨記住了,就給一絲不茍地繼承下來。
周晚晚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碗裡的水。喝藥一樣。她前世今生都不喜歡喝水,渴了就吃水果蔬菜,自從有了空間,想吃什麼水果都有。她就更放任自己不喝水了。
可是周晨別的還可以商量,對這件事卻執(zhí)拗得很。他可是一直認(rèn)爲(wèi)是每天這幾碗溫水讓妹妹變得白嫩嫩水靈靈的呢,怎麼可能讓她把這麼好的習(xí)慣給丟了。
周晚晚皺著小眉頭坐在周晨懷裡磨磨蹭蹭,希望周晨沒耐心了放過她??墒侵艹繀s一如既往地耐心十足,慢騰騰地用手指梳理妹妹的小發(fā)卷,琢磨著給她梳個什麼新鮮的小辮兒。
沈國棟跑過來。跟周晨申請:“給我抱一會兒吧?”
“身上都是汗?!敝艹垦燮ざ疾粩E一下,他最不喜歡別人身上埋了咕汰地去碰妹妹了,熟悉如沈國棟也不行,尤其是最近因爲(wèi)雪花的死,周晨心情不好,把關(guān)就更嚴(yán)格。
沈國棟一邊走一邊把身上的背心脫下來,在旁邊曬水的大盆裡紮了一個猛子,就算洗了頭和臉了,再扯過的毛巾,幾下擦乾,身上也順便抹幾把,扯過曬衣繩上晾著的白襯衫,一邊係扣子一邊讓周晨看,“這回行了吧?”
周晨還是很嫌棄他,“都是汗味兒,你坐旁邊看著她,別抱??!”
周陽他們壠都修出來不少了,周晨得過去看著他們種菜,這幾個人幹力氣活還行,很多菜籽卻不知道怎麼撒,再給種瞎了他們今年就徹底吃不上菜了。
沈國棟趕緊點(diǎn)頭,老老實(shí)實(shí)地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手放在膝蓋上裝老實(shí)人。
周晨不放心地走了,“看著她把水喝完?!?
等周晨一進(jìn)園子,沈國棟拿過周晚晚的水,咕咚一口給喝了個乾淨(jìng),然後衝著周晚晚眨著眼睛笑。
周晚晚如釋重負(fù),覺得沈國棟再長兩個翅膀就是天使了。
“二哥,我要沈哥哥抱我去玩兒!”在沈國棟的教唆下,周晚晚很聽話地跟周晨主動申請。
周晨看了一眼他們就接著低頭種菜不搭理他們了。這就是答應(yīng)了。
沈國棟一把抱起周晚晚,咧著一嘴白牙問她:“想去哪?上房摘花去?”
周晚晚看了看那個被沈國棟完全踩塌了的倉房,心裡直流冷汗,再上房就只有上住的房子了,要是給踩塌了周晨一定得掐死他倆。
“去後園子,後園子有花。”周富和徐春把前園子給收拾了個乾乾淨(jìng)淨(jìng),讓周晚晚完全沒機(jī)會在裡面做手腳了,現(xiàn)在得趁大家還沒來得及去後園子,趕緊去放點(diǎn)東西。(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