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點點甜妹兒的腦袋, 道一句‘鬼靈精’, 也不嫌棄, 直接就著她的小手, 吞掉野葡萄。
“哈哈哈。”
甜妹兒笑出兩可愛的酒窩, 也迫不及待喂自己一顆紫色全熟的。
野生的紫色山葡萄口感很好,味道醇正, 果汁濃郁, 多兩分酸味兒, 新鮮爽口, 一老一小不知不覺就將一串全紫葡萄統統‘干’掉。
大眼瞪小眼。
白老爺子清咳一聲,臉微微發燙。
甜妹兒作出一個噓的小秘密動作,將手里的遺留的證據‘毀尸滅跡’,然后扯著嗓子,大叫一聲。
“好多山葡萄!二姐三姐大海寶快來瞅!”
稚音清亮悅耳,帶來數聲回音, 嚇跑林中一堆鳥蟬雀蟲。
果不其然,山娃娃們瞪瞪瞪跑過來,在灌木叢下蹦蹦跳跳、拍手鼓掌, 對著水靈靈的山葡萄,狂咽口水。
“曉丫頭, 甜妹兒,大海寶,你們讓開一點。我爬上去,你們在地下撿喲!”思丫頭踢踢腿, 然后抱著灌木叢,刷刷刷,就爬上去,跟她平日文靜害羞完全兩樣。
白老爺子眼底閃過兩分笑意,葉家娃娃們生的都好,聰明伶俐、武力值無一弱的,還都團結,實在令人羨慕感動。
甜妹兒在教哥哥姐姐們讀書、數字之前,還特意征求他跟老伙計的意見。對此,豆腐心刀子嘴的夏老爺子,還板著臉‘無意中’打出一套軍體拳,是誰都可以練的。
只是由于農忙季節,葉家大娃娃們還沒有空閑時間,學習罷了。
甜妹兒美滋滋地努力偷香師父的臭臉頰。
灌木叢上紫色熟葡萄僅有小半,綠色的大多數。只要吃過野生山葡萄的娃娃都知道,凡是帶一點綠色的葡萄,那濃郁的酸味兒會讓人掉牙。
思丫頭卻顧不得那么多,她將綠藤上所有串上帶有紫色葡萄,全部摘下來,扔在地上,甜妹兒他們則快速撿起來放到背簍里。
然后她再從這棵灌木上靈活移動到旁邊,直到所有紫色全部被摘光。
山葡萄很難保存,但是又在夏季成熟,它們暴露在劇烈炙熱的陽光下,今日拿回村,很有已經變壞變軟,又不管飽。因此,將它們及時吃光光,是最好的辦法。
白老爺子帶著慈祥與好奇的的笑容,瞅著娃娃們分葡萄。
“這串最大!這串是紫色的!還有這個。”
甜妹兒仨姐妹花,爭得白爺爺同意后,將所有全紫葡萄分為三份,自家隊自是人人有一串,剩下大頭孝敬給村里頭的老人們,小頭給聚集起來眼饞的山娃娃們。
就連調皮搗蛋的小二黑,今日也因‘山葡萄’折腰認‘甜妹兒大姐大’。
至于剩下半紫半靑的多串葡萄:
“八個小孩子可以分到一串葡萄!”
在饑餓的年代,難得有分享吃食的喜悅,這也是獨一無二的。
得到大人們贊揚、娃娃們簇擁的甜妹兒,珍惜吃著又一串紫葡萄,對著微笑的白老爺子,作出一個‘噓,保守秘密’的小動作。
白老爺子瞅瞅手里的一串紫葡萄:……
漫山遍野的野花椒,被或剪或據飽滿的果實后,紛紛挺起腰桿,迎風招展,一副很驕傲的模樣。
越往后,這收花椒的量,全靠拼強,加油吶喊聲響徹云霄。就連老人們也緊張起來,一個個屏住呼吸,瞧著自己的兒孫晚輩。
甜妹兒瞧一眼滿滿‘花椒招展’的瘦驢,對比別人家堆起的數框背簍,心里驕傲不已,繼續低頭呵護兩棵移植的葡萄樹。
“甜妹兒,這葡萄種不活你可別哭啊!”旁邊的嬸婆與姨公們,笑呵呵打趣道。
山里頭野果樹很多,但移植不一定全都能成功。就比如這山葡萄,栽植后,修剪,澆透水,水滲后,覆土蓋層,還要保溫保濕,防冬天冷風……最后很有可能只開花不掛果,或者掛綠果。
且,山葡萄除去吃,是不能釀酒作醬的,歸根到底它酸味太濃。所以除去孩子,幾乎沒人會有閑情移植山葡萄。
白老爺子笑嘆:“這兩棵葡萄樹根系足,帶土也多,到時候萬一掛果,甜妹兒可別忘記白爺爺白奶奶呀!”
“以后我在師父與白爺爺家也種上好多棵,讓你們天天吃葡萄!”
甜妹兒在奶奶懷里扭啊扭,晃晃腦袋瓜,一副特別神氣的模樣。
一串串、一樹樹、一叢叢紅色花椒,裝滿無數背簍,這些數量不上交的話,絕對夠全村人吃一年以上。采花椒的婦女爺們,也陸陸續續回樹蔭下休息。
接下來他們準備去下一處更隱秘的林子,里頭可以挖到今日午飯的野生蔬菜,說不定又是滿滿的收獲。
這種菜就是竹筍。
除去二碧山,當年詭異的‘竹子開花’,讓山上的竹筍與竹筍蟲越來越少。其他的山全部存有茂密的竹林。而這些竹林,半數以上的種類都是毛竹。
筍期長,產量高,一年四季基本都產竹筍。
其中春筍與冬筍嘴美味,而六月到九月也有新鮮竹筍,其中鞭梢幼嫩部分最好吃。
“爸媽,你們先休息,我們去挖筍!”
“媽媽,我要玩竹筍蟲!”“我也要!”
“老大老三,你們注意點蛇啊!”
……
歇息一會兒,葉爸爸他們再次出發,娃娃們也跟在后面,雄赳赳氣昂昂,亂蹦亂跳,朝著北邊出發。
“我想吃竹筒飯!”甜妹兒的嘴里,再詞蹦噠出一種美食。
因為竹林里有劇毒蛇——竹葉青,白老爺子不放心,抱著甜妹兒走在后頭。更難得一見,面癱臉夏老爺子也抽著煙,悠哉悠哉跟在他們后頭。
他一動,兩只大黃狗乖乖起身,“汪汪”兩聲,也出現在挖筍隊伍里。
“林路亂,夏裁縫您這狗不會丟吧?”葉爸爸憂心忡忡提醒道。
夏老爺子瞅他一眼,“你丟,它也不會丟。”說罷,他直接將老伙計懷里的甜妹兒,輕松拎過來,放到慢悠悠走的大黃身上。
“煩人精!”
騎狗的甜妹兒當作沒聽到:……
葉爸爸的擔憂并不是無風而起。
三碧山茂密的山林多是呈現蜿蜒呈弧形的,要是不熟悉地勢的外人,包括碧水村碧土村村民,來這里都有可能遇到‘鬼打墻’,要是沒去西天,在林里可以呆到過年。
經過漫長的歲月,碧山村人才摸索出一條從松樹林子進入野竹林的小徑。白老爺子在一開始來的時候,上山采藥就在林子里迷失過一兩天,最后被村人們搜山找到。
娃娃們更是不敢亂跑亂跳,一路都扯著父母的衣角,他們都扯著父母的衣角。曉丫頭被葉媽媽抱著,思丫頭被葉爸爸背著,甜妹兒后來被夏老頭拎著。
穿過松林,來到有一股潺潺流動的山澗,泉水叮咚,清亮清亮的。陽光透過竹葉、松樹葉直射水面。目的地已到。
這一片竹林甚至可稱為迷失林。
鉆進密密匝匝的竹林,竹枝竹葉以及一些其他荊棘藤蔓幾乎可以遮天蔽日。抬起頭,只能從繁茂的竹枝竹葉細縫里,窺見碧天白云。
“好多竹筍!”
一進竹林,山娃娃們特別興奮,卻不敢亂跑。
竹林中,竹筍很多,它們有的長得很顯眼,有的僅從荊棘刺叢中冒出一截,有的在石縫中擠出、筍身七彎八拐……瀟瀟灑灑挺立在竹子周圍,成堆成簇。
這竹筍多得連村民們心里驚訝不已。
“今年春筍恐怕也沒這么多吧!”
大人們扯著提著領著娃娃們,分散開來,彎下腰伸出手,開始干活。要將整竹筍要挖出來,不像洋芋紅薯一樣,要圍著竹筍外圍開始挖起,太靠近可能把竹筍挖壞。
包括娃娃在內,多數村人們都很熟練,一根、兩根、三根、四根……有的竹筍被折斷的聲音清脆悅耳,特別好聽。
“踢踏!踢踏!”
棲息在樹枝上的畫眉鳥,被驚到,在山娃娃們的口水聲與彈弓發射中,努力撲騰撲騰翅膀,向遠處飛去。
甜妹兒抱著鮮嫩的小竹筍,剝去外皮,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泥土味與筍的清香甜味兒,忍不住咽兩下口水。
白老爺子揉揉她頭發,一本正經道:“毛竹筍不可生吃,會生病的,到時候你就會被扎針喝藥。”對于一些問題,身為大夫,他特別注意。
甜妹兒忽然瞧到不遠處竹枝上,呈“S”形地橫亙著一條腳拇指大、半公分長、青明透亮的青竹蛇。
最恐怖的是,它顏色旁邊的竹葉差不多,正在挖竹筍的葉媽媽頭頂,蛇信子時不時吐出來,慢吞吞往下爬動,昂起頭。
甜妹兒感覺頭皮發麻,全身發顫,凸起一層雞皮疙瘩,兩腳發軟。她努力張張嘴巴,又怕嚇到葉媽媽,干脆利落上前扯著她,往后好幾個踉蹌,遠離青竹蛇。
大黃二毛一左一右圍在母女倆邊上。
“青蛇!”
甜妹兒的聲音猛的響起。
“哇!哪里!”
“青蛇咋樣的!”
“跟菜花蛇像不?”
調皮搗蛋的山娃娃們,立馬拋棄地里的竹筍,一個個跑過來,伸伸脖子,東瞅瞅西瞧瞧,想要圍觀。
甜妹兒:……
“兔崽子們,不要命了是不是?”一旁吸煙的夏老爺子,狠狠瞪幾眼搗亂的小豆丁們,用長煙桿一個個敲過去。
家長們連忙提著他們,啪啪啪,邊打邊罵。
青竹蛇是鄉村里幾大毒蛇之一。
在白老爺子來村里之前,碧山村碧水村碧土村都有因被毒蛇鬧出命的舊事兒,青竹蛇就是其中之一,多數赤腳大夫們根本無法解毒。而白老爺子來之后,還真是巧啦,無村人被它咬過。
“沒有人被咬吧?”
葉老爺子被甜妹兒的舉動,嚇一大跳,忙關切問道。
白老爺子拍拍他肩膀,贊道:
“這蛇太難辨認,得虧甜妹兒眼尖,發現的早,否則咱今個兒可有大麻煩。回去我給甜妹兒開一副受驚藥,你們白日晚上多陪陪這孝順孩子。”
對于山里毒蛇,只要不吃,村人們都沒有顧忌。
葉三叔用竹子挑下來,葉爸爸快速用竹子壓住他蛇頭,不顧它掙扎,眾人一起將蛇七寸處的脊骨敲碎。
葉媽媽握緊甜妹兒的手,也去用竹子,將‘稀趴爛’(土話)毒蛇敲得碎成‘餃子餡兒’。
作者有話要說: 葉子:抱緊親親,繼續去碼字。
我們這毒蛇最厲害的是過山峰,也就是眼鏡王蛇,不是眼鏡蛇,比它毒厲害。咬到送醫院都基本來不及……
過山峰所在之地,基本無其他蛇,因為它連過山峰幼蛇都吃-_-#它對毒蛇基本免疫,什么蛇都吃,蛇的噩夢,還是保護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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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
小時候這邊竹子很多,馬路邊都是一片一片竹子,上面的竹筍蟲是最愛的玩具。
村里娃娃,尤其是男娃娃,沒被咬過,小時候基本不怕蛇,否管毒蛇無毒蛇。
而且有時候他們會把無毒蛇,藏在兜兜里,帶到學校里頭,專門嚇唬女生,尤其是喜歡的女生——真是不作不死啊!跟扯人家辮子差不多。
說到童年陰影。
不知道多久以前,在哪里看到或聽到一個個童年笑話,印象深刻。跟葉子沒關系。
他跟老媽出去逛街,中途松開手,彎下腰系鞋帶,結果他媽頭也不回地拉著另一個小孩走。
旁邊一大媽罵道:“你偷孩子?!”
他媽看看自己手里牽著的陌生小孩,又回頭看了他一眼,才發現原來拉錯人……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