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義門一帶,到達亳州縣城并不算太遠,這時候亳州方向守軍已經全部撤離到了亳州城中,陳鋒帶著手下一千人,急赴亳州而行,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在當天下午四點鐘之前,一行人就準時到達了亳州城下!
此時的亳州縣城已經徹底的亂了下來,從前線邊界逃散回來的當地駐防軍,把亂匪夸張成三頭六臂之人,每一個說的都是有模有樣,似乎親眼看到一般,這里面很難說沒有亂匪的耳目在其中作亂,更是加劇了此地人心的慌亂。
大戶人家顧不得消息真假,對于亂匪的恐懼,讓他們肝膽俱裂,不管那些逃兵所說是真是假,但是一旦那些亂匪進城,首先倒霉的就是他們這些人,所以,對于他們來說,根本就不需要分辨事情的真假,直接離開這里是最為恰當的選擇。
雖然城門已經關閉,但是在那些本地豪強的金錢誘使下,仍然順利逃出亳州城,拖家帶口往南邊渦陽方向行來。
但是那些當地的貧民卻是只能死死的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人離鄉賤,這句話在這個時代里不僅僅是一句話而已,更多的是平民百姓的心酸血淚。
他們沒有能力離開此地,也不愿意離開此地,對于亂匪,總是抱著最后的一絲幻想。
在來時的一路之上,陳鋒帶著部隊疾行過程中,就遇見到許多的大戶人家。
那些人看到這上千士兵殺氣騰騰的往亳州方向,心中驚疑不已,待打聽清楚之后,這才知道眼前的這上千精壯士兵,原來是那個渦陽的韓狠人手下,而這些人來的目的,卻是助手亳州的!
對于韓爭這個在一年不到的時間里迅速崛起的新勢力,他們并不陌生,反而在當地政府的有意宣傳之下,把韓爭所部已經描繪成了吸血食肉之人。
但是他們大多數都與渦陽方向做過生意,再加上許多人曾經逃亡到渦陽一帶,自是知道渦陽方向的變化,不會像一些小民一樣去相信亂七八糟的流言。
此時知道這些韓狠人的手下,這次前來竟是來幫助駐守亳州的,頓時心里信心大增,雖然仍然決定離開亳州這個是非之地,但是有士兵把守,也就意味著他們落在家里的財務,至少有了部分保障,甚至有許多舍不得祖產之人,自發的跟在軍隊的后面往回走去。
對于這些,陳鋒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任務就是盡快接收亳州城防守任務,路上有一些當地的族老什么的,想要過來套近乎,也被陳鋒打發。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亂匪太累了,還是在邊境正在打劫,反正這一路行來,竟然絲毫沒有發覺亂匪的影子。
陳鋒這一千軍隊的到來,讓城中的百姓以及從鄉下過來避難的鄉里人又是欣喜,又是恐懼,畢竟那個韓狠人的流言已經足夠讓他們驚懼,即希望能夠打退亂匪,又擔心韓狠人的吸血吃人肉。
不過很快他們就放下了所有的擔心。
陳鋒一到,亳州城卻是死死的關著,陳鋒也不在意,想著韓爭的那張紙條,然后對著身邊一人吩咐一聲,那人點了點頭,在守軍驚異的目光中,直接來到城門處,向里面說了自己的身份。
守城士兵不敢擅自做主,其中一個守城官趕緊守好城門,然后又命手下衛兵前往城中心的縣長府邸走去報信。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守城軍士就看到縣長王善昌匆匆忙忙的趕來,然后在眾位士兵的不解目光中,直接讓士兵打開城門,讓外面的韓爭軍進來,接手防務。
其實這件事情還要從一個時辰前說起,當時韓爭得知亳州城的險境之后,直接飛鴿傳信,安排民情處在亳州的頭人,說服王善昌,主動放棄手中軍權和城務。
當時王善昌還扭捏一番,但是當得知城中大亂,軍隊絲毫沒有戰心,甚至出現逃亡的時候,他再也沒有了談判的籌碼,不過幸好韓爭方接下來給了他一個臺階,只要王善昌歸順渦陽一地,在未來一年內,將會在亳州設立縣級單位,而縣長,則依然為王善昌擔任!
王善昌已經老了,心里自然知道韓爭的這種做法,不過他卻是沒有排斥,在生命與軍權上面,他明智的做出了選擇,這才有了亳州城開門換防之事。
因為之前,亳州和渦陽的韓爭軍之間有很大的齷齪,甚至曾經發生過戰爭,這時候王善昌的反應讓士兵們大為驚訝,但是在同時,也有了松一口氣的感覺。
軍中無有力的大將坐鎮,王善昌又是已經老了,五十多歲的人,常年的養尊處優,已經消磨了他的銳氣,將是兵之魂,也難怪守軍沒有任何的信心防守亳州城。
而現在陳鋒的到來,讓精悍的韓爭軍士卒接收城墻,把當地守軍撤換下來,倒是讓他們松了口氣,心中倒也是安穩下來。
不過陳鋒卻也沒有閑著,直接把當地駐軍重新編排,變成了預備部隊,當地守軍卻是老老實實的聽從陳鋒命令,這讓看到的王善昌心中頗為郁悶。。
陳鋒并沒有過多的時間和王善昌交流,在接收城防之后,很快的調整部署,安排士兵迅速的占據城墻上的最佳射擊位置,架設重機槍,搬運子彈。
北門和西門是陳鋒安排的重點防御地帶,陳鋒的主要兵力就集中在這兩面城墻上,同時用安排軍中的執法隊,接管了亳州城的治安,凡是敢于趁機作亂的,一律當亂匪論處,當場格殺,這種血腥的鎮壓政策,很快取得效果,亳州城中慌亂的氛圍終于平靜下來。
然后城門關緊,嚴禁任何人進出,把整個亳州城守的滴水不漏。
那些跟著韓爭軍返回城中的大戶,更是發動當地人,向軍中送來一些吃食等犒勞品,他們知道,今后就要在韓爭方的治理下生活了,對這些東西陳鋒倒是沒有客氣,一一都笑納了。
城中的緊張氛圍似乎在這一千士兵駐守之后,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十幾人煽動民眾的亂匪奸細也被干脆利落的清洗,在下午五時左右,這座城市已經正式的受到了陳鋒的完完全全的控制!
時間在等待中緩緩的流逝,由于現在是四月份,六點多的時候,天色就已經黑下來,所以,當晚上不到七點的時候,遠處亮起的一串串火把,讓守在城頭的陳鋒知道,亂匪,到了!
陳鋒靜靜的站在城頭上,隨著那條火把組成的火龍靠近,亂匪發出的喧鬧聲清晰起來,陳鋒手掌緊緊的攥在了一起,他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就是依靠千余人正規軍和亳州的三四百人,守住亳州城至少二十四個小時以上!
皖北一帶,地處平原,一望無際的原野,讓視野格外的開闊,雖然是黑夜,但是對方的火把,卻也讓城頭上的人看到了亂匪的分布以及人數。
城頭上士兵們靜靜的潛伏著,那些亂匪還不知道城中已經換了守軍,陳鋒就要利用對方的輕敵,給對方一個狠狠的教訓!
城頭上,已經布置下拆裝攜帶過來的三門克虜伯炮,甚至還有六架馬克沁機槍。
對于這樣是實力,雖說對方人多勢眾,黑壓壓的一片,但是陳鋒有信心守住此地,別說三天三夜的防守任務,就是守五天,陳鋒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守?。?
對方最大的優勢,就是人多,而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士兵精悍,武器先進,同時占據著地利人和!
陳鋒觀察了一下漸漸靠近的敵情之后,示意傳令兵讓大家做好準備,在戰爭打響的最初,肯定之最為難熬的,但是陳鋒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一千名士兵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但是陳鋒此時也沒有心情去打勁什么的,只是站在了城墻最高處,讓所有的士兵能看到自己就行了,對于衛兵多次勸說陳鋒到后面指揮,但都被陳鋒拒絕。
他不想錯過觀看這場大戰的機會,更擔心千變萬化的戰場發生意外,他要親自盯著!
這些亂匪還不知道亳州方向已經重新駐扎了部隊,此時正興奮的往這邊急速而來,對于已經休息多時的他們來說,這時候正是搶掠一番的機會。
即使是看到城墻上面黑乎乎的一片,而且城門緊閉著,沒有預料中的慌亂,他們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直接像以前一樣,一窩蜂的向著城墻猛沖而去,同時,最前面一行人,甚至肩膀上抗了不少的攻城梯!
其實亳州城并不算是高大,但是卻能擋住人翻越而過,面對這種城池,亂匪依然不管不顧。
當眼看著那些嚎叫著沖向城墻的亂匪靠近,進入射擊范圍,城墻上的陳鋒不由的嘴角露出一抹譏笑來,然后對著黑暗中狠狠的揮了揮手!
隨著陳鋒的手落下,城墻之上火把瞬間點亮,而后就是幾聲炮響,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們的陣地上就綻放出幾朵漂亮的橘紅色火花,濺起的泥土向四周飛射著。
然而,這還不算完,緊接著歡迎他們的,就是從城墻上突然延伸出來的,四條成夾角之勢的火蛇!這四條火舌,在黑夜中,肆意的潑灑著死亡的咆哮。
機槍的吼叫聲和步槍的發射聲連成一片,炮彈也在對方陣地上炸響,激起一道道死亡的紅光,在黑夜中格外的刺眼。
此時新兵們在老兵們的帶領之下,再加上處在城墻上面,給了他們很大的安全感,已經漸漸的拋卻了恐懼,縱使手上依然有些顫抖,但并不能阻止他們發射子彈的動作。
對方可能是根本沒有想到會遭受如此大的損失和強勁的火力,原本以為自己這邊恐嚇一番,那些守城士兵就會望風而逃,但是卻沒有想到,這頭一輪的槍炮就會如此猛烈,甚至他們還沒有足夠的感受炮火的威力,頓時被打懵了下來!
直到炸彈在自己身邊響起,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顧不得注意對方有多少人,倉皇的往后面逃去!
因為在此刻,他們想起了在河南一地遇到的那些兇悍的北洋軍隊,這隆隆的炮聲,就是他們怎么也忘不了的噩夢!
陳鋒一直在衛兵們的護衛下站在城頭,看到隨著自己命令的下達,條條的火舌和一股股的紅光在對方頭頂傾斜著,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些激動。
這還是他第一次指揮如此重大的軍事防御,在他的記憶中,完全沒有看到過如此壯觀的場景。
就是在來渦陽的一路上,跟隨者大部隊前進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如此規模的戰役,更別說由自己親自指揮了,這種情形也就是自己在看一些軍書的時候幻想一番而已!
而他卻不知道,隨著韓爭集團的崛起和壯大,今后會有更大更多的戰役在等著自己。
看著有些潰散的亂匪,陳鋒聲音沉穩的一條條布置了下去,卻是沒人注意到他微微顫抖的雙腿和手心中滿滿的汗珠。
一二十分鐘過去了,漸漸的,亂匪感到頭頂上的轟鳴聲小了起來,但是在經歷過一二十分鐘猛烈的火力之后,他們已經沒有了繼續前進的勇氣,沒有人敢回頭,仍然是瘋狂的后退著,場面一時竟然有些失控。
不過,就在陳鋒想著是否就此沖擊一陣的時候,卻是借著遠處的火光,看到那些亂匪的后方忽然涌出一群人,竟然慢慢的收束住了亂軍!
這讓韓爭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放松下來的他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汗水和微微顫抖的兩腿。
“幸好沒人看到,要不然那群老兄弟知道了,還指不定改怎么嘲笑自己呢。”夜色下,戰火中,韓爭軍的亳州守將陳鋒,這時候卻是思慮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