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姜淑蘭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因為張亞說過,只要廠里不開除她,她會一直在廠里干下去。
“張亞姐怎么會離開制衣廠的?是不是她家里發生什么事了?”姜淑蘭忽然想起來,張亞的婆婆好像十分重男輕女,對她女兒王倩倩不是很好,該不會是她那個婆婆又虐待王倩倩,導致倩倩又病了吧?
梁中惠抿了抿唇,搖搖頭,“不是,是因為她不小心犯了錯,被開除了。”
姜淑蘭更覺得不可思議了,張亞的能力,她可是親眼看過的,怎么可能會犯錯?
“梁姨,張姐她犯了什么錯?怎么就落得要開除的地步?她那么能干,又是車間的組長,她走了,那你的車間誰在管?”
梁中惠咧了咧嘴角,面帶嘲諷。
“淑蘭啊,雖然張亞這個人能力很不錯,可廠里是絕對容不下犯錯的工人的。而且這廠里除了張亞,也還有別的人能夠勝任組長的,這是廠里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姜淑蘭張了張嘴,還想問些什么,就被沈凌云捏了捏手腕,牽著往外走了兩步。
“既然張亞不在,那咱們就趕緊走吧。”
想起安冉那件事,沈凌云如今見到梁中惠就覺得心里膈應,片刻都不想在這個多留。
從進了門起,他就一直跟著姜淑蘭,一句話沒說,梁中惠差點兒都沒注意到他,這會兒聽到他出聲,才看到他的臉色十分陰沉,梁中惠不禁心中咯噔一聲,忙伸手拉住了意欲轉身的姜淑蘭的胳膊。
“淑蘭,小沈,之前的事情是梁姨想岔了,還望你們……還望你們莫要介意。”
也怪她自己,明明白白活了三四十年,竟因為安冉的事情被鬼迷了心竅,竟想著從人家手里搶一個男人給女兒。
卻忘了若是輕而易舉能搶得過來,那樣的男人安冉要來何用?
白白讓她自己把人給得罪死了。
本來姜淑蘭沒打算提起這事兒的,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和沈凌云也沒怎么樣,可沒想到梁中惠竟自己提了起來。
姜淑蘭的臉色,一下子與沈凌云變得一樣又黑又沉。
“梁姨,當初我以為你是真心對我好的,卻沒想到你對我好,卻是打著搶我男人的主意。”
姜淑蘭咄咄逼人的口氣,震得梁中惠一愣,手緩緩松開了姜淑蘭的胳膊。
“淑蘭,都是梁姨不好,看在我對你還不錯的份上,你就原諒一回吧。你……你要是還愿意回來,還可以回來,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
“不用了,我可不敢拿凌云再冒一次險,凌云,咱們走吧。”
這一次,姜淑蘭沒有再停留,轉過身挽住了沈凌云的胳膊,快步走出了制衣廠。
梁中惠追了幾步,見他們去意已決,便沒再繼續追。
整個人倚在門口,惋惜的看著姜淑蘭。
其實撇開其他不說,姜淑蘭做衣服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雖然她來這里不到一個月,但是做衣服的水準卻與做了很多年的張亞差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她腦子里的想法還挺多,這年頭的衣服款式不算多,但她總能做一些細小的改變,讓那些衣服穿在身上更加的舒適合體。
可惜,一切都被她的一時鬼迷心竅毀了。
說是惋惜,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
人啊,誰離了誰日子不能過?沒有姜淑蘭,難道制衣廠就不轉了?
*
倆口子走出制衣廠,姜淑蘭的情緒就低落下來,“你說,張亞姐不在制衣廠了,能去哪兒?”
沈凌云聳了聳肩,語氣清淡,“這我哪兒知道?行了,你也別想了,你都不知道她人在哪兒,想那么多不也于事無補?就算你知道她在哪兒,就憑咱們家的情況,你又能幫她什么?”
不怪沈凌云冷情,實在是他從小性格就偏向淡漠,別說是萍水相逢的張亞了,就是上輩子的姜淑蘭,處處不合他的心意之后,他都能冷淡一輩子。
那可是枕邊人,都是如此,就別提其他人了。
聽到他冷淡的口氣,姜淑蘭忽然覺得脊骨一寒,瞪著眼就看向了沈凌云。
“你怎么這樣?張亞姐怎么說也算是我的朋友,我關心一下怎么了?”
就是這樣,上輩子他是不是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
反正那女人已經蠢得要死了,怎么教都教不好,就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你在想什么?我不是不讓你關心,只是這種情況,你什么都做不了,空想有什么用?你若是有心,等過了年有空了,你找到她家里面去問問不更清楚?”
看著姜淑蘭怨憤自己的表情,沈凌云恨不得撬開她的腦袋瓜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長的?
他這般勸她,是為了誰?
還不是大過年的不開心,一年到頭,也就這幾天空閑,還要為別人不高興,那可劃不來。
“對呀,你說得對,那咱們走吧,去買東西。”
愁緒散開,她高興得一把拉起了沈凌云的手,飛快的朝著不遠處城里最大的供銷社分銷點跑去。
這年代的供銷社里,日用家常的東西,幾乎什么都有。
“凌云……這里面的東西……好齊全啊。”一進門,姜淑蘭就被供銷社里琳瑯滿目的商品給吸引住了,從居家常用的老式熱水壺,外面用竹條編的外殼,擋不住里面內膽反射的燈光。
帶著背帶的綠色大水瓶,就懸掛在高高的架子角落,人從架子旁邊走過,帶動一串水瓶撞得砰砰砰響。
不管是高高的貨架上,還是前面的柜臺上,大大小小商品擺了滿滿一屋子,挑的人眼花繚亂。
“嗯,你快想想家里都缺什么,咱們好買回去。”
沈凌云跟姜淑蘭說了一聲,就轉身到了側面的一個擺臺,雙手插在褲兜里,慢條斯理的打量著。
這一邊,好像是專門用來賣女人東西的,上面擺著的不是篦子,就是梳子,還有鏡子,橡皮筋,甚至還有表面上印著一個妖嬈多姿的美人圖的圓形鐵盒。還有一些裝著不知道什么東西的白色瓶子。
從前,沈凌云到供銷社,無非就是買皮帶,買皮鞋,買自己要用的東西,從未關注過女人家用的東西。
他掏出一只手,指了指美人圖。
“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