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杉見包小柒不回答，苦笑一聲，不再期待包小柒能對她好，只是自顧說起來，“小七，你可知道你是怎么來的嗎？”

包小柒愣，抬眸看了牧雪杉一眼，片刻后復(fù)又低下了頭掩下了眸中那抹復(fù)雜。

牧雪杉輕笑一聲，繼續(xù)道：“你是我為了挽留一個男人的心偷偷生下來的，只不過……”牧雪杉話說到這突然一頓，似是想起什么痛苦回憶，表(情qíng)竟是有瞬間崩裂，不過，只是一個眨眼，牧雪杉便再次恢復(fù)了平靜。

“只不過，你的出生并沒有成功挽回那個男人的心，相反，卻成了他離開我的借口……嗬……”牧雪杉苦笑自嘲，“不瞞你說，當(dāng)初，為了他我不顧家里反對，甚至跟老爺子反目為仇也要義無反顧；為了他，我在鄉(xiāng)下吃盡了苦；為了他，我甚至幾乎要忘記了我這張臉……然而，到最后，那個男人最終背叛了我……”

包小柒抬眸，神色復(fù)雜地看著面前突然間向她敞開心扉的牧雪杉。

牧雪杉同樣看了包小柒一眼，然而只是一瞬便將視線移開了，之后繼續(xù)說道：“不過，他最后也沒能好到哪兒去，他和那個女人在茍且的時候被那女人丈夫發(fā)現(xiàn)……兩人都被活生生打死了……呵呵。”

包小柒倒吸了一口涼氣，秀眉輕蹙，她萬沒想到一向眼高于頂?shù)哪裂┥季谷粫羞@樣不可告人的過去，而她的親生父親竟然是這樣一個背信棄義，拋妻棄子之人，也難怪牧雪杉會對她百般看不順眼，只怕在看到自己時就如同看到當(dāng)初那男人，這也無異于自己的存在時時提醒她當(dāng)初那段不可回頭，不可言說的遭遇。

沉默，橫亙在這對母女之間足足有十分鐘之久。

十分鐘之后，包小柒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件事……爺爺知道嗎？”

“……不知道，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牧雪杉輕笑一聲道。

“你……還在恨他？”包小柒問完這個問題后便只覺自己這是白問了，不用想也知道，牧雪杉這么恨自己，那原主那個跟畜生差不多的親爹她自然更加恨得咬牙切齒了。

牧雪杉看了包小柒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隨口到了句“無量天尊”，片刻后方才道：“恨嗎？若說不恨大概連我自己都不信……怎么可能不恨？他還得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青(春春)，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怎么可能不恨？只是……恨又怎樣？現(xiàn)在他人都已經(jīng)死了……我若再恨，那便也只能恨你了。”

“你倒是敢實(shí)話實(shí)話。”包小柒撇了撇嘴道。

“呵呵，是啊，都已經(jīng)快要死的人了，還有什么可隱瞞的！”牧雪杉忽地抬手將自己右手附在了包小柒左手之上，“小七，其實(shí)，我當(dāng)初是真的恨你，恨不得在能將你重新塞回肚子里……”

包小柒被牧雪杉覆著手背，(身呻)子微微有些僵硬，聽到牧雪杉這句話嘴角一扯，道：“那你也能塞得回去啊！”

“呵呵，是啊，塞不回去了，不過小七……這些天在這里我也想了許多，想自己之前曾做的那些荒唐事，想崢嶸，想娟娟，想爸，還有……想你……”牧雪杉將手從包小柒手背上拿開，嘆了口氣繼而道：“想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這才幾天，你就被天尊度化了？”包小柒輕輕譏笑了一聲，絲毫沒有掩飾她此刻的心(情qíng)。

“呵呵，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不過，隨你怎么想吧，事到如今我知道再多的解釋和道歉都于事無補(bǔ)，我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怕只有在這里替你們所有人祈福了。”牧雪杉苦笑搖了搖頭。

包小柒怒，之前壓抑的(情qíng)緒在聽到牧雪杉這句話后頃刻間爆發(fā)，“你說的好聽！祈福？你以為祈福就有用了？！你知不知道你這種逃避行為傷害了所有關(guān)心你的人！你知不知道大家為了挽回你承受了多少壓力！我知道，作為一個你不要的孩子在這里說這些壓根起不到作用，但是，你難道就沒想過你(愛ài)人，沒想過秦娟，你有沒有看過他們這幾天因?yàn)槟愕氖?情qíng)消瘦了多少？！還有，最重要的，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就這么走了，你覺得爺爺還有那多余的生命再承受一次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嗎！”

牧雪杉被包小柒這番話說的有片刻發(fā)愣，然而平靜下來后，開口便想要阻止其再說下去，不過可惜，包小柒這是打定了注意要將之前曾經(jīng)受過的那些委屈在這里一起發(fā)泄出來，壓根就不聽她任何說辭。

“你(愛ài)美，可誰又不(愛ài)美！但是你能為了美就忍心傷害所有擔(dān)心你的人？你忍心讓他們黑發(fā)變白發(fā)，或者你是想著讓他們干脆陪你一塊兒下去？！嗤！牧雪杉，說你自私真的是抬舉你，你這種做法和那個拋棄你的人有什么區(qū)別？！……”

牧雪杉神(情qíng)帶著一絲苦意，不再反駁，而是就那樣端坐著聽包小柒對她的各種哭訴。

其實(shí)，眼下這種(情qíng)境若是放在自己生病以前只怕是打死她也不可能會出現(xiàn)的，她一世高傲，那段黑歷史就是她生命中不可洗刷的污點(diǎn)，她不想讓人知道，尤其是自己心(愛ài)的那些人。

然而，世事難料，有誰能想到自己曾經(jīng)拋棄的那個小小嬰孩竟然平安長大到現(xiàn)在，并且以那樣一個方式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當(dāng)她見到她第一眼時，她不是沒想過要母子相認(rèn)，然而，內(nèi)心的驕傲和屈辱最終促使她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了驅(qū)逐令，排斥她詆毀她，無所不用其極。以至于她現(xiàn)在對自己這般控訴，她都覺得這都是輕的。

這一刻，牧雪杉真心感謝當(dāng)初收留自己的觀主，若非大師點(diǎn)撥，只怕她到死也只會被帶著一(身呻)戾氣埋葬，也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犯下了多么嚴(yán)重的錯誤。

包小柒罵得有些眼紅，眸底更是帶著霧氣。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自己在扮演包小七的同時，也在扮演著前世的包小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