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你知道不知道,一般在街面上開店做生意,那些明的暗的陋規,都有哪些?”余商看著站他面前的老何,問道。
他的人中,大概只有老何,對這些事情還了解得多一些。
老何摸了摸頭,有些莫名其妙。難道四爺突然想要自己做生意了?
其實屬于四爺的生意還真的不少,只是那些事情,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小事,都是他們這些下人幫他處置的,從來沒有拿到過四爺面前去說的。
所以這次,四爺的態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四爺,若是您想要詳細地了解一下,不如老奴找個精干一些的掌柜來跟您說?”老何試探著說道。
雖然他在余商這里,表面上只是個車夫,但是,能夠讓余商帶著到處跑、走到哪帶到哪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的只是一個車夫?
事實上,幾乎余商所有的生意,都是由他在那里管理。也就是說,他是余商的財神,掌柜著余商所有的帳本。
“不用那么復雜,你只要大略地跟我講一下就成了。”余商哪里還能不知道老何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過說的話還是讓老何的心放了下來。
老何松了口氣,趕緊解說起來:“其實現在在街面上做生意,若是普通的商家,那么,他要面對的陋規,其實主要是三塊,白道,****,還有不白不黑的灰道……”
既然不是四爺自己想親自做生意,那么,他對這個事感興趣,就很值得推敲了。老何一向在外面跑,貼身服侍的機會不多,不過,他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想起了一事。
顧家那個排行十四的小娘子,可不正好開了三家店?聽說專門只服務女子的生意,專門替婦人畫指甲。
女人們就是事多,畫個指甲,還能做出一個生意來。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家的敗家娘們,舍得花那么多錢去收拾自己的指甲……
心底吐著槽,老何的嘴上卻沒有停:“其實,說是三大塊,也不盡然,也有人將這些陋規分成四大塊……白道,****,帶灰的白道,還有帶白的灰道……”
余商沒有想到,只是一個街面上的陋規,都能扯出這么多花樣來,饒有興趣地聽起來。
“白道就是官,每個城里的每個店,只要想要開張做生意,那么,便有一成固定的利潤,是要上交的。這一份例,是做為給當地的青天大老爺們的干股……”
“****,就是那些黑幫們的打下來的地盤。不管是哪條街,都有管理它的黑幫,每家店,是要向這些黑幫交好處的。一般來說,這樣的好處,也是按利潤來交的。每個月交一次,不過份額比第一份要少得多。”
“帶灰的白道,就是城中的胥吏們。胥吏們的薪水微薄,幾不可能糊口。他們很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城中商家給的好處費了。不過這些錢他們內部還要再分一次。”
“偏白的灰道,則是那些自稱‘丐幫’的乞丐們。與尋常那些討食的乞丐、流民不同,這些乞丐,一般都是壯漢,而且從來不討飯,都是直接要錢……”
“他們為了達到目的,人人手中都拿著蛇,或者玩著老鼠,是不是?”余商似乎記起了什么事,突然笑了起來。
果然是為了顧家那個十四娘子才來打聽的!自己可是猜對了!老何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氣。
“真真是想不到,只是街面上一個小小的生意,要交的陋規都還如此不少。”余商冷笑起來,眼底鄙夷的顏色更深了。
“世道如此,生意不好做啊。”老何嘆息一聲,說道。
余商突然開口問道:“那……我的那些生意呢,也是要交這四份陋規的嗎?”
怎么感覺這么不爽?
“是呀!”老何嘆了口氣,“強龍不壓地頭蛇,如果不想惹事,那就只能隨大流了。”
他錯了,不止是不爽,應該是很不爽。
沒有想到,這些所謂的陋規,竟然如此之厲害,連他這么尊貴的身份的人的生意,都不能免了這些東西。
只是,他突然心中生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來。
如果自己能夠幫十四娘免了這些事情呢?
是不是也會特別的有意思?
丐幫?哦,她自己就對付過了。不過,她只對付了一次,以后還不知道那些乞丐們能做出什么事來呢。
而當官們那里的那份,還有胥吏們那里的那份,黑幫那些的那份……
她有本事一一應付嗎?
不如自己出面幫幫她!
如果自己能夠幫到她,那是不是說明,只要自己肯出面,其實自己的生意,也是可能斪那些惡心的陋規的?
當然了,為了低調,他不會去這么做就是了。
而這四份陋規里,應該從哪里著手呢……
“老何,持我的信物,去見本地那個什么知府……哦對了,他姓涂吧?糊涂的涂。”余商向老何說道。
老何趕緊應聲下去了。這官在四爺心中印象不怎么樣啊,還糊涂的涂……
“不對啊,這個數,會長,似乎有點不對吧?”知府衙門的后院里,涼爽的書房中,汝南城的行商行會會長,額頭卻是大顆大顆地直冒冷汗。
這個涂知府……來到汝南的時間不長,可是拿走的好處卻已經不少了,怎么又要耍妖蛾子?
這次也不知道讓他盯上了誰?會長掏出精致的手絹來擦擦額頭的汗,心底暗暗求著滿天神佛的保佑,造千千萬萬保佑,別讓這個貪婪無度的知府老爺看上自己家的香料鋪子。
“不知道老爺指的是什么?”會長的汗似乎越擦越多了,不一會兒,手絹便濕透了。會長聲音微弱的解釋道,“整個汝南城,所有的商鋪都在這個名單上,小的不明白老爺的意思……”
“所有的都在?新開的都在?”涂知府冷冷說道。
會長一愣,恍然明白過來,頓時大喜。
原來涂知府盯上的是新開的那幾家店啊!還好還好,自己家這半年都沒有新開店面。
“哦,老爺,是這么回事,這個冊子,一般是一個月新登記一回……所以如果有店鋪是在上個月登記后開張的,要到這個月登記后,才會上冊……”會長解釋說。
“一個月才登記一回?那你們的工作很不到位啊?這樣做,給我帶來多大的損失,你們知道嗎?”涂知府手在案上一拍,惡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