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享受著夜色中難得的靜謐時光,捱得很近,慢慢地向前走。
這種感覺非常的美好,美好到寧予卿都不想提出回去休息的話來。原來兩個人在一起是這麼的美麗,美麗到他願意就這樣一直走著,陪著顧茗這麼一直走,走到天長地久,走到??菔癄€。
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可是美好的願意永遠也是願意,他正微笑著看向身邊的顧茗,突然間顧茗緊張地停了下來,舉起了手,示意他噤聲。
寧予卿馬上就停下來,警惕地四周張望。
丁香也非常見機地一下子便吹熄了燈籠。那支燭冒出一縷小小的青煙,很快便完全沒有了痕跡。
“有人!”顧茗輕聲地對寧予卿說道,又招了招手,指著不遠處一叢灌木,彎下腰來,躡手躡腳地向那邊而去。
寧予卿也彎下腰來,跟著過去,一直支著耳朵仔細地聽著。
他一向自認爲自己耳朵好使——也許是因爲眼睛不太好用的緣故,他的耳朵比一般人的強多了,可是卻從來不知道,顧茗的耳朵,竟然比他還好使。
他到現在支楞半天了,才終於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點動靜——那是有人儘量輕微地在地面上行走的聲音。
他再怎麼輕,踩到細碎的枝葉上面,那細碎的破碎聲,卻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丁香將燈籠放在原地,也輕輕地湊了過來,寧予卿皺眉看著她們兩個人,有些發愁。
如果是他一個人反而好些,他雖然身份比較尊貴,可是卻不是那些紈絝子弟,什麼都不會。
他也是會幾招的,雖然沒有制服別人的可能,但是想要從這些人手裡逃脫,也還不算什麼麻煩事。
可是現在他卻還帶著兩個女子……
他就算是寧願自己出事,也不願意顧茗出事的呀!
“要不,十四娘你去報信?”寧予卿想了想,小聲地說道。
“不,讓丁香去報信,咱們兩個在這裡拖著。”顧茗很冷靜地說道。
到了這個時候,她以前的那個冷靜的狀態,又回來了,“去報信雖然會安全點,但是其實也安全不到哪裡去……丁香你就不要拒絕了,你自己萬事小心?!?
丁香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聽從了顧茗的命令。
而今天晚上,正好是月底,天上只有微弱的星光。沒有月亮,也給她帶來了幾分安全。只要她足夠小心,不發出什麼聲響來,那些人想發現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顧茗看著丁香離開,她扭回了臉,正對著那邊再一次發出細碎聲音的方向,卻閉上了眼。
這也是她讓丁香離開而她自己留下的原因。丁香留在這裡,沒有太大的用處。
可是她卻不一樣。
上輩子那在黑暗中幾個月的苦苦生存,給了她莫大的苦難,可是,也給了她非常好的鍛鍊。
而這個本事,她在這輩子,也並沒有放棄,反而,這幾年,她一直有意識地鍛鍊。
這幾年下來,她的這個本事,不但沒有退步,反而,比起上輩子,還精進了不少。
因爲她相信,她在那樣的絕境裡逼出來的本事,都是真正的求生有用的本事。這輩子,就算一次也用不上,也不會白學。
而人的一生這麼長,誰又能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呢?多一樣本事,就多一份求生的希望。
顧茗閉上了眼睛,仔細地分析著夜色中那縷縷清風帶來的氣味,分析著這裡面的信息。
上輩子她最厲害的時候到了,她閉著眼,就能“看到”老鼠在她跟前跑過的軌跡。
如果不是有這麼個本事,老鼠這麼機靈的東西,怎麼可能讓她抓到?
要沒有那些老鼠,她只怕早就死掉了,根本就不可能等到林恩之去見她。
她閉上了眼,細細地分析著。
寧予卿也側著耳朵,仔細地傾聽著對面傳來的動靜。只是很可惜,這來的幾個人都非常的不簡單,明明是這麼靜寂的地方,卻因爲發出了一點細碎的聲音後,便停了下來。
“有燭火熄滅的氣味!”對面有人低低地說道,“有人,而且已經發現咱們了?!?
寧予卿心中一驚。這個人,鼻子也真是夠厲害的了,連隔這麼遠熄了一支燭的氣味,都能夠聞出來。
“咱們怎麼辦?回去嗎?”有人著急地問道。
“回去幹什麼,將這幾個不長眼的、運氣不好的殺掉不就得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說退就退!”另外的人呵斥道,又問先前那人,“楊爺,那幾個人在什麼方向?”
那個叫楊爺的鼻子很靈的人又仔細地確認了一陣,才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邊?!?
寧予卿這才明白,爲什麼剛纔丁香過來的時候,會將燈籠放在原地,沒有帶過來。
可能她們也不知道對方會有鼻子這麼靈的人,但是,這可以看出她們平常是多麼的謹慎與注意。
他記起當時顧茗還留在顧家,與她的嫡母什麼的爭鬥的事情來。
顧家的姚氏花費了那麼大的精力想要捉顧茗的把柄,卻始終一無所得,看來,也不是什麼意外。
而是顧茗,做事,真的是太小心了。
他輕輕拍了拍顧茗,指向更遠處的一叢灌木。顧茗點點頭,然後兩個人再次彎腰,向著那邊而去。
他們才換好地方,那幾個人便已經找到了那個燈籠。
三個圍著這個已經熄滅的燈籠,有人打亮了火摺子,有人彎腰將那個燈籠拾起來,拿到鼻子下聞了聞……這個大概就是那個鼻子極靈的楊爺了。
“是個女子,已經離開有一陣了。”楊爺沉聲說道,而另外一人則令打火的人趕緊熄掉。
“也許是被嚇得跑掉了?!贝蚧鸬娜算卣f道。
“那爲什麼咱們沒有聽到聲音?”爲首的人冷冷地說道。
這個最年輕的人便只好不吭聲了。他發現,不管是他說什麼,反正在老大這裡都討不了好,還不如什麼都不說,至少少捱罵。
“這個人……不簡單?!睏顮敁u搖頭,沒有理會另外兩個人之間的糾紛,反而重重地抽起鼻子,用力地嗅起來。
“應該不止一個人,至少,還有一個人?!睏顮斦f道,“有鍋子的氣味,還有桂花酒的香味……”
“這意思是,有男有女了?!睜懯椎娜顺林?,說道,“搜!”
從另一旁,迅速地跑出幾個人來,開始以著他們三人爲中心,細細地搜索起來。
這下子糟了。寧予卿沉著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