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情冷冷的看了這群梧桐鎮的幸存者一眼,便揮手招來魏連陽,淡聲吩咐道,“讓人安排他們休息,明日大雨一停就啟程。”
對于這些人的叫囂跟無理取鬧,根本不會給他半點感覺。
同情,
那也是給心存感激的人,而不是這群得救了還反咬一口的人。
現如今涼月國境內,比他們慘的人多得是。
他的同情只會給他們。
魏連陽得了令,又去安排人了,心里對這些梧桐鎮的幸存者也頗為不喜。
如若不是他們,這群人早已經跟那些被泥石流掩埋的人一樣了。
安亞非等陸寒情吩咐完,開口道,“你再叫點人去搜索一下吧,這會兒泥石流已經停了,雨雖大,但搜索起人來應該不難,說不定還有人活著。”
例如那些掩埋在屋子里比較結實點地方的。
陸寒情神色一凝,暗道自己著實想得太少了,便對一邊的西南道:“去找一批人進梧桐鎮搜索是否還有活著的,順便告訴那群人,愿意去搜索的跟著一起去。”
他們這批人不過百來人,除開必須守著銀子跟糧食的,能去搜救的不過一半人而已。
西南聽完立馬轉身跑開。
曹子靖臉色蒼白的被隨侍護送進了扎好的帳篷里。
柯貌謙兩兄弟也是一副后怕的蒼白臉色。
安亞非看了一眼雨幕里的殘垣斷壁,原來不是沒有泥石流,而是他沒在消息里看到而已。
“非兒,先進去把濕衣服換了,別感染了風寒。”陸寒情拉住他的手,溫暖的內力通過手掌相接處,緩緩的送了過去。
“你也去把衣服換了吧。”感覺到寒意被驅散,從身體里散發出暖意來,安亞非心里一暖,牽起一抹淡淡的笑。
“不用,我還得去看看,放心,我有內力護著,不會那么容易得傷寒。”陸寒情用空著的手摸了摸他被雨澆濕的頭發,轉向東遠吩咐道:“帶安公子去換身衣服。”
東遠點頭,帶著安亞非轉身進了不遠處的帳篷。
陸寒情嘆了口氣,朝梧桐鎮走去。
希望活著的人能多些。
雨在第二天中午才停,洛城派來處理梧桐鎮的人午時之前便帶著兩百人冒雨趕到了。可見是在半夜得到消息后,便就趕路。
泥石流雖大,梧桐鎮之后得救的人也不少。而那些睡得太死的,便就一睡不醒了。
有了洛城派來的人處理梧桐鎮的事,陸寒情交代了一下,一行人便就接著趕路了。
只是這一路過去,曹子靖與柯貌謙兩人倒是意外的安分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梧桐鎮那命懸一線的危機給刺激得。
對于安亞非來說,這不可謂不是好事。難得清靜。
因為有了先行部隊的清路,他們這一群人一路也算順遂。
一路到平江城,沿途見到不少衣衫襤褸的難民,個個面黃肌瘦,雙眼茫然,神情悲痛。安亞非這一群人的感觸過大,一直到了平江城,安亞非幾個公子都沒有緩過臉色來。
曹子靖,柯貌謙兄弟就不用說了,本就是生在大富之家,從小被嬌寵著,脾氣雖大,性格雖然乖張,可是,何曾見過這樣慘的景象。
安亞非那更沒有見過了。
現世他也不過活了十幾個年頭,除了上學就是在廚房里,知道人心難料,卻也從未見過這種對生活絕望的麻木神情。
電視里他也見過地震帶來的慘像,可那畢竟是隔了一個電器,并未親身現場,自然體會不到那種悲慘的傷痛。
而現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心情。
雖然一早就從那些信件里知道了水災所過之處的慘景,可是,再怎么聽說,也比不上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大。
偌大的平江城,所見之處滿目的蕭條,本該擁擠熱鬧的街頭如今只能看到一個個神色間悲痛的難民。
店鋪全部關閉,雖然水患已經過去了,可是水患帶來的災害,卻仍在繼續。
安亞非靠在馬車壁上,難掩心里的震撼。
“安公子,要不要休息一會兒,馬上就到暫時休息的小院了。”東遠有些擔憂的說道。他的神色也很不好,眼里也充滿了難過。
他從小就跟在大少爺身邊,從未見過這些景象。如今乍然見到,讓他一時之間情緒有些轉不過來。
安亞非扯了扯嘴角,“嗯,到了叫我。”
對于不喜歡自己,想要傷害自己的人,他可以毫不手軟,淡然以對。
可是這樣的慘景,見到了,他還是難免心里難受。
平江城的事情安亞非插不上手,他跟著一起過來,不過是想陪在陸寒情身邊,然后便是處理完平江城這里的事情之后,兩人再一起回北口鎮。
自從水災開始,他便只能從信里知道爹爹他們現在過得很好,可到底還是不放心。
這個世界,除了好友跟陸寒情,便只有這一家人讓他心里牽掛了。
在平江城待了一個來月,時間便已經將要接近年節。
越是這個時候,安亞非覺得,他心里便越發開始想念起了爹爹他們。
雖然不是他親生的雙親,可是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開始,那一對夫夫,便真心相待,處處疼惜。
累活從來不讓自己干,村子里的小公子,又有幾個沒有下過地的呢?只有他,即使農忙時節,也不過是幫著煮飯,送飯,看管糧食。
雖然,他是沾了這個身體原主的光。
可不能否認的,是他現在在享受著這一切溫情。
心里的溫暖,是騙不了人的。
來這一趟平江城,讓他心里感觸良多,尤其是對生命的脆弱跟渺小。
而對于自己跟陸寒情的感情,他更加珍惜。
雖然心里仍然別扭于以后與好友的稱呼關系問題,可不妨礙他會與陸寒情一直相攜白頭。
至于曹子靖與柯家的事情,他已經沒想繼續關注了。
曹子靖與柯家兄弟,在這一個多月里,帶給他的感受簡直是一片迷茫。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梧桐鎮的事情給予的刺激,曹子靖居然到了平江城之后便就沒再來糾纏陸寒情了,當然,因為陸寒情忙著處理平江城的事情沒有時間也有一些關系。
可很顯然,對于曹子靖來說,陸寒情太忙這個事情,完全對他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他很奇怪,到底是什么事情讓曹子靖放棄了那一點點剛起的對陸寒情還沒來得及發展的感情的?
柯貌謙兩兄弟,安亞非看向東遠,疑惑道:“東遠,柯貌謙兩兄弟為什么那么早就回了洛城?難道他們不是跟來搗亂的嗎?”
沒錯,柯家兄弟在平江城呆了半個月不到,便就雙雙回洛城了。
讓安亞非覺得實在是很詭異。
本來他以為在平江城這一段時間,他一定會遇到來自柯家兩兄弟與曹子靖的麻煩的。可誰知,一個是一來就見不到人影,一個是直接就走了。
難道真的是這一路的刺激過大?
那那三人的心理承受力會不會太低了一點?
而安亞非不知道的是,曹子靖不找他麻煩,不去找陸寒情,的確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這一路過來所見到的讓他心里起了些變化,而另一點,便是因為梧桐鎮安亞非那雖然不是故意,但確實存在的救命之恩。
本來他對陸寒情的感情,便只是朦朦朧朧的,并沒有非陸寒情不可。
所以,一路到平江城,他的心里便放棄了這一點小小的感情。
而柯貌謙兩兄弟,應該最主要的是因為洛城柯家與元家發生的事情導致的,當然,這一路來所見也有一些關系,但顯然,對于當初一而再,再而三找人來殺安亞非的兩兄弟來說,這些還不至于讓他們放棄。
所以,讓他們這么快放棄的,也只有他們本身出了問題。
而這一切,忙著做好事的安亞非肯定是不知道的。
來到平江城,他雖然幫不上陸寒情,可卻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例如幫著布粥,發饅頭,或者是去難民營里跟著忙活,總之,他也才剛休息兩天而已。
而這休息兩天的原因,還是因為他不小心讓自己扭了腳。
東遠把炭盆里的火炭拔了拔,對于他的問題有些好笑,因此連回答的時候都帶著些笑意,“難道安公子還很遺憾他們沒來搗亂嗎?”
安亞非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好奇而已。”因為這段時間他也有在小忙,所以并沒有去看來自洛城的信件。
東遠想了下,道:“聽說是曹家跟尚書府對元家出手了,而丞相還在里面出了力,可想元家這次問題很大。柯家兄弟,大概是得了什么消息,趕回去了。”
安亞非若有所思道:“你說,丞相跟元恒在一起也那么久了,當真是沒有一點感情嗎?”
不然怎么會不遺余力的想方設法對付元家,甚至不惜聯合遙國。若不是他做的不是太過,說不定通敵賣國之名早就落實了。
東遠神色頗有不屑,“元恒那樣心狠手辣的人,丞相怎么可能跟他有感情,如果不知道當初的事情還好,可能還存有一點夫夫情分。可是當年他會與王柳之分開,全是元恒一手造成,丞相又怎么可能還念著那一點點的夫夫情分。本來他們就不是因為感情在一起的。”
安亞非沒說話,心里卻是有些感慨。
你說那個元恒長得也不差,這般作死,到底是為什么呢?
得不到陸滄,這個世界又不是只有陸滄一個男人,滿世界的男人,難道找不到第二個了?
真是搞不懂。
要是陸寒情喜歡上了別人,他絕對不會這般死心眼,難過肯定會有,但絕對不至于讓他為了這么一個變心的男人而毀了自己的一生。
不值得。
那個元恒,就是看不透,太一根筋。
雖然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是可想而知,元墨一旦出了事,元恒沒有了依仗,下場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元恒下場怎么樣,這一切都跟安亞非沒有任何關系了。
在臨近年節的半個月,平江城的事情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流寇已經清剿完,瘟疫也因為陸謹楓的及時趕到,得到了很好的遏制。當然,并不是說陸謹楓能神醫到救治瘟疫感染者了。而是及時救治了尚還未被感染的大部分人。
因為及時發現,處理,瘟疫并沒有大面積擴散。死傷雖然不少,但比起整個平江城的人口來說,不過是少數而已。
陸寒情把該吩咐的吩咐完,便帶著安亞非往北口鎮趕。
今年的年節,因為水災的事情,洛城是趕不回了,因此都決定在北口鎮過了。
這倒是讓安亞非心里大喜。
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年節,他也希望大家都在一起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yu】的地雷╭(^3^)╮,另外,咳,寫文拖沓這點,傾語也已經在努力的改正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寫著寫著就會變成這樣╮(╯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