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新X社報道,震驚全國的S市特大貪污受賄及黑社會性質(zhì)案件昨日破獲,犯罪嫌疑人張澤忠身為軍區(qū)司令,非法斂財,包養(yǎng)情婦,社會影響惡劣,政治作風不檢,涉嫌貪污受賄、故意殺人等多項指控,現(xiàn)已被檢方正式提起公訴,案件將于今日公開審判,本臺還將繼續(xù)跟蹤報道……”
電視機里的女主播還在一板一眼的播報著新聞,寬敞的客廳里除了電視機的聲音以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寂靜的有些詭異。
秦宣和秦楚兩個人相對而坐,明明靠的很近,可是彼此之間都沒什么話說,氣氛尷尬又微妙,視線無意中撞在一起就會立刻分開,好像多看了對方一眼都會手足無措。
其實兩個人有一肚子的話想跟對方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偏偏卡在喉嚨里怎么樣也說不出口,于是氣氛只能這樣僵持著,彼此的臉上還閃著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旁人看了實在替他們著急。
站在廚房里洗水果的人一臉擔憂的往外看了看,一臉的擔憂,而這個人竟然就是秦楚那日在影視城撞見的那個男主角,云錦書。
自從那日他陪著秦宣在賓館里把這個叫秦楚的小子救回來之后,兩個人就陷入了如今這種詭異的沉默,他本來想借著洗水果的幌子給他們留一個單獨的相處空間,偏偏兩個都輸屬木頭的,干耗了兩個多小時了,愣是屁都沒放一個。
“喂,韓江,你說他倆到底想干什么?我記得秦哥不是這么扭扭捏捏的人啊,怎么見了秦楚這小子就話都不說了?”
他抬手撞了撞身旁切水果的男人,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叫韓江的男人噗嗤一笑,拿著一顆葡萄塞進他嘴里,“你平時挺聰明的,怎么到了正事上就轉(zhuǎn)不過彎來了?你沒看出他倆這是害羞了嗎?”
云錦書往外看了一眼,琢磨半天暗自點頭,“還真別說,的確像這么回事,不過你有沒有覺得這倆人像的發(fā)指,雖然性格不像,但是骨子里特別的相似,還有這張臉,當初我在賓館樓下第一次見到秦楚的時候,真以為他是秦哥的雙胞胎兄弟。”
韓江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笑而不語,心想著秦楚這家伙自然長得好,要不然也不會讓杜越為了他心甘情愿跟張澤忠那老王八扛上。
秦楚搓著牛仔褲上的一段線頭,仍然跟對面的秦宣找不到話題,不是他不想說,也不是他不喜歡秦宣,正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反而謹小慎微起來。
那天晚上在賓館的事情仍舊歷歷在目,當槍聲響起,他以為自己一定會死在房間里的時候,是秦宣攀著窗戶救了他。
當命懸一線的時候,突然看到自己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心里的震驚和感動簡直無法描述,他試想過一切逃生的可能,也想過杜越會不會派人來支援,可就是沒想過秦宣會不顧危險,冒著槍林彈雨來救他走。
當秦宣對他伸出手的時候,秦楚的眼眶都酸了,他以為這輩子跟秦宣會是陌路,可是他就這樣毫無征兆的來了。
不管跟秦宣有多少沒法言說的糾葛,在他心里,秦宣就是爸爸,孩子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在親人面前都沒法掩飾。
那一刻,秦楚徹底的傻了,甚至到了現(xiàn)在都沒回過神來。
云錦書和韓江端著水果走出來的時候,正好撞上秦楚探究的視線,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都盯了一個多星期了,你還沒看夠嗎?”
秦楚這時候才察覺到自己的不禮貌,抓了抓頭發(fā)笑了起來,“沒,就是感覺以前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還成了我的救命恩人,非常的神奇,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才好。”
云錦書低笑起來,黑色的眼睛彎了起來,抬手拍了拍韓江的腿,“你要感謝還是感謝這家伙吧,是他拍派的保鏢在門口接應(yīng),也是他的人護送著秦哥爬上的窗子,我就是個湊熱鬧的。”
韓江擺了擺手,“沒辦法,就當幫老朋友的忙了,誰讓杜越苦口婆心的來求我,讓我一定要救他媳婦,要不就妻離子散,光棍一輩子什么的。”
秦楚正在喝水,聽了這話狠狠地嗆了一下,“臥槽,這話真是他說的!?”
他的眼睛睜得溜圓,簡直像炸了毛的貓,韓江和云錦書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連旁邊的秦宣都忍俊不禁。
這話是誰說的根本就不是重點好不好,這家伙還真是個直腸子,有時候挺聰明有時候又笨的可以,難怪杜越這座冰山也被他融化了。
韓江笑了半天才收起玩笑的心思,正經(jīng)的開口,“其實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跟杜越是老友了,雖然他在軍區(qū),我在政委,不過從小都在一個軍區(qū)大院長大,所以彼此都很熟悉。杜越這家伙一向傲的很,從不開口求人,之前他跟張澤忠斗得你死我活也不見他找過幫手,這次為了你竟然會來找我,說實話我挺驚訝的。”
秦楚愣了一下,想到之前在賓館里杜越給他下安眠藥,又悄無聲息的的離開,只不過是為了護他安全,原本心里的火氣也早就煙消云散了。
“可是我不懂,就算他是為了我好,為什么要把爸……呃,我說秦宣和云大哥也扯進來?”
韓江看了一秦楚一眼,云錦書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秦宣抿了抿嘴角終于開口了,“因為他怕你不會扔下阿四他們倆個自己走。”
秦楚瞬間說不出話來,秦宣笑了笑,跟他對視的時候還有些尷尬,“杜越當時跟我商量這個計劃的時候,就說你表面對誰都好,大大咧咧的沒有心機,其實心里很難相信別人。他知道你對他的感情,所以也清楚對于阿四他們這些保鏢,你肯定也當自己人看待,如果他們出了事,你是打死都不會自己離開的,事實上你也真的這樣做了,對不對?”
他微微笑了起來,英俊的臉都柔和下來,秦楚沒想到有一天會從老爸嘴里聽到這種話,一時也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嘟噥著說,“那他怎么這么確定我會跟你走?更何況,這種危險的事情他就不該把你也扯進來。”
秦宣勾起嘴角,“杜越比你想象的還要了解你,你這個問題我也問過他,可是杜越很堅定的告訴我說,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我走,因為你信賴我,而你也真的跟我走了,說實話……我有點受寵若驚,我一直以為……嗯……自己應(yīng)該是討厭你的,你對我大概也沒有多少好感。”
秦宣喉嚨一縮,再張嘴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啞了,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氣才穩(wěn)住情緒。
他其實很想說說,老爸,就算你騙我,我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你,更何況是你救了我。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探過去,握住了秦楚的手背,使勁擠出沒心沒肺的笑容,“怎么會呢……我……你……你是我的偶像啊,我怎么會討厭你。”
一旁的韓江與云錦書相視一笑,對秦楚說,“杜越這個人啊,真是個精明到骨子里了。之前他求我?guī)兔Φ臅r候,我就問他,你手里有這么多兵,為什么非得舍近求遠來求我,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他說不能拿你的命來賭。”
“張澤忠這個老王八,老奸巨猾了一輩子,說不定在杜越周圍安插了多少奸細,哪怕他的保鏢再厲害,只要還在張澤忠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就沒法保證會不會被暗算。所以他寧愿棄掉自己所有的兵,繞了一大圈來找我,就是算到張澤忠以為他不會低頭求人,所以對我這種外援不會多加防備,結(jié)果事情還真被他算的分毫不差,不得不說,杜越這家伙簡直聰明的快成精了!”
事情跟秦楚猜測的差不多,可是親耳聽到,心里還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杜越怎么可以為他想得這么周到?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就讓秦宣來幫忙,知道張澤忠一定會趁機暗算,寧愿低頭求別人,也要護他周全。
一直以來,秦楚以為都是他在主動維系兩個人的感情,可是到了這一刻他才明白,杜越說要跟他在一起,就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他為了兩個人的未來默默付出了這么多,卻從不多說一句,只是默默的用自己方式對他好。
這份沉甸甸的感情,秦楚終于懂了。
云錦書看著他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雖然從頭到尾他就是個看熱鬧的,只是因為跟秦宣的交情才攙和進這件事情,可是看著秦楚上翹的嘴角,心里也忍不住替這兩個人開心。
大概,沒有什么比經(jīng)歷過生死還深愛對方更值得幸福的事情了吧?
回過頭瞥了韓江一眼,發(fā)現(xiàn)那家伙也在笑著看他,夫夫二人不再多說什么,留下整個客廳給秦楚和秦宣兩個人,偷偷地攜手回房間“討論”同生死共患難的問題去了。
秦宣看了秦楚一眼,突然間釋懷了。
杜越總說他們很像,不是說性格和外貌,而是骨子里的感覺像,秦宣一直不理解,直到這件事情之后他才有些明白了。
他一直以為答應(yīng)去救秦楚只是還杜越一份人情,可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當攀上賓館的窗戶,看到秦楚驚慌又堅強的那張臉時,他竟然有一種把他緊緊摟進懷誰也不讓欺負的沖動。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就像是血脈里流淌的天性,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
他低頭笑了笑,走過去伸出了手,“秦楚,我們會是朋友吧?一輩子的那一種。”
秦楚愣了一下,沒有握秦宣的手,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如果上輩子的老爸知道跟他這一世成了兄弟,會不會掄起拖鞋砸他?
秦宣他看遲遲沒有動作,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可下一秒秦楚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老爸。
臨睡之前,秦楚試著給杜越打了兩個電話,可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自從他在賓館里逃出來之后,杜越再一次跟他失去了聯(lián)系,這種情況讓秦楚有些莫名的焦躁,隱隱約約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秦宣看出他擔心,端來一杯牛奶放在他手里,“別胡思亂想,那家伙厲害著呢,他沒及時跟你聯(lián)系肯定被什么事情給絆住了,你別擔心,現(xiàn)在張澤忠都被審判了,他還能有什么危險?你啊,就是關(guān)心則亂,喝了牛奶早點睡覺,一切都會好的。”
秦楚點了點頭,雖然明白老爸說的不假,可是心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還是若隱若現(xiàn)。
難道真是想太多了?他搖了搖頭,趕走腦袋里的雜念,翻身躺在了床上。
即便是喝了安神的牛奶,這一夜秦楚睡的也不好,到了凌晨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秦楚猜不到是誰在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
“小楚,是我。”杜越低沉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秦楚霎時間就清醒了,倏地坐起來,“杜越,你在哪里?怎么用這個號碼給我打電話?”
杜越笑了笑,聲音仿佛貼著秦楚的耳根響起,“抱歉,讓你擔心了。我現(xiàn)在很好,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秦楚握著話筒,抿住嘴角,“我……現(xiàn)在能見見你嗎?”
杜越失笑,“我以為你知道我給你下安眠藥之后,不會再想見我了。”
“切,你也知道。不過看在你認錯態(tài)度良好的份上,勉強原諒你。”秦楚哼了一聲,總覺得杜越今晚的聲音怪怪的,“是不是張澤忠的案子遇到了什么困難?我聽說昨天下午就開庭了,審判結(jié)果怎么樣?”
杜越摩挲著話筒,似乎這樣就能觸碰到秦楚一般,“沒有,你想多了,沒有什么困難,庭審都很順利,他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真的啊?他這種人的確不是好東西,法官判他死刑都不為過。”秦楚挑了挑眉毛,笑了起來,“這件事完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見面了?明天我去找你吧,我可要跟你算總賬的啊。”
杜越?jīng)]說過,只有清淺的呼吸聲告訴秦楚他在聽。
“杜越,你怎么了?跟我說實話,你的情緒不對。”秦楚敏銳的捕捉到了什么。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笑,“行了,小家伙你就別在我面前當心理專家了,我真的沒事兒,給你打電話也只是……有點想你,真的。”
“……”秦楚明顯不相信,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問下去,杜越只要不想說的事情,誰都逼不了他。
“小楚,我手上還有些零碎的事情要處理一下,你給我點時間,等著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的聲音溫柔的像是窗口吹進來的晚風,秦楚恍惚了一下,心里異樣的感覺又升了起來,他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可是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杜越。
秦楚輕輕的點了點頭,后來想起杜越根本看不見,便張嘴“嗯”了一聲,“你早點睡,我等著你來。”
杜越笑了起來,在電話將要掛斷的時候,他突然叫住了秦楚,“等一下,小楚。”
“?”秦楚的心陡然跳快了一拍。
杜越頓了一下,過了很久才輕聲說了一句,“我愛你。”
秦楚的耳朵瞬間紅了,撓了撓頭發(fā),毫無預(yù)兆的扣上了電話,接著又開始后悔。
操,秦楚你他媽害羞個屁啊!你應(yīng)該也表個白才對啊白癡!
聽筒里傳出嘟嘟的聲響,杜越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把手機塞到一旁的助手手里,回頭對等候的警察說,“警官,我可以走了。”
接著一副手銬就扣在了他手腕上。
第二天一早,客廳的大門被猛地推開,正在用早餐的秦楚和云錦書他們愣了一下,一回頭就看到韓江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原本英俊的臉上帶著焦躁,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這次可真是麻煩了!”
“出什么事兒了?”秦楚第一個站起來,心臟猛的跳了一下。
秦宣和云錦書也皺起了眉頭,韓江一向沉穩(wěn)老練,到底遇上什么事情急成這個樣子?
韓江揉了揉眉頭,神色凝重,“剛才我的下屬來報,說杜越被抓進了警察局。”
秦楚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說,“韓大哥你是開玩笑的吧,杜越做事雖然心狠手辣,但是違法的事情絕對不碰的,沒犯罪進什么警察局啊?”
“就是因為我知道他不會犯罪才會說事情麻煩了,這事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楚,你們趕快看電視吧,現(xiàn)在各大媒體都傳瘋了。”
韓江的表情非常嚴肅,絕對不是開玩笑,云錦書看了他一眼抿住嘴角,起身打開了客廳的電視機。
一打開電視機,新聞頻道正好在播放張澤忠案件的庭審現(xiàn)場,冗長的質(zhì)證和詢問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結(jié)束,審判長已經(jīng)拿出長長地判決書站了起來。
這一刻鏡頭轉(zhuǎn)到張澤忠身上,他穿著橙色的馬甲背心站在兩個法警中間,雖然神態(tài)疲憊蒼老,枯瘦的像個窟窿,但是眼里沒有一絲悔過,反而像毒蟒一樣死死的盯著身旁的某一點,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
鏡頭下一秒移到證人席,杜越穿著一件黑色的西裝,筆直的坐在那里,面無表情,肅穆的像一尊入定的圣僧,完全沒有把張澤忠憎恨的目光看在眼里。
“……被告人張澤忠,收受賄賂,以權(quán)謀私且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情節(jié)惡劣,社會危害大,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這樣的判決結(jié)果無疑是有水分的,貪污幾萬元的官員落馬都能被判個死刑,更何況是惡貫滿盈的張澤忠,這樣的庭審結(jié)果一出,整個社會嘩然,新聞頻道下方的微博滾動條更是罵聲一片。
而鏡頭里的張澤忠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嘴角勾出猙獰的笑意,他輕蔑的把視線投到杜越身上,仿佛在嘲笑他機關(guān)算盡,最終也沒有徹底弄死自己。
不巧的是這個鏡頭正巧被攝像機忠實的記錄了下來,秦楚坐在電視機前,恨得幾乎咬碎了牙齒。
難道這個畜生真的注定要逍遙法外?杜越幾乎堵上了一切,卻落個這樣的下場嗎?
聽起來無期徒刑似乎很可怕,一輩子老死在監(jiān)獄對很多人來說已經(jīng)算是贖罪,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對于張澤忠這種級別的官員,只要死不了,管他有期無期,最后通通能賄賂獄頭,爭取個重大立功,關(guān)個兩年三年保準又能出來禍害人間。
“所以,杜越輸了對嗎?”
秦楚緊緊地抿住了嘴角,回過頭卻看到韓江搖了搖頭,“你別著急,繼續(xù)往下看,說實話我也不敢相信后面發(fā)生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新聞跳過宣判現(xiàn)場,直接播到了張澤忠被兩名警官押上警車的畫面,他回過頭不屑的對杜越吐了口口水,杜越仍就遠遠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警車漸漸駛離,無數(shù)的新聞媒體依舊跟在后面窮追不舍,白色的警車越開越快,眼看著甩開了所有記者,這時候在轉(zhuǎn)彎處突然開出來一輛大貨車,像是失控了一半,瘋了似的沖了過來,在無數(shù)記者和群眾面前,猛地撞上了押送張澤忠的警車。
車子受到劇烈的沖擊一下子掀了起來,車頭狠狠的撞在路邊的石橋上,“砰”一聲巨響翻倒在地,瞬間火光四濺。
所有人,包括電視機前在看新聞的觀眾在這一刻全都傻了,這戲劇性的一幕讓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楚驚得臉色都變了,半天才僵硬的回過頭來,對一臉擔憂看著他的三個人說,“這……算不算天譴?”
三個人哭笑不得,秦宣皺著眉問道,“就算是天譴,那押送張澤忠的警察豈不是倒了大霉?”
韓江搖了搖頭,笑得一臉神秘,“不,三個人同時被送進了醫(yī)院,張澤忠內(nèi)臟破裂搶救無效死了,可是那兩個小警察卻奇跡的只受了輕傷,大概這真是秦楚說的天譴。”
“那杜越呢?這整件事跟杜越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啊,警察為什么要抓他?”云錦書一臉迷茫。
韓江看了秦楚一眼,過了半響才慢慢開口,“他是張澤忠被關(guān)押之前最后見到的人,而且他跟張澤忠之間的恩怨整個S市都知道,他有足夠的殺人時間和殺人動機,所以……”
“所以就他媽能隨便抓人了?杜越如果真想殺人,那老不死的尸體早該化成灰了!”
秦楚倏地站起來,他終于明白杜越凌晨突然用陌生的號碼給他打電話是什么意思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被抓進警察局,害怕新聞報道出來之后,自己會替他擔心,所以才在電話里含含糊糊的說那些話,甚至到最后搞得像生離死別的似的,說什么“我愛你”!
秦楚一想到他當時說這話的心情,心都絞得發(fā)痛。也許那扣電話的前一秒,杜越也想聽到他相同的話,可是他竟然連一句再見都吝嗇說一句,就扣上了電話,當時杜越會是什么心情……?
秦楚你他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
他使勁抓了抓頭,胸口漲得生疼,像是有什么東西正一點一點割扯著他的皮肉。
想到杜越在警局可能碰到的困局,秦楚再也坐不住了,拿起外套起身就往外走。
秦宣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杜越。”秦楚沒有絲毫猶豫,動作快的像是多一秒也不愿意耽擱。
秦宣攔不住他,只能跟在后面喊,“警察局也不是你說進就進的啊,更何況這里在郊區(qū),這一帶連個出租車都沒有,你怎么過去?你先冷靜一下,咱們商量一下再說!”
“我等不了了,昨晚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該不管不顧的問清楚,至少應(yīng)該立刻去找他,而不是傻乎乎的在這里看了新聞才知道他出事了!”
這時候云錦書攔住了繼續(xù)阻攔他的秦宣,韓江已經(jīng)穿上了外套,“你的心情我明白,如果錦書出了事兒我也等不到現(xiàn)在的,我現(xiàn)在開車送你去。”
秦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激的對他們?nèi)齻€點了點頭。
車子一路飛奔到警察局門口,一路上秦楚不知道是個什么心情,手掌里已經(jīng)沁滿了汗水。
他用了兩輩子才找到杜越,走進他的心,他們彼此一起經(jīng)歷過這么多,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更多的打擊了。
幾乎車子剛剛停下,秦楚就打開車門跳了下去,秦宣緊緊地跟在后面,“小楚,你冷靜一點聽我說,OK?”
“咱們既不報案,又不是自首,也跟警察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你這樣急沖沖的闖進去,肯定得出事兒。更何況杜越這次牽扯上的可是人命關(guān)系,就算張澤忠他罪該萬死,他也是一條人命,等警察查清楚了你再進去也行啊!”
秦楚頓住腳步,回過頭認真的看著秦宣說,“老爸……呃,我是說秦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進警察局胡鬧,我只是想試著能不能見杜越一面,哪怕以親屬身份幫他找個律師也比坐以待斃強,你別攔著我,讓我進去好不好?”
秦楚雖然脾氣溫軟,但是答應(yīng)過杜越要保護秦楚,更何況他已經(jīng)把秦楚當成了自己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闖禍。
“就算你有分寸,我也不能讓你進去!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太不穩(wěn)定了,萬一在警察局里說錯了話可不是鬧著玩的,總之你不能進去,要去也是我們幾個幫你進去問問。”
秦楚心急如焚,秦宣決不讓步,兩個人就這樣在警察局門口拉拉扯扯,一時誰也沒法說服誰。
這時,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周圍的情況,直到云錦書用力咳嗽了幾聲,兩個人才回過神來,一抬頭就看到了韓江和云錦書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云錦書甚至俏皮的對秦楚眨了眨眼,伸手指了指他的背后。
秦楚愣了一下,過了好半天才回過頭去,卻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的警察局門口,杜越正盤著胳膊站在那里,溫柔地看著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秦楚傻了,杜越忍俊不禁,對他輕輕的笑了起來。
這樣溫情的笑意仿佛一道光撥開了籠罩在彼此之間的迷霧,秦楚愣愣的看著他,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腦袋里一片空白。
杜越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是精神很好,他身上還穿著開庭時的那一件黑西裝,遠遠看去像一棵挺拔修長的橡樹,佇立在那里,仿佛足夠抵擋風雨。
秦宣也愣了很久,這時候終于回過神來,這時候他竟然不想知道杜越究竟是怎么出來的,只是替秦楚感到高興。
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肩頭,甚至還往前推了一下,笑著說,“還不快過去,他還在等你。”
秦楚這時候就像個又呆又蠢的傻瓜,踉蹌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腳下往前買了一步就再也收不住了。
他沖著杜越的方向慢慢走過去,似乎驚喜的連跑都沒有力氣了,這時候杜越迎著他走過來,沒等秦楚反應(yīng),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秦楚的反射弧這時候徹底的失靈了,他把頭埋在杜越脖子里,半天說不出話來。
杜越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揉他的頭發(fā),“抱歉,這一次好像又讓你擔心了。”
“……”秦楚不說話,只是抬著頭看他。
杜越臉上難得閃過一絲尷尬,摸了摸鼻尖說,“其實我可以解釋的……”
“……”秦楚還是不解釋,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盯著他,似乎在說,那就先解釋一下昨晚那通半死不活的電話吧。
杜越?jīng)]想到會受到這般“嚴刑拷打”,心里又癢又開心,可是又怕秦楚真的生氣,只能老實交代,“其實我昨晚給你打電話是真的怕在警察局一時半會出不來,你又看到那些新聞報道會胡思亂想,而且你差點被張澤忠的人暗算,我心里實在是擔心,憋不住就想聽聽你的聲音……你別生氣,成不?”
“那張澤忠的死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
一見秦楚終于開口說話了,杜越心里松了口氣,連忙實話實說加甜言蜜語,“我殺了他還得替他賠命,以后也沒法跟你在一起了,多不值啊。那些警察同志只是帶我進去例常問話,跟張澤忠沾邊的人都被問了個遍了,我被盤問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問題,很快就被放出來了,而且那老不死的真是出意外死的,我也沒想過會這么巧,沒準這就是善惡終有報吧。”
他說的一臉輕松,似乎是重壓之后第一次這樣神清氣爽,秦楚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毛,“原來你早就被放出來了啊,那在我來找你之前,你都干什么去了?”
“啊?你問去哪兒了啊……”杜越一愣,似乎被提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猶豫了半天,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差一點就讓秦楚以為自己眼花了。
杜越摸了摸鼻尖,壓低了聲音說,“我去了軍區(qū)一趟。”
“?”秦楚挑了挑眉。
杜越笑著握緊了他的手心,毫不介意周圍來往的人群,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秦楚的,“我啊……”
“我給軍區(qū)那群老頭說,這什么狗屁司令我不干了,你們愛找誰找誰,老子去陪媳婦嘍。”
話音剛落,他低頭吻住了秦楚的額角,笑的一臉滿足,誰知這時候秦楚抬腿狠狠的頂了他肚子一下,杜越悶哼一聲捂住肚子彎成了一只蝦米,疼得差一點吐血。
“小……小楚,你這是家……嘶……家庭暴力!”
秦楚氣的頭發(fā)都豎起來了,抬手又補上一拳,“老子暴力的就是你!敢一次又一次的騙我,還他媽的害我白白擔心一場,杜越你他媽真不是個東西!”
說著說著,他竟然紅了眼圈,杜越這時候也顧不上疼了,趕忙湊上去說,“好好好,你要打就打,反正我現(xiàn)在是無業(yè)游民,你可不能踹了我,送你的花燈你都收下了,這輩子說好換我追你的,說好了別反悔啊!”
秦楚被氣笑了,狼狽的鼻涕都淌了出來,杜越忍不住跟他笑了起來,伸手把人拽到懷里,死死地箍住,根本不管周圍的圍觀群眾,也不嫌棄秦楚狼狽的德行,捧住臉就親了上去。
這輩子終于逮住你了。
拐角的胡同里這時放起了鞭炮,今天是正月初五,家家戶戶忙著破五,煙花燃盡炮竹放完,這個年就這樣平平安安的過去了。
可是幸福和團圓卻不會離開。
漫天燃起了煙火,新的一年掀開了嶄新的一頁,炮竹紅色的碎屑漫天飛舞,煙火下緊緊相擁的兩人仿佛再也無法分開。
站在旁邊的秦宣忍不住笑了起來。
祝福你們,地久天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