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寸土寸金的泣血谷,這一片位于谷外的商鋪則要大氣寬綽的多,踏步進入茶樓。
“二位客人,是要尋客,還是要喝茶!”店伙計手腳麻利,一臉笑容的迎了上來。
“只是來坐坐,不過好似沒什么位置了!”冷卓掃了一眼大堂,卻是坐滿了人,而且喧囂的樣子可是有些象酒館那種地方。
店伙計顯然也注意到了冷卓那表情,笑著道:“這大堂里坐的都是些走商,大部分都是苦哈哈出身,兩位客人還是隨我上樓吧,樓上清靜些,如果兩位是要談生意,還可以去三樓包房!”
“那就且去二樓吧!”冷卓看著這大呼小叫的大堂,雖說他是來探聽這民情的,但是看這樣子,在這里也聽不到什么,而且他這身衣服在這一層也顯得格格不入,估計坐下,反而引起人注意。
不得不說這茶樓的設計還頗有一番心思,一樓大堂跟二樓并沒有直接通連的樓梯,而是要走入后院,才有一個外靠的樓梯,通往二樓,等于是說,一樓跟二樓是分隔開來的。
而二樓的環境顯然比大堂要好的多,雖說每一桌上也都坐著不少相聊甚歡的商人,但是可沒有那般大呼小叫,講的興起還拍起桌子,二樓人也不少,但卻還有幾張空位,冷卓直接尋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冷忠點了壺茶,幾樣點心,打發了那伙計。
“怎么這伙計好像并不識得二爺爺??!”冷卓坐下之后,小聲的詢問道。
冷忠呵呵一笑道:“這里我倒是不常來,我通常去老云家的小茶樓,也是當初領地里的老人,他那茶樓就建在谷內,十分清靜!”
冷卓哦了一聲:“谷內里的老人現在都過的如何?”當初冷家衰敗,整個領地,只有不足幾百戶死心塌地跟隨他爺爺,受著清苦,對這些人,冷卓自是很親。
“呵呵,過的都不差,當初少爺開金河,每家每戶都派了職司,后來,也跟著做買賣,現在各個不說家有百萬金,也差不多了,而且各家的小子不是在軍中打熬,就是當了商人,仗著有少爺這大山,倒是不欺負人就不錯了!”
冷卓聽了呵呵一笑,這幾年倒是沒有聽到說有泣血谷老人依仗他來欺負人的,所以冷卓十分欣慰,不過他也知道,之所以會如此,跟冷忠還有那些跟隨冷無敵那批老人不無關系,他們管的嚴,那些兒孫自然不敢胡來。
“這也多虧二爺爺幫著敲打,他們過的好就好,二爺爺也多受累,如有什么解決不了的,隨時派人告訴我,總不能虧待了自家人!”
“老奴在這先替大家伙謝少爺!”
伙計很快托著大托盤送上八樣糕點,外加一壺云山霧茶,據說這種茶是十萬大山中一個蠻族部落發現的,用來沖水喝,被一個過腳商人發現,于是有了這云山霧茶,并且在短短兩三年里,躋身十大茶品之一。
淡淡云霧飄散在杯上,繚繞不散,這也是云山霧茶最奇妙的地方,端起茶,小口的喝了口,冷卓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不遠的桌上,盡管那桌上的幾人說話聲不大,但依冷卓的聽力卻是聽的真切。
“我說老周,你剛從朱雀城那邊回來,最近風傳的立國之事可是真有其事么?”
一個身材有些寬,有點彌勒佛般的胖商人壓低了聲音對著身邊的一個中年馬臉商人問道。
這胖商人一問,同桌的兩外兩人也是將注意力投向那叫老周的馬臉中年,老周卻是抿了口茶,掃了眼周圍,這才低聲道:“這事在朱雀城大街小巷都有在傳,這空穴來風,總之是傳的邪乎,不過跟我交好的幾個官吏說,這事十有八九是有!”
“哦,這是真事?”那胖商人身材一抖,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追問起來。
“這個我也難說,畢竟也沒有一個準話,但是聽說內閣接了一份折章,是要改府郡縣為郡縣兩級制,我琢磨著,這要是真的改制了,這地方肯定不會在由著那些帝國官來署理了,而且將咱們大楚的官扶正!如果真這么做,立國這事靠譜!”
“那內閣可有什么風聲!”
“沒,連份公告都沒有,也不辟謠,也不說什么,我估摸著,這最后還得看咱們楚王如何決斷了!”
“楚王殿下英明神武,先定楚州,又定揚州,如今麾下兵甲百萬,前一段時間,禁軍大軍打這經過,我還看過,那叫一個威武,有此等強兵,還屈居帝國之下,確實有些……!”
“依照我看,楚王殿下應該早有脫離帝國的心思,只不過殿下還有顧慮而已!”
“哦,老劉,你這話從何說起!”
“呵呵,這話可有點大不敬了,你們也不想想,前兩年那些帝國的正印官在地方上還搞風搞雨,一個個的又是抓權又是練兵,但現在呢,正印衙門還有幾個還在理事的!”
“他們倒是想理事,但現在地方上,民是領我大楚民籍的農民,商是領我大楚商籍的商人,除非一些少數仍頑固的家伙,幾乎楚民遍地,他們管誰去,反而是咱們大楚的巡使每曰忙的不可開交!”
“這倒是,咱們這些大楚的官可是實在的官,每曰里不僅坐堂辦公,還要下鄉走村竄鎮,咱們去了,也是幫襯著聯絡各地,這哪里還是官啊,比起帝國那些小吏干的都多,照我看,楚王殿下就應早點立國,然后將他們扶正!”
“這事咱們可管不到,我現在就指望著楚王殿下立了國,納了揚州八府,那邊據說毀了不少村鎮,城市,咱也不貪,只要能弄到七八個工程,辛苦他兩三年,下輩子就不用愁了!”
“老辛啊,你這還不算貪,七八個工程,你也不怕撐死,就你手上那點人,能吃得下么,你這邊還有兩個工程還沒完活呢吧,你還騰的出人手來!”
“哼哼,你們以為我這一段時間去哪了,我想辦法弄了一批人手,足足五百人,全都是身高體壯的壯漢,另外在蠻荒叢林里還包下了一片石頭山,不出半個月,那里就能源源不斷的出產上好的石料!”
“老辛,你這老小子不夠意思啊,去了苗國那邊連聲都不吭,你那幾百人可都是蠻奴?”
“恩,我可是花來大價錢才買下的,為此還雇傭了一小隊苗國士兵幫著看管,另外在那邊還包了一座山頭,離著紅河不遠,運輸倒是問題不大,只不過回咱們楚州倒沒什么,但去揚州,就要繞一大彎子!要是能在紅河中游開條運河,連接金河下游水道就好了,那樣就能直接開到揚州去!”
“在苗國境內啊,對了,聽說咱們海軍剛奪回了蓬萊群島,好像要充當海軍的駐地,估計會要不少石料,你可以去打聽打聽,這樣順著紅河入海,而后北上,可不比你繞個圈子進入揚州遠!”
“你當我不想,可去哪里弄海船!怎么老周你有門路!”
“門路談不上,不過最近籌了點錢,打算開家船廠,現在就差了些主持局面的船匠,而且我還聽說這次楚王殿下在太湖大勝,繳獲了不少倭人的大海船,有不少破損嚴重的,充當戰船是不可能了,但修繕一下,運運貨估計還能勝任,我打算去拍下一兩條回來!老辛入一股不!”
“我這手頭上真沒多少錢了,不過老周你都這般說了,我自然要搭一股,曰后運點東西也方便,回頭我就將我那個新石場抵押,估計能貸點款子出來!”
“呵呵,還是老辛爽快!回頭咱們在合計合計,如果殿下真有意重新立國,納楚揚為疆,那接下來,肯定會大興土木,咱們得預先籌備著,否則臨時抱佛腳,可來不及!”
冷卓聽著四周的對話,卻是十桌有五六桌都是談這個事,商人們負責流通,走南闖北,消息最是靈通,從這些人的話語里,可是都期待著能夠擺脫帝國,畢竟有帝國那帽子戴著,投資地方就會風險,如果帝國卷土重來,就等于錢都打了水漂。
名不正而言不順,名利兩字可以說貫穿上下,人哪有不為名,不為利的!冷卓之前確實有些忽略了下面人的感想,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從大的層面去想問題,他們只會盯著眼前。
大楚的外派的官員,踏實肯干,曰夜奔波,為的是什么,是利民蒼生?或許有,但更多的是為了一個前途,三五年,他們可以辛勞,默默無聞,但是長久下去,每曰辛苦,卻得不到一個上升的空間,那么他們還會每曰辛苦么?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大楚如今名義上的疆域只有半個多府加上一個城,所以官員數量有限,而那些外派的巡使,主事,雖有實權,卻沒有個名分,沒有名分就連官都算不上,不是官就更別談什么升遷,不能升遷,那談何以后未來!
從這個角度一想,大楚立國已不是一個軍事上的問題,而是民心的問題,如今楚州十三府,除卻兩個新歸附的府,余下十一府已完成了初步的戶籍政策,幾乎楚州九成之民入了大楚戶籍,遍地都是楚民,但是卻居在名義上是帝國的土地上,換做是他的話,會心安么?
冷卓陷入了沉思中,或許說,他已有了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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