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又到了農忙的時候。
生產隊又分配了一大堆任務給柳樹屯的村民和知青。
葉家也被分配了很多任務,這下村民可沒時間幫葉家了,畢竟他們已經自顧不暇。
許如錦和許香蘭帶著雙胞胎去地里播種,家里只留了葉成帷一人。
韓立民的任務是清理牛糞,最近的活比之前輕松了很多。
因為白天更牛要拉倒地里犁地,所以牛圈里的牛糞沒有之前多了,韓立民每天清理完牛糞還能去河邊清理一下自己。
其實他干活干凈,身上除了有些味道,并沒有臟,只有鞋子會沾上牛糞。
但他除牛糞穿的是生產隊里的鞋子,除了牛圈他就會換上自己的鞋子。
可就算是這樣,韓立民還要去河邊清洗。
這天,葉成帷做好了午飯,去生產隊給沈家兄妹送飯。
自從農忙開始,給沈家兄妹送水的事情就有葉成帷承擔。
葉成帷剛走到牛棚就看到村子里,那幾個愛鬧事的小青年正拿著石子往韓立民身上扔,甚至還有一兩個擼起了袖子,要對韓立民拳打腳踢。
葉成帷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且不說葉成帷不討厭韓立民,就算葉成帷討厭韓立民,他也會因為韓立民跟自己父母有交情,而出手相助。
退一萬步講,就是陌生人,葉成帷也不會置之不理,因為每當葉成帷看到這樣的事情,就會想到自己父親……
況且,雖然他平時對韓立民的態度一般,但他還是很尊敬韓立民的,兩人互相找別扭只是他們的一種相處模式。
見葉成帷上前想要制止,小青年不耐煩地扒拉了下葉成帷,道:“不關你的事,趕緊走!”
顯然,這些小青年并不想找葉成帷的麻煩,他們的目標只有韓立民一個。
其中一個小青年站出來,指著葉成帷,喊道:“這是個壞分子,被下放改造來的人,不知道來這里之前干了什么壞事!葉家的,你可別站錯了隊!”
葉成帷一家來到柳樹屯時間比韓立民長,又加上許香蘭教授屯子里的孩子們學習識字,大家對葉家大多抱著感恩的態度,所以這些小青年并不想為難葉成帷。
但是韓立民不同,她是冬天新來的,又加上他們收了人家的好處,自然是要辦實事兒的。
“他犯了什么錯,組織上已經相應的給了他懲罰了,不需要你們來對他施加懲罰。”葉成帷仍然擋在韓立民前面,“況且到現在為止,他到底犯沒犯錯還沒有下結論,萬一到時候他平反了,你們就是冤枉了好人,也迫害了好人,那樣的話,你們是不是也要被批斗?!”
聽了葉成帷的話,已經有幾個小青年開始動搖了。
為首的那個小青年并沒有被葉成帷的話嚇到,見有人動搖趕緊出聲,“你少嚇唬我!他都到了這里了,哪還有機會平反!他就是壞人!”
“壞人?!他哪里壞了?他殺人了嗎?!”葉成帷有些激動,臉上微微泛紅,“如果他殺人了,那他就不會出現在這里,而是被判死刑頓大牢!但是他沒有,組織上還讓他住在我家,這就說明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而你們,萬一冤枉了好人怎么辦?!”
為首的小青年被葉成帷說的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沒辦法只能開始誣陷,“我說你怎么一定要幫著韓立民這個下放的壞分子說話,我這才想起來,你們家也是被下放改造的啊!”
“你們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是會幫著對方說話!”
聽了為首青年的話,其他青年立馬來了精神附和。
“對!一定是這樣!”
“聽說葉家煩的事情更大,他爹都受不住批評自殺了!他們葉家一家甚至都受到了連累被下放到這里了!”
“對呀!一般犯錯的人,怎么也不會連累家人,但葉家一家人都被下放,這得有多大的問題啊!”
“當初他們來的時候正趕上農忙沒時間細想這些事,現在想想,咱們可不能跟他們家走的太近,孩子也不能再送給他們教了,萬一把孩子教壞了可怎么辦!”
……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說著那些往葉成帷心口上插刀子的話,韓立民以為葉成帷會憤怒反駁,但他沒有。
葉成帷這會兒只是冷著臉,不說話,冷漠的眼角陰沉下來,盯著眼前的幾人。
一向文弱的人突然羅楚這樣的表情,不僅是那些鬧事的小青年,就連韓立民都有些害怕。
這會兒氣氛已經變得很緊張,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怎么,要打架嗎?!”為首的青年覺得自己這邊人多,況且輸人不能輸陣,葉成帷只是一個眼神而已,他們可不能就這么慫了。
其他青年也在幫腔,“他們兩個老弱病殘,想跟咱們打架?!別說咱們人多,就單我一個人就夠讓他們吃不消了!”
說著青年就擼起袖子,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打架的架勢。
“快來人吶!紅衛兵以權謀私要打人啦!”
一清脆的女聲在他們身后發出。
許如錦帶著一把壞掉的鋤頭緩緩走近,看到葉成帷陰翳的眼神,和韓立民臉上的擦傷。
她本來平靜的眼眸微微瞇起。
“我們沒有以權謀私!是韓立民本來就有問題!”
“他有什么問題?組織上有說過他到底為什么來這里嗎?!沒有吧!他來的這段時間一直安分守己,好好改造,礙著你們的什么事了?你們為什么要針對他?!”
“難道,你們是受人指使?!”
許如錦做出思考的樣子,“看來韓老先生的確是被冤枉的……”
許如錦余光看向為首的青年,見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一副心虛的樣子。她一步步走到青年面前,沉聲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你們,收了誰的挑撥,又拿了那人多少的好處!”
許如錦略微停頓,掃了眼幾個青年,之后道:“你們也不用跟我交代,就都在這里等著隊長回來,讓隊長好好審一審你們!”
許如錦只是裝腔作勢的嚇唬他們,但是看他們表情變化,她知道自己是歪打正著的踩到了這些人的痛腳,所以她趁熱打鐵,搬出王大山嚇唬他們。
被許如錦這么一說,幾個青年更加心虛,索性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他們不敢得罪王大山,更經不起王大山的調查,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