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啊。”李穆這才明白為什么王市長會把這塊一萬多平米的地送給自己,原來不但是燙手山芋,還是一塊吃下去也消化不了的沒營養(yǎng)山芋,“現(xiàn)在那邊的建筑這么舊了,住的人都不怎么舒服吧?要不我重建了以后按照原來的面積給新建的樓?”那塊地上面的建筑,加起來一共是2、3萬平方,全額撥付回去,壓力很大,不過勉強也可以賺一點。
“別說1:1返還,我們上次找來的老板,都和他們談過1:1.2了。可是人家胃口大得很,張口就是1:2,1:3的,100平米的普通房子,人家要求返還300平米的復式,還要裝修好了的呢。”田鵬說,“還油鹽不進怎么說都不聽,把人家老板氣得半死,連前期投入那上百萬都不要了,扔下一句話,你們這些人就活該住在舊房子里一輩子。我怎么勸,人家都不肯做了。”
這當然不肯做啊,兩萬多平米一比二就是四萬多五萬平米,那塊地一共才一萬平多一點點,光是賠償?shù)娜莘e率就要到5了,一般這種地方的住宅,規(guī)劃局給的容積率就是4左右,重建好了全給過去都不夠,這還沒算建筑費用,有誰肯干啊!“就沒得商量嗎?”李穆覺得應該不會那么多人一起發(fā)傻吧?守著舊房子專門提出一些不可能實現(xiàn)的要求來?
當然傻的不是沒有,就好像那個占著10平米公眾廁所卻要求300萬賠償金的老頭,可這畢竟是少數(shù)。李穆搞拆遷,兩萬多平米的土地上好幾百戶人家,這樣的釘子戶不過3、40家罷了。經(jīng)過李穆的耐心勸解,現(xiàn)在完全一點簽合同意向都沒有的,不過是一二十戶40多人。兩萬多平米的建筑面積,扣去幾家招待所酒樓,差不多就是200戶人家,總不能個個都是釘子戶。
“要不說這事難辦呢。”田鵬壓低了聲音說,“你也知道,這共和國能建立,我們軍隊絕對是勞苦功高啊,可是為了改革開放搞經(jīng)濟,國家對我們是有虧欠的,也就是這幾年才好了一些。前些年,一個實職的團長,一個月才能拿個2000塊錢,夠干什么啊?福利也不行要房子沒有,小孩子要上學自己去弄,老婆要干活?沒職位!我們這些穿軍裝的,為了國家還能忍一忍,可是家里的不識大體,自家受苦受窮受辛苦,別人家升官發(fā)財,只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挨了這么十幾年,個個肚子里都是一股怨氣。”
“原來如此。”李穆這才明白。那么這個項目還能不能干啊?把軍產(chǎn)那一萬平米的地剔除出去,剩下的還有兩萬平,可是被軍產(chǎn)的地分割開了,很難做設(shè)計啊。不過要是真的沒辦法,也只好那么做了。反正這一萬平米的地是王市長白送的,就算李穆搞不定,也不會虧本,就是王市長那兒有些難交代罷了。王市長把地送給李穆,如果成功開發(fā),少不得李穆還要給王市長送幾千萬給他私人用……
算了,到時候倒貼幾百萬過去,應該能揭過去了吧?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田鵬一看李穆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打退堂鼓,連忙給他鼓勁,“這些軍產(chǎn)基建什么的事情,是路司令管的。要是能在路司令那兒拿到許可,讓軍區(qū)下個公文,在派人配合你做事,那些軍屬再橫,也不能不服從上級的命令啊,要不然他們的丈夫兒子還想不想在軍隊里干了!”派人配合,這人當然就是他田鵬,到時候上下其手,肯定能夠撈一大筆。現(xiàn)在的社會,最肥的生意莫過于房地產(chǎn),田鵬眼紅很久了,可是都沒能插上手,這次終于有了機會,可千萬千萬不要錯過了。
“那要怎么樣才能從路司令那兒拿到許可呢?”李穆精神一震,終于找到門路了。
“這個八字都還沒一瞥呢,你著急什么。”田鵬一看李穆來勁了,又吊高了賣,“房子雖然是我們省軍區(qū)的,可土地不是,土地是地方的。你先去把土地的問題搞定再說,要不然路司令談都不和你談。”這塊土地想開發(fā)的人不少,可總是不成功,除了軍屬難搞以外,房產(chǎn)土地歸屬不一致也是一個難點。省軍區(qū)自覺級別比省城高,省城又對軍區(qū)上級對下級的語氣很不忿,協(xié)調(diào)起來非常困難。
為了讓李穆安心,他還說,“因為這個地方是軍產(chǎn),估計國土局那邊也會有準備,到時候你使勁往下砍就是了,我估計5、6千萬就能下來。”其實那里有這么容易呢,這附近的樓房公價是每平米一萬三四左右,土地價格就得參照這個來。要是價格太低了,紀委就該找國土局的談話了。田鵬找過幾個老板去談,國土局最低的也開價8千多萬,后來用盡了關(guān)系花了不少錢,才砍到6千萬。
“這個……協(xié)調(diào)完之后呢?”李穆問。
“你和省城的國土局談妥之后,我可以幫你把路司令約出來吃飯。正好路司令不是想見見你女朋友艾莉絲嗎?找這個由頭再好不過了。”田鵬說,“不過你要有思想準備,路司令這酒可不好喝啊,他自己不怎么能喝,可就是喜歡灌別人,哪里像我們這樣光明磊落的。”喝酒還是小事,關(guān)鍵是路司令不但喜歡灌人喝酒,還喜歡把人灌醉了談生意,很多人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答應了無數(shù)條件,第二天追悔莫及。可是答應都答應了,一般人也不敢對一個省軍區(qū)副司令出爾反爾。
李穆也不想顯得太著急,于是過了兩天再給田鵬打電話,說自己已經(jīng)和國土局談得差不多了,要他引見路司令。田鵬滿口答應,又過了兩天,他就打電話來說,路司令答應晚上去吃飯,他已經(jīng)在小橋流水人家定好了位置。晚上李穆讓艾莉絲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帶著她早早的一起去赴宴了。
到了小橋流水人家,理所當然只有田鵬一個人,路司令還沒有來。艾莉絲坐了一會兒,有些不耐煩了,就問:“為
什么你們都喜歡在這個飯店吃飯呢?我覺得這兒的菜雖然不錯,但是算不上頂級啊。子烏有好幾家店都比這里味道好。”
“吃飯的事情,哪能光看吃呢。”田鵬呵呵地笑著說,“首先要講排場,我們這樣的好朋友,私下去什么大排檔吃飯都沒所謂。可人家是領(lǐng)導嘛,要是地方不夠高級,領(lǐng)導會丟臉不肯去的啊。領(lǐng)導的臉可不單只是領(lǐng)導,他還關(guān)系著一個部門,無數(shù)下級和同級的臉面。自己孤家寡人的丟了臉不要緊,可是領(lǐng)導丟了臉,那就是把大伙兒的臉一塊丟了。領(lǐng)導自己不在乎,旁人都看不下去。”
“可是我看市區(qū)有些餐廳也很有排場啊。”艾莉絲說。
“光有排場還不行,還得會服務(wù)。”田鵬說,“人家那么大個領(lǐng)導,服務(wù)當然要好,什么時候都不能斷人。有些大酒樓,排場是夠了,可是樓面經(jīng)理不全程跟著,或者跟著了,但是領(lǐng)導不喜歡,那也不行。除了服務(wù)好,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安全,要是吃的東西不干凈,或者打黃掃非抓野生動物什么的把領(lǐng)導牽連了進去,那不是很冤枉嗎?只有小橋流水人家這兒綜合條件最好,經(jīng)理和服務(wù)員都訓練得很好,要吃野味什么的都能弄的到,還安全,絕對不會有人來檢查,東西也好吃。”
“怪不得呢。”艾莉絲很認真的掏出小本本記下。
“你們那兒也不錯,不過畢竟排場不夠。”田鵬說,“好像我這樣的去吃,是很合適的,可是我上面的領(lǐng)導,就會嫌紫羅蘭那兒檔次不夠了。再說你那兒出入的人比較雜,領(lǐng)導也只能和大學生在一個地方吃飯啊。”
“我們在市中心步行街新開了一家,”艾莉絲說,“叫做金菠蘿,檔次比較高的,你看那間行不行呢?檔次夠不夠?能不能做領(lǐng)導生意啊?”現(xiàn)在艾莉絲也明白了,在中國做什么生意都不如領(lǐng)導的生意好做,吃起東西來不貴的不點,簽單的時候爽快無比,一桌子的菜,頂?shù)蒙蟿e人十桌。
“金菠蘿?這個……我還沒去看過,不過這名字還是換一換吧。”田鵬說,“這個名字實在是……有點不像高檔餐廳。倒有點像是大排檔或者西餐廳的名字。”在省城,西餐廳的消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低檔,但也高檔不到哪里去。以前有人開了一家法國餐廳,人頭400塊錢左右,算是高檔之中很物廉價美得了,剛開的時候還有人去,沒過半年新鮮勁過去了,就門可羅雀整天拍烏蠅了。
“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名字了。”李穆連忙說。這個名字王市長也不喜歡,結(jié)果在‘征求’了李穆的意見之后,改成了金皇朝大酒店。李穆覺得這個名字很俗氣,可是沒辦法,大家(就是王市長和楊局長)都喜歡,覺得很夠檔次。“現(xiàn)在叫做金皇朝。”
“金皇朝?那我一定要去見識見識!”田鵬說,“一聽就是高級酒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