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吳乞買雙手雙腳都是鐐銬,他在數百名宋軍士兵的護送下朝著皇宮的方向而來。
他的身份非比尋常,萬萬不能讓他出現任何差錯,因此宋軍對于完顏吳乞買的看護異常的嚴密??梢哉f,他是現在的會寧府第一重犯。
岳云、梁浩也在這一支隊伍之中,他們兩人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
短短幾天的時間,完顏吳乞買蒼老了至少十歲,他的頭發已經全部變白了,他的臉色也失去了光澤,他的眼睛更是一片渾濁,他整個人蹣跚往前走著。
等來到皇宮的門口,完顏吳乞買一下子停了下來!
他看著眼前的皇宮,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不過聲音中滿是凄涼!
就在十天前,他還坐在皇宮的寶座上,他還是名義上的大金國的皇帝,而大金國近二十年來力壓遼宋、西夏各國,幾乎取代遼國成為東亞第一強國,他則是這第一強國的掌控者,可以說他曾經當過天下第一人!可是現在他卻成了宋軍的階下囚,整個金國已經淪陷,從今以后再也沒有金國、再也沒有女真皇帝存在了!
“快些往前走!陛下要見你!”岳云在他的肩膀上退了一下,冷笑道。
“陛下?你們大宋的宣武皇帝來到了這里?”完顏吳乞買呆在了那里,然后才道。
“不錯,陛下要接見你!你趕緊往前!”岳云道。
完顏吳乞買身上的鐐銬實在是太重了,加上這些天心力交瘁,他本來已經走不動了,但是此刻硬是強迫自己繼續往前,他想要見一見趙諶,看看這大宋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模樣。
足足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完顏吳乞買來到了獨尊殿的門前,此刻趙諶就在這獨尊殿中。
當年完顏阿骨打打敗天下無敵手,消滅遼國,自謂“唯我獨尊”,因此將這皇宮的主殿命名為獨尊殿,一直到現在這宮殿的名字都沒有改變過。
完顏吳乞買抬起了沉重的雙腳朝著臺階上走去,好一陣之后他終于來到了臺階盡頭。
“女真酋首完顏吳乞買覲見大宋皇帝陛下!”門口的侍衛此刻齊聲大喊了起來。
他們的聲音中充滿了嘲諷,完顏吳乞買臉上涌出了一片紅色,他咬牙看著四周,之后冷哼了一聲,繼續往前。
天色已經微微黑了,宮殿里面已經點起了火燭,此刻趙諶早已經坐在了這里的王座之上,而虞允文、岳飛、康安等人都站在下首。
宮殿里有十余名將領,此刻這些將領的目光都看向完顏吳乞買。
完顏吳乞買則是怔怔的看著趙諶。
在他看來,這宣武皇帝實在是太過年輕了,簡直是年輕的不像話!不過趙諶的身上卻沒有任何青澀之氣,無論何時趙諶都從容不迫。趙諶坐在那里,神色溫和,但是他的雙眼看向完顏吳乞買的時候,完顏吳乞買卻感覺自己根本無法和趙諶對視,他竟然不由自主的低下頭來。
“完顏吳乞買,見到我大宋皇帝陛下,你還不下跪叩拜嗎?”看到完顏吳乞買仍舊站立在那里,岳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怒色,喝道。
“我乃是大金國皇帝,我大金國不在你宋朝之下!大金國皇帝豈有跪拜宋朝皇帝的道理?”完顏吳乞買再次抬起頭來,聲音激昂道。
“大金國皇帝?大金國都已經滅國了,現在又有什么皇帝存在?”虞允文不屑道。
“天命不在我大金國身上,所以我大金國才走向滅亡,此實非人力所能挽回?!蓖觐亝瞧蛸I道。
“金國滅亡不是天命緣故!”看到那些侍衛要上前強迫完顏吳乞買跪下,趙諶揮了揮手,當下那些侍衛紛紛退了下來,而趙諶則是緩緩道:“金國滅亡乃是你們咎由自取!你們女真人本來是北方小族,善于騎射,女真衰落之后你們趁勢崛起!可惜你們崛起之后,擁有了北方大片的領土,擁有了無數的子民,你們女真人卻發生了變化!你們就好比窮人乍富,再也不思進取,只會貪圖享樂、只會揮霍無度、只會向天下索取,如此一個民族,如何能夠不亡?”
“這……”完顏吳乞買愣在了那里。
“而我中原漢人立國數千年,雖然朝代更迭,然則文明始終不曾中斷!我漢族乃是天下貴族,無論是契丹人、女真人,縱然能夠暫時得勢,然則時間長了,你們仍舊不是我漢人對手。”趙諶道。
“你說的或許有些道理吧!不過大宋立國百余年來,一日不如一日,甚至你的父親、爺爺都被我們女真人俘虜,要不是你異軍突起,只怕我大金國也不會滅亡,你們大宋卻會日薄西山。”完顏吳乞買倔強的道。
趙諶笑了笑,他知道完顏吳乞買說的不錯。原本的歷史就如同完顏吳乞買所說,大宋一日不日一日,直至蒙古崛起,大宋徹底滅亡,漢人被異族統治。不過既然他來到了這個時代,這樣的事情自然再也不會發生。
“你會如何待我?你們漢人都是假仁假義,千余年來,但凡是捉住了對方的君王,一般都不會殺死,而會賜予爵位,如安樂侯、萬福公等等,我想你們也會這樣對待我吧?”完顏吳乞買抬頭看著趙諶,道。
“北方戰亂二十年,民不聊生,無論是遼東、燕云、中原,都有無數百姓因為戰亂而死,這些都是你們女真人的緣故!女真人中必須有人對此負責,而皇帝是最好的人選!如果當日里你主動投降我們大宋,我們會稍稍寬恕你的罪行,不過你卻選擇了頑抗到底!到了現在,我實在是找不到寬恕你的理由,你恐怕會被凌遲處死!你的頭顱將會被保存起來,送到遼東各地,供遼東各地百姓觀賞,讓天下百姓知道,造成天下民不聊生的罪魁禍首女真皇帝都被誅殺了,天下真正太平了!”趙諶道。
“你不能這么做!當日你的父親、爺爺被我們俘虜之后,我們并沒有殺死你的父親、爺爺!”完顏吳乞買身體顫抖,道。
到了此時此刻,他終于感覺恐怖起來。
“我的父親、爺爺縱然對中原百姓有罪,但是他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們女真人,你們又有什么理由殺他?而你們則是入侵我中原大地,害死我大宋無數百姓,我們為何不能殺你?來人,將他拖下去,仔細看管!明日乃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明日清晨將他凌遲處死!允文,你擬一份詔書,將女真人的罪行統統都寫出來,詔告天下!除了完顏吳乞買之外,當日里未曾投降的女真皇族通通處死!”趙諶道。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完顏吳乞買屎尿齊流,不斷的大喊,然而侍衛們已經將他拖了下去,漸漸的他的聲音消失不見。
趙諶此刻坐在王座之上,臉上卻帶著黯淡神色。
“陛下,怎么了?”岳飛驚訝的道。
“朕是想起了當年在開封皇宮中的情景!朕的母后對朕很好,后來開封城破之后,母后也被女真人掠走,最后在會寧府自盡而亡!朕要為母后焚香祈禱!”趙諶道。
“這是應該的?!痹里w輕輕點了點頭,道。
當下侍衛們去準備香燭,趙諶就在這金國的皇宮之中祭拜曾經的大宋朱皇后,他跪倒在哪里,雙眼潮濕,岳飛、虞允文以及其余的將士們也紛紛跪了下來,祭拜朱皇后。
“母后死在了會寧府,當日里開封十萬臣民被帶到了會寧府,其中有將近一半都死在了這里!不過,我們已經為你們報仇了!母后,希望您和諸多臣民都可以安息!孩兒一定好好治理大宋,從今以后再也不會讓這樣的慘事發生在我大宋身上!”趙諶道。
這一天夜里,趙諶不知為何覺得非常的疲憊,他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他仍舊是早早起來,天色尚未亮,他來到外面修習武藝,昨天夜里的頹廢也一掃而空,他整個人再次變得神采奕奕。
等到天色全亮之后,趙諶正要返回宮殿里處理北方事務,就在此時康安匆匆朝著這里走來。
“陛下,遼東緊急軍情!”康安來到趙諶身旁,道。
“說!”趙諶一愣,道。
他心中很是驚訝,現在女真已經滅亡,而契丹義軍經過黃龍府之戰之后近乎崩潰,他不知道這緊急軍情從何而來。
“陛下,半個月前,高麗人突然西進!因為遼東力量空虛,高麗人在短短時間竟然攻破保州、定州、開州、鎮海府四地,距離東京遼陽府已經不遠!”康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