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樂器搬進了錄音室,曹吾等人來到監聽室里。
轉了一圈后,曹吾就已經認可這家錄音棚的實力了。
別的不說,就這上千萬的設備和裝修就不是外行人舍得投的。
那長發錄音師看上去雖然粗糙了些,胡子都沒刮干凈,但監聽室里卻干干凈凈,一塵不染,讓曹吾很是滿意。
他原來做制作人的時候也碰到過一些吊兒郎當的同行,監聽室里亂七八糟,設備上還放著煙灰缸,煙灰都掉進設備里也不打掃。
那樣的家伙,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就是個純二逼。
曹吾向來認為,做音樂應該懷有一顆敬畏之心。
地球上99%的生物都是通過聲音來交流的,那些都是最原始的音樂。在文字出現之前,那是生命之間唯一能夠進行心靈交流,讓其他的生命感受到自己的愛、恨、憤怒、開心的方式。
在這基礎上,人類進化出了語言。語言,就是更復雜的原始音樂。
它被設定了具體的意義,但它本身還是有能夠打動心靈的力量的。
這是一種純粹的力量,從生命伊始便存在在生命本身基因里的力量。
直到文字的出現。
指了指墻上掛著的“禁止吸煙”的標志,長發錄音師板著臉說道:“錄音棚里不允許抽煙,這是第一個規矩。”
牛莉笑道:“岳老師,我們樂隊沒有抽煙的。”
“嗯。”長發錄音師不置可否,又說道:“我叫岳千帆,我這個人很講規矩,一碼是一碼,既然答應了你們的檔期,我就不會再換。”
“你們這次是做專輯,而且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非常趕。所以,想要按時完成專輯的錄制,你們就要全力配合我的要求。”
對于這個大家都沒什么意見,岳千帆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我聽過你們的小樣,應該是找高手做的編曲和后期調音,但還是能聽出來,器樂演奏水平都有些差強人意,除了吉他還好些,別的都得好好練。”
巴圖和樂樂都有些不服氣,像是瞧出了他們有意見,岳千帆道:“別不服氣,錄專輯和你們平時玩樂隊、玩現場不一樣,每種樂器都得分開錄制,才能保證清晰度,不會受到干擾,這對演奏者的水平要求很高,鼓通常要保持好幾個樂段節奏不亂,差千分之五秒都會很明顯。貝斯吉他在沒有鼓節奏的情況下能保證不出錯么?”
樂樂撇撇嘴,小聲嘀咕道:“在曹吾家錄的時候都不用這么麻煩……”
她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在安靜的監聽室里還是比較明顯的。
岳千帆有些意外,看向曹吾問道:“你們那些歌都是你錄的?”
曹吾點點頭:“我爸是搞配音工作的,家里有個小錄音室,有點設備,為了省錢,我們就在我家錄的。”
岳千帆無語,他原本只知道這些歌都是曹吾寫的,沒想到他對錄音、后期這塊也有研究。
而且他聽原曲小樣的時候就發覺做后期的人水平不低,但他還真沒想過會是曹吾做的。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先錄你吧!”岳千帆道:“沒鼓可以嗎?”
樂隊錄音一般都是先錄鼓,有了鼓點節奏后,其他樂器再跟進就容易多了,
曹吾指了指玻璃隔窗后面,錄音室里的耳機,道:“給個節奏就行。”
岳千帆點點頭,他已經確定曹吾是真懂行了。
錄音室一共有兩個,他讓一個助手把巴圖帶去了另一個錄音室里錄鼓,又讓樂樂和青松去排練室里抓緊時間練習自己的譜子,他自己則留下來錄曹吾的吉他。
這一個月里,他至少要將新專輯一共十首歌的伴奏全部做出來,有了伴奏,唱就容易多了。
一個月,十首伴奏,三天就得出一首伴奏。
即便已經有現成的編曲,這個工作量也不是一般的大。
這樣的情況下,就得先把有把握的工作先搞定,再慢慢啃硬骨頭。
翻開錄音計劃表,岳千帆不由得搓了搓后脖子,這是他讓自己慢慢興奮起來的習慣性動作。
別的不說,這個黑洞樂隊拿出來的歌還真是一首比一首牛逼。
他從事這一行不少年了,錄過的歌手、樂隊也不少,聽過的歌那更是數不勝數,能夠達到黑洞樂隊這些歌水平的還真沒多少。
一個如此年輕的樂隊,風格怎么會如此多變?
在他接觸過的那些年輕樂隊中,也有不少號稱天才組合,但他多少都能看出一些前輩的影子。
音樂風格很少有先天具有的,大多數都是由他人影響和傳承而來,。
但在黑洞樂隊,尤其是這個曹吾身上,他卻沒有看到這種影子。
就好像是橫空出世一般,他寫出的這些歌幾乎每首都是不同的風格,而且此前從未出現過。
難道這就是真正的天才?
這張暫定名為《新人生路上的搖滾》的專輯一共收錄了十首歌,曹吾寫的就有七首。
《倔強》、《都選C》、《夢回唐朝》、《別來糾纏我》、《相信自己》、《曾經的你》這六首都是已經發布了demo版的。
前兩首或許還能稍稍聽出點節奏布魯斯的意思,但從《夢回唐朝》開始,岳千帆就完全聽不懂了。
那種磅礴大氣,氣勢恢宏的編曲他從沒接觸過,甚至連往那方面想都沒想過。
而像《別來糾纏我》那種猛烈得如同炸藥罐被點燃的風格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認識,這種全新的感官體驗也是他愿意讓黑洞樂隊插隊的原因。
但是,最讓他驚訝的是,寫歌并不是曹吾的特權,這張專輯中,還收錄了其他成員的三首歌。
分別是樂樂的《阿爾卑斯山的雪》,盧青松的《52赫茲》,還有巴圖的《黑馬》。
而且,這三首歌也是全新的風格。
《阿爾卑斯山的雪》這首歌的編曲甚至比《夢回唐朝》還要復雜,它運用了大量交響樂的配樂和女高音吟唱來鋪墊,帶著濃濃的北歐音樂風格,講述了一個女孩等候為了村莊前去圣山屠龍的父親歸來的故事。
盧青松的這首《52赫茲》則是一首可以被稱為電子音樂的新世紀音樂,它幾乎所有的配樂都是通過合成器來制作的,而且整首歌只有四句歌詞,講述了一頭獨自遨游大海的鯨魚的孤獨。
巴圖的《黑馬》風格有些類似《別來糾纏我》但又不盡相同,要比那更快,更重,而且,開篇的“呼麥”兩個字讓岳千帆沒看明白,那不是民族音樂里都很少用到的蒙古族獨特演唱技巧么?難道也能融合到搖滾音樂里?
至于曹吾最后添進去的那首新歌,就讓岳千帆徹底搞不懂了,那還能叫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