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元定定看她一會,羅秋容被看得心中有些忐忑。正欲低頭認錯,卻見頭頂上一陣風颳過,一件衣裳已然將她牢牢裹住。
驚愕擡頭,發(fā)現(xiàn)龍域平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單衣,瞬時臉兒一變:“侯爺,這樣你會凍病的!”
“我是男人,身體比你好得多,這點冷意還奈何不了我。”龍域平不以爲意。
羅秋容還是不放心?!翱墒悄闵砩系膫€沒好全,我看還是……”
“你還是趕緊回房去睡覺吧!這些日子事情多,馬上又是大婚之日了,還有的你忙的。”龍域平打斷她。
羅秋容愣了愣,還是乖巧點頭:“既如此,那我走了。”
龍域平點點頭,親自送她到院子門口,眼見她就要進去,才又緩緩開口:“其實今天,我並不是生你的氣?!?
“我知道?!绷_秋容回頭。
龍域平抿脣,羅秋容又衝他一笑:“侯爺您看似紈絝,其實心思深沉。只是,有些時候當放寬心的就要放寬心,何必用別人做錯的事來懲罰自己呢?”
聽聞此言,龍域平心裡猛地一震!心裡頭多年以來築起來的城牆被炸出一角。
別人做錯的事情……嗎?
羅秋容仿似不知自己說出了什麼,丟下這句話便走了。只留龍域平站在原地,愣愣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一顆心彷彿醍醐灌頂,猛然間開竅了!
與此同時,同在京城的高府內,一樣有人徹夜難眠。
高長元是才子,又是皇帝在金鑾殿上欽點的透明狀元,文采華章自是不凡。這麼美好的月夜,既然睡不著覺,他自然是要吟詩一首,作畫一幅,方不辜負如此美妙的月色。
只是,詩作了,畫成了,他的心卻更空的厲害了。
‘能得她在身邊,是本侯此生最大的幸事。無論她從前如何,只是跟了本侯後,本侯自當愛她敬她,將她當做至寶呵護一生!’
‘此生此世,誰也別想從本侯手中將她搶走!’
龍域平的呼喝彷彿黃鐘大呂,無數(shù)次在他耳邊鳴響,餘音不絕,揮之不去。
她果真有那麼好嗎?
他不禁想問。
其實過去那麼久,他都已經快記不清楚她的容顏了。他只記得她有一雙美目,黑白分明,眼神透亮,彷彿夜空中最美的一顆星星,便是羅春意那雙被人讚美不絕的眼也不能和她媲美。
只是,除此之外,她的一切都只是普通。自己努力去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當初他之所以注意上她,便是因爲那一雙眼。她看著他,眼中水波漣漣,當聽他親口說出要娶她爲妻時,那雙眼中綻放的光彩,簡直令他這個不曾動情的人都不由心花怒放。
成婚後,那雙美麗的眸子也無數(shù)次深情凝視過他??墒窃谒目桃鉄o視下,那雙眼中的柔情漸漸化作了失落、失望,最終便是冰冷。
她應當是真被寒了心吧,否則怎會拼死一搏,怎麼也要離開這個地方?
又一陣悔意涌上心頭,他握緊酒杯,昂首一飲而盡。
夜深了,天涼了,酒也是徹骨的寒涼。但他喜歡。
喝完一杯又一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突然一隻柔夷抓住了他正欲再倒的手。
擡起一雙熏熏的眼,不想便對上一雙脈脈含情的美目,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又看到了那個柔柔凝望著自己的少女,不由心中一動,一把反握住她。
“阿容!”他柔聲喚道。
掌中的柔夷一僵,一道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入耳中。“大晚上你不睡覺,原來就是在思念她嗎?”
他一怔,用力睜大眼,才發(fā)現(xiàn)來人是羅春意,他現(xiàn)在的妻。
心中一涼,用力推開她?!澳銇韼质颤N的?不是說了從今往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嗎?”
“元郎,難道你果真如此狠心,將我們的過往都拋卻了嗎?你還記得當初你對我說過什麼嗎?你忘了你爲了我們在一起付出過多少嗎?如今我們終於在一起了,你爲什麼卻又變心了?她分明只是你我走向對方的跳板而已啊!”羅春意淚流滿面,美麗的臉蛋在月光下更加清麗絕倫。
高長元眼前一花,過往的一幕幕歷歷在目。
“是啊,跳板,她只是一個跳板而已。”他喃喃自語,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有些站不穩(wěn)。
羅春意連忙過來扶住他。
他也順勢靠在她身上,俯身看她,瞧著這張和羅秋容有幾分相似的臉蛋,他眼底慢慢爬上滿滿的柔情。
“阿……意。”他柔聲叫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雙手死死扣住她的後背,彷彿要將她揉進骨血裡。
“元郎……”
羅春意也不禁動情喚道,兩行眼淚蜿蜒而下,沾溼了他的衣襟。而那雙滿是淚意的眸子卻是無比清亮,裡頭閃爍的寒光在月光下更顯幽冷。
高長元若是看到的話,怕是也要不寒而慄的吧?
只可惜,他看不到,也沒有心情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