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被處置的那天，下了一場大雨，長歌（後文女主就都用回原名了）看了會雨幕，覺得有些冷了，恰巧這時，一件墨綠披風披上。回眸就看到丁丁規規矩矩地在給她系披風的帶子。

“丁丁，假若有一日你們發現我不是我，會怎麼做？”長歌突然幽幽來了句。

丁丁繫帶子的手一頓，而後面上露出一個笑來，很少看她笑，比之噹噹的活潑，丁丁就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疏離，然而長歌卻覺得這個丫頭心地很善良，外冷內熱。丁丁繫好帶子，伸手將窗戶關上，隔離外頭有些陰涼的雨珠兒。

“奴婢不知娘娘何意，但奴婢想，奴婢伺候的忠於的是娘娘這個人，而不是娘娘的名字和身份。”丁丁做好這些退開一些，保持恭敬的距離，垂頭道，“奴婢知娘娘最近心事重，不過風大雨涼，娘娘不要站在窗前太久，受了風寒纔好。”

長歌眸子裡微光閃動，丁丁身上總能讓她找到吟雪的影子，然而又不同於吟雪那般嬉鬧活潑，所以她對與吟雪性子大爲相近的絮兒和噹噹總是包容和親近多一些的，對丁丁找不出一點她的過錯來，似乎習慣了這丫頭穩重老成的性子。如今她是非走不可的，然而她這時纔想起，如果她離開了，這鹹福宮上上下下的宮人會不會因此受欺負或是被黎湛遷怒？

長山遠目望去，長歌腦中想了許多，最後只是面無表情地攏了攏自己的披風，對丁丁道，“你放心，有本宮在一日，就不會讓你們受苦。”不知是說給丁丁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丁丁擡頭，秀氣的小臉上帶了一絲疑惑和凝重，她是個心思敏感的，總覺得貴妃越來越捉摸不透，心事重重，總感覺……貴妃要離他們而去……

下午長歌睡了會，然後就接到消息，周軼已經回來了。

想到周軼，長歌扶額，有些頭疼，不知自己要去鑰國一事怎麼同他講纔好，依照周軼的性子，定是會氣她不事先與他商量就做了決定。

“來人，伺候本宮沐浴更衣梳妝。”似是做了決定，長歌放下額頭上的玉手，拉開紗幔，吩咐外頭道。

以往長歌午睡過後只簡單叫了噹噹進來梳頭，今日卻是讓幾人都進了來，吩咐絮兒將那件芙蓉色的廣繡長裙拿出來。然後還讓噹噹給她梳了一個衆星捧月的髮髻，戴上比較正式的髮釵。更是讓丁丁給她化了個稍微濃一點的妝。

朱脣似血，膚白勝雪，雍容華貴，氣質天成。

長歌對著銅鏡淡淡地看了眼鏡中鳳目上翹、眸光清冷的女子，聽到身邊婢女吸氣讚歎聲也只是敷衍地笑了下。眸光沉沉，這纔是她高長歌，高傲清冷，而不是那個溫婉柔弱的周馥笙。

“丁丁，你隨本宮去趟龍延宮吧。”長歌起身，長長的裙襬迤邐開來，她走向門口，外頭的光灑了進來，整個人像是要羽化登仙飛去的仙子，她的聲音也帶了飄忽的味道，“我要見皇上。”

絮兒和噹噹喜出望外，也不計較長歌不帶她們二人，只想著娘娘終於要好好打扮自己去見皇上了，她們想到皇上對貴妃的寵愛，如今後宮娘娘一枝獨秀，想著後位說不準也還是她們娘娘的呢。不由得都激動地都要歡呼出聲來。

只有丁丁，微微一愣，思及上午長歌的表現，她心裡一沉，貴妃若是想要取悅皇上早就在各宮爭奇鬥豔的時候就去了，哪會在雪昭儀都垮臺的時候跑去討好皇上？而且她發現貴妃自從回宮後整個人不僅冷漠許多，對皇上更是不在意了似的。

現在這番妝容打扮，不像是去爭寵，倒像是……道別。

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驚，丁丁輕輕搖頭，跟上長歌的步子。

一路上宮人們見到風光更甚的宛貴妃都驚豔不已，而後就是顫顫驚驚地行禮跪安。到了龍延宮，小宇子見著長歌的時候面上閃過不自然，笑容也僵了僵，但礙於身份還是規規矩矩地見了禮問安。

長歌是聽說那日他將雪姬的湯帶進去後被黎湛罰了，她也不在意小宇子的敵意，換做她身邊的奴婢，對能夠威脅傷害到自己的人，也是不待見的。再說，自己就要走了，和一個太監計較什麼？

“稟報皇上一聲，就說宛貴妃求見。”長歌紅脣微啓，絲毫不失貴妃的威儀也沒有盛氣凌人的意思。

小宇子不敢不報，轉身就進了宮殿，沒過一會兒，他悶悶地道，“貴妃有請，皇上讓您進去。”

於是長歌在丁丁的虛扶下不擡優雅地走了進去。

走到內殿前時，長歌鬆開自己的手，對丁丁吩咐道，“你在這守著，本宮和皇上有些話要說。”

丁丁有些古怪地看了眼長歌，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抿抿脣保持了沉默。“是。”只得頷首，退到簾子兩旁，靜靜地候著。

內殿薰著淡淡的好聞的龍延香，香裡應該還加了一點松香，因此味道清冽幽香，聞之十分舒適。

黎湛在自己的寢宮自然是穿著簡單的墨袍，他案前有一名太監在磨墨，見了她立即行禮，“奴才叩見宛貴妃。”

“免禮。”長歌淡淡地道，眼睛看向停下作畫的黎湛，他長髮挽上，玉冠剔透，面如冠玉又寒若冰霜。彷彿高山雪蓮不可接近，又像是地獄黑蓮冷漠寡淡，這樣矛盾的結合，偏在他身上就相得益彰。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長歌，不知從何時開始，長歌不再扮演那個依附他哄他開心的馥笙了，而他像是不曾察覺般，只是看著她出神的時候多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最後還是黎湛出了聲，卻是對著磨墨的太監，“你下去。”

太監出去後，殿內就只剩兩人。

長歌今日的妝容偏冷豔，使得她那張與高長歌冷豔無雙的臉相比有些稚嫩的容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她雙手垂著，眸光輕閃，視線落在案桌上黎湛未完成的畫作——

一副雪景，放眼望去只有一望無際落寞的雪景。

收回視線，長歌微微揚了揚嘴角，“皇上，臣妾求您一件事可好？”

快了，我們女主要攤牌？還是男主要攤牌？你們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