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湛不解的注視下,月鐸長睫輕扇,脣角微微揚起,“看來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變了不少。足以配得上我月鐸的女兒。”
屋內(nèi)突然靜了下來。
月鐸的話像是平靜的水面上突然迸發(fā)出來的涌泉,一下子攪亂了平靜。二人相對無言,黎湛眼裡的不解和驚詫成功取悅到了月鐸……
黎湛頭一回,真的是頭一回在剛見一面的人面前失態(tài)!他一個驚訝激動下打翻了手邊的茶盞。茶杯落地發(fā)出清脆的一聲碎響,外頭的護(hù)衛(wèi)聞聲下意識就要衝進(jìn)去,莫旗率先拔高聲音問了一句“皇上”……
“都在外頭候著!”黎湛威嚴(yán)低沉的聲音隨後不緊不慢地響起。
莫旗隨即不敢輕舉妄動,莫言看了眼他,而後對衆(zhòng)人說道,“皇上與月先生談話,我們只管候著,沒有命令都不要輕舉妄動。”
“是。”莫言的話還是很管用的,就連莫旗也垂首抱拳道了聲“是”。
而裡面的二人也不知說了什麼,但是自此便沒有聽到什麼異樣的聲音……
……
“周將軍!”
周軼好久沒有見到納蘭清了,這日他尋了一個藉口就來了公主府,公主府的下人對他的出現(xiàn)並沒有什麼反應(yīng),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這位黎國的大將軍和他們公主似乎有些什麼,但是誰也不敢說什麼,公主府的門風(fēng)十分嚴(yán),造謠者是要挨板子被攆出府的。
周軼前腳才踏進(jìn)納蘭清的院子,只聽身後一道溫潤細(xì)弱卻絲毫不影響周軼能夠挺清楚的男聲響起。
周軼回頭,只見一身青衣軟緞面長衫,外面著一襲雨過天青色的織錦狐裘,手上抱著一個金紅色暖爐的男子長身如玉地立著,瘦削的面上帶著客氣的淺笑,碧綠汪洋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周軼。
此人正是納蘭念,他身後的小廝抱著一件披風(fēng),微微弓著腰候著一言不發(fā)。
周軼晃了會神才反應(yīng)過來,蓋因納蘭念自得了天花之後就更不出門了。那麼虛弱的身子,居然出門了,還跑來了公主府——周軼不禁下意識隆起眉峰,情緒稍縱即逝。
“二殿下。”對方是納蘭清最在乎的兄長,如同高衍之於長歌,周軼自然不敢怠慢,拱手不卑不亢地見了一禮。
納蘭念自崔嬤嬤死後就十分沉默寡言,周軼這段時間之所以見都見不到納蘭清的面,可就是因爲(wèi)納蘭清一門心思全花在哄這二皇子的,他也能理解,一手將他帶大的嬤嬤就這麼沒了,還是因爲(wèi)自己得的天花,周軼想,納蘭念這麼虛弱的身子居然能夠從劇痛中走出來,還能站在自己面前,已經(jīng)是著實不易了。
他心裡這麼想,面上自然不敢表露出來,平視納蘭念,微微打量了下對方瘦削蒼白的臉色,不禁問道,“二殿下身子虛,怎麼出來了?萬萬要保重身子要緊。”好歹是納蘭清最愛的人,周軼自然樂得去與他打好交道了。
“多謝將軍關(guān)心,本宮已經(jīng)無事。”納蘭念聞言只是緊了緊手裡的暖爐,面色雖然蒼白無力,但是雙眼卻是絲毫不見病弱之色,明亮的很。他看了眼身後的小廝,微微發(fā)白的脣輕輕一啓,“你先下去吧,告訴三公主,本宮和周將軍有些話要講。”
周逸皺眉,他正要去找納蘭清來著,和納蘭念有什麼好講的……但是納蘭念這人一向低調(diào)得讓人容易忽視掉,突然這麼來一下,想必是真的有話要找自己講,因而周逸只是皺了皺眉,但是並沒有異議。更重要的是,眼前這人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喜愛的女子最重要親密的兄長。周逸如是想。
小廝猶豫了下,公主吩咐的是二殿下身子弱,隨時都需要人伺候著謹(jǐn)慎著,這要是叫公主知道他被支開,萬一出了什麼亂子,那他可就難辭其咎了。
然而納蘭念漂亮的眸子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但是就是那樣柔和淡然的一個眼神,卻叫小廝身上一涼,不敢不從。“奴才告退……”
見小廝走遠(yuǎn),納蘭念纔回頭看向從剛來那會兒一直站在廳廊的周逸,不禁憂心地揉了揉自己的鬢角,然後飛快收回手順便還摸了摸帶有足夠的餘溫的暖爐,兩手放回原處。
明明只是初冬,納蘭念卻像是寒冬中受了涼似的,鼻頭紅紅的,面色發(fā)白,然而他此時卻依舊淡然地說道,“說來周將軍來我鑰國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周逸以爲(wèi)他要說什麼,不想居然問了這麼一句,不由得怔愣了下,而後有些遲疑地回答道,“是有一段日子了……”
聽到周逸等同沒說的回答,納蘭念也沒有什麼不滿之色,只是溫聲道,“去前面的亭子坐坐吧,如何?”說著指了指周逸身後的亭子,言語裡沒有什麼讓人討厭的意思。
周逸實在是不會同這些個文弱書生打交道,但納蘭唸的話,他不敢不聽,也不得不聽。他落座,屁股還沒沾到就聽到納蘭念說道——
“冒昧地問一句,周將軍在黎國可有家室?這麼年輕有爲(wèi)的將軍,想必有很多女子心儀……不至於連個妾室都沒有吧?”納蘭念攏了攏因爲(wèi)坐下而微微鬆散的狐裘。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著周軼,問道。
咳咳——周逸險些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他怎麼也沒想到看上去一本正經(jīng)地坐在自己對面的病弱身子還虛,居然突然問這麼讓人意想不到的問題——
周逸面上恢復(fù)了身爲(wèi)大將軍纔有的情緒,他看著納蘭念,眼中的狐疑越來越大。“周逸並沒有家室,就連所謂的通房還有妾室都沒有……”
“可是僅僅是這樣,也不足以證明,你能夠娶走我們鑰國最尊貴的公主。”聽周逸回答,納蘭念狀似滿意地點了下頭,然而只是很快他就擡頭,目光如炬地看向周逸,面色嚴(yán)謹(jǐn),聲音肯定。
周軼這下算是反應(yīng)過來了,原來人納蘭念乾巴巴地在這候著就是爲(wèi)了等自己,然後說這番話的!
“二殿下的意思是反對我們?”周軼不由得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