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零三個月又二十四天,初野坐在漆黑的辦公室里盯著手上的臺歷看了好久,看著那些鮮紅的叉長嘆了一口氣,然后才拿起紅筆,又在臺歷上添加了一個嶄新的叉。
那個人離開兩年零三個月又二十四天了,離開得毫無征兆,而要離開的消息那個人也只告訴了蕭青一個人。果然那個人從沒把他當回事兒,虧他還為了那些可以朝夕相處的日子感到開心,最后也不過是他被徹底利用了一把。
初野癱倒在軟乎乎的真皮老板椅里,抬手蓋住了眼睛。就算是被利用,他也遵循那個人的意愿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兩年零三個月又二十四天,兢兢業業地打理著那個人留下的一切,連他自己都對這么忠心的自己感到厭惡了。
不過本來就是他一廂情愿,最初努力進入總部的時候也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為對方分憂解愁,別的奢望他是一點兒都沒有,可后來見到他了、認識他了、與他共事了,他就開心了,他就得自作多情并且寸進尺了,只是因為有過近距離的接觸所以兀自開心又兀自認為被拋棄了而已,那根本只是一場獨角戲,而現在,他只不過是回到原點而已,他有什么資格不滿和埋怨?
抬手猛拍一下腦門,初野試圖將自己從這怨婦一樣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想著看點兒新聞轉換心情,于是就點開了某個視頻網站,百無聊賴地滑動著鼠標。然而看到某張圖片的時候,初野猛地停下了滑動,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幅圖,然后突然狂點鼠標左鍵,將某個鏈接打開了十幾份。
怕錯過視頻里的任何一個畫面,初野緊張得僵著手,生怕誤點了什么甚至連多余的網頁都不去關。視頻加載完畢開始播放時,主持人的聲音一下子分成了十幾個聲部,宛如一首聲勢浩大的輪唱歌曲,吵鬧得甚至聽不清臺詞,可初野卻不在乎,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動態的畫面。
那是今天晚間黃金時段播出的一期采訪節目,接受采訪的是常年旅居國外的新銳畫家顧宸,雖然名字有些出入,但是初野死也不會忘記那張笑容謙和的臉。
傻愣愣的初野猛地驚醒,關掉瀏覽器又重新打開一個,搜索了“畫家顧宸”,然后有關的所有公開信息都羅列在了初野面前,因為晚間播出的這一期節目,所以的個人資料里有了照片。初野將所有信息瀏覽了一遍,然后愣了愣,又手忙腳亂地從聯盟的信息庫里調出顧彥的資料,將顧彥與顧宸的簡歷仔仔細細地對照了三遍,最后力竭一般,“咚”地一聲栽倒在桌子上。
顧宸呵,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個人會改了名字,他以為那個人無論做什么都會光明正大地、無所畏懼地,可是他竟然改了名字!顧宸,這是一個多么熟悉的名字啊,他的辦公室里就掛了一副顧宸的畫,家里特么的掛了兩幅!他真是有夠蠢的!絕世征途
“怎么?在加班?”辦公室里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初野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就看到了一個似乎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
“怎么了?工作累傻了?”不太理解初野為什么擺出一副呆愣的表情,顧彥幾步走到辦公桌前,猛地在辦公桌上一拍,“喂!回神了!”
“顧會、會長?”初野還是保持著傻呆呆的樣子,可好歹能說話了。
“怎么?雖然我是變得比以前英俊了一點兒,可也不至于認不出來吧?”顧彥摸著下巴,笑著調笑道。
初野突然拍案而起,揮手掃掉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靈巧地從桌子上跳躍過去,一把抱住了顧彥。
“哦!怎、怎么了?”突然被人大力地抱住,從沒接受過這樣的熱情的顧彥被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初野也不說話,只是抱緊了顧彥,激動得渾身顫抖。
過了一會兒,顧彥覺得肩膀濕了。眨眨眼,顧彥猶豫半天,還是回抱住初野,在初野的后背輕輕拍了拍。
“抱歉抱歉,當初突然消失嚇到你了吧?乖,不哭不哭。”顧彥像是哥哥一樣揉了揉初野的頭,“聽說你這個會長干得不錯。這兩年辛苦你了。”
顧彥是十天前回到Z國的,為了避免被人追殺,回國的第二天顧彥就請他和唐宸的老朋友們吃了頓大餐,并且從老朋友們的嘴里也聽說了不少Z國這兩年的情況。昨天跟二哥一起喝酒的時候,二哥就突然提到了初野,顧彥感到十分愧疚的是如果二哥不提,他甚至都忘記了這個被他強行送上聯盟會長之位的孩子,于是今天所有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顧彥就來探望一下據說還在加班的初野,只是這次重逢的感動程度有些超乎想象。
被顧彥輕聲細語地這么一安慰,初野哭的更兇了。
顧彥沒有辦法,只能抱著初野,等著初野哭完。
“喂,小子,你給我差不多點兒,哭完了就放開。”顧彥一直等到初野沒了動靜,可人還是被抱著,顧彥在初野的后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唔!”初野疼得悶哼一聲,“太丟人了”
“嗯,是挺丟人的,都這么大了還哭鼻子。”顧彥輕笑,“那我閉上眼睛不看,你快點處理一下你那張不能看的臉。”說著,顧彥就閉上了眼睛。獵殺輪回者
初野猶豫了一下,試探著松開手偷瞄顧彥的表情,見顧彥果然閉上了眼睛,初野立刻松開顧彥,轉身手忙腳亂地找東西擦臉。
“好了嗎?”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下了,顧彥問道。
“沒、沒有。”其實初野已經把臉擦干凈了,只是看著閉上眼睛的顧彥,初野的心有些悸動,于是撒了謊,還躡手躡腳地靠近顧彥。
“擦個臉又不是讓你繡花,動作麻利點兒!”顧彥不疑有他,一臉嫌棄地揶揄初野。
“嗯好,馬上。你千萬不能睜開眼睛!丟死人了。”初野一邊說著,一邊繼續靠近顧彥。
“呿!小屁孩!”還么好嗎?可怎么覺得初野說話的聲音這么近?他好像還能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初野到底在干什么?
“噠”的一聲輕響,顧彥沒有注意到,心虛的初野卻是被這聲輕響嚇得倒退了一大步,驚慌地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初野就看到辦公室的門口站了一個男人,男人的上半身隱在黑暗中,可就算只看得清被月光照亮的兩條腿,初野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該死的!這兩個人還真是形影不離啊!
“初野?”怎么還沒動靜?
“好了!”初野狠瞪唐宸一眼,氣呼呼地坐回了他的椅子上。
“嘖!真麻煩。”顧彥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的瞬間就轉身尋找唐宸的身影,找到之后就揚起嘴角笑了,“東西給我。”
“給。”唐宸踏進辦公室,將一袋子東西交給顧彥。
顧彥接過袋子就轉身回來,將東西放在了初野的桌子上。
初野打開袋子看了看,里面是夜宵。
“給好孩子的獎勵。那么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們先走了。”顧彥沖初野擺擺手,就爽快地轉身要走。
“等一下!”初野下意識地叫住顧彥。
又要走了嗎?他離開了兩年零三個月又二十四天,才回來不超過二十分鐘就又要走了?鳳凌九天:娘子請低調
“怎么了?還有事嗎?”顧彥困惑地看著初野,仔細打量了一下初野的神色,顧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看樣子是上一次的離開給初野造成心理陰影了啊,“放心吧,我短期內不打算出國了,畫廊那邊的工作有了空閑的話,我就回來看看。”
“畫廊的工作?”初野皺眉。顧彥還打算繼續當個畫家?“你可以回來的,這個位子是你的。”
“哈哈,那個位置是屬于顧彥的,是屬于過去那個有異能的顧彥的,而現在,我什么都沒有了,普通人一個,這么高危的工作可不太適合我了呢。不過我會給你們做后方支援的。”顧彥笑了笑,“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可要回家睡覺了。”
“”初野只是看著顧彥,再一次失去了語言功能。
沒有異能了?為什么?怎么會沒有異能了?
見初野沒反應,顧彥聳聳肩,轉身拉上唐宸就走。
“不等他跟你道個晚安嗎?”唐宸扭頭看了眼初野,雖然依然看初野不順眼,但多少也有些同情初野了。
“不了,感覺會很麻煩。那是個粘人的孩子。”顧彥撇撇嘴,拉著唐宸走樓梯下樓。
“這里是四十多層。”被拉著走樓梯的唐宸抽了抽嘴角。這座大樓是二十四小時供電的好嗎?他們為什么非要走樓梯。
“呃鍛煉一體,晚上睡得香,哈哈哈哈”大晚上的,誰要坐電梯啊,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怎么辦?
“顧彥,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兒冷?”唐宸眉梢一挑,突然很想使壞。
“啊?什么冷?”顧彥打了個哆嗦,加快了下樓的腳步。
“不冷嗎?”唐宸勾了勾嘴角,繼續使壞,“顧彥,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唐宸!”顧彥轉頭狠瞪唐宸一眼,拉著唐宸幾乎是用跑的下樓。
“噗哈哈哈哈。”
這個夜里,帝都的某座辦公大廈里很多加班的白領都聽見了來自樓道的腳步聲及大小聲,于是,帝都的靈異事件中又多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