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豪門悍女
穆西直接說:“薄云易,你瘋了嗎?”
薄云易臉上那種淡淡的薄光散去,認真的盯緊她,竟有絲絲焦灼:“我就是瘋了,這些年我哪一天不是瘋的?以前我憎惡命運,為什么我們之間偏偏要隔上一段不可逾越的殺父之仇。你不會想到,那時候我媽反對我們兩個在一起,我是真的打算帶你逃走的……”那時候他幼稚的想,帶著她離開,哪怕她一顆心像石頭一樣冷硬,最后滴水石穿,他總能感動她。他們再有一個孩子,他不信這世界上還有誰可以阻攔他們。那時候他就為她生出不顧一切的念頭,哪怕身價利益通通拋下。命運卻同他開了那么大的一個玩笑,對他整個人生而言,都是滅絕性的?!坝欣碛傻臅r候,我恨你,也恨自己。后來沒有理由恨你了,更恨起自己來。穆小西,你知道這些年的每一天我是怎么過來的?那種悔恨侵蝕著我,倒不如死了好受。幸好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否則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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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緒有一點兒激動,許多年前錯過一次,許多年后就不能再重蹈覆轍,他怎么可能再犯那種致命的錯。
薄云易不是個沒有脾氣的人,何去何從都能安然以對。哪個人的骨子里沒有一點兒強取豪奪的戾性因子,何況是他這樣的男人。
穆西嘆了口氣:“我說過了,以前的事情怪不得你,就算曾狠狠的憎惡了我很久,我也不怪你。你自己更沒必要覺得虧欠,要像這樣來彌補……”
“虧欠?”薄云易將字咬重:“你這女人沒心沒肺是吧?你覺得我這做做是因為欠了你的,無以為報,才勉為其難?誰說我想這么做是因為我內(nèi)心的虧欠?穆小西,你聽明白了,我愛你,不是覺得對不起,才想拿自己來抵債,我薄云易不是那樣的人?!?
是啊,他怎么可能是那種莽撞的拿自己來承諾的人。他是商人,他比誰都會算計,有多大的利益可以讓自己這樣全力以赴呢?一定是沒有的。最后卻這么做了,只能說那一時是在犯傻。
穆西忘記了,他也是身價斐然的公子哥,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起許多年前兩人嘻笑時的一句玩笑話,說他是京都首屈一指的爺,到哪里都是一呼百應(yīng)。
那時候生活似是簡單的,看電影,吃東西,喝酒,唱歌……抽瘋到幾個小時只唱那一首歌。名字她也記得,是莫文蔚的《陰天》,兩個人慵懶的咬字,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目空一切。那時候他們還都是那樣囂張的人,任紅塵吵雜,而自己無往不利,不怕傷害,有無窮無盡的勇氣。那些年的薄云易說話時標準的一口京腔,貧的不得了。
逗得人開懷大笑,也能將人氣得人仰馬翻。不過他就是那樣好,肯逗女孩子開心,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
可是,畢竟不是從前,時光如飛沙走石,將人的棱角都磨平了。
連她都不敢那樣無畏,他這樣的人更加不可能毫無收斂。他們早在時光里化身成一個一個的鵝卵石,磨平了,免去許多磕碰,前行中才不會那樣痛。
“薄云易,都過去了……你仔細的看清楚,我不是穆曉黧,你也不是呈揚。我兒子都長這么大了,我怎么可能還是從前?”
薄云易怔愣在那里,如同被人當頭一棒,他以為一切如故,他以為什么都沒有改變。卻疏忽了,呈揚和穆曉黧多年前的悲劇散場。
不論當年薄東勝的死真相是什么,呈揚和穆曉黧卻從此各奔一方。
是他親口告訴她,不要再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了。
穆曉黧走掉了,是那個叫做呈揚的男子放開了她的手。而他自己也在那場焦灼不堪中死掉了。
薄云易坐在車里心神不寧,沒有立刻駕車離開,將車窗打開點著一根煙。靜靜看著樓上,她的確不是穆曉黧,不可能是她。
他想留下來,她也覺得他只是愧疚,這些年他的不安源源滾滾,就想以這樣的方式來回饋??墒潜≡埔撞皇牵钦娴膼鬯瑔渭兊南敫钤谝黄穑袷且粋€的夢。
季江然半晌午的時候就從公司回來了,簡直破天荒。這兩天他特別忙,真正到了下班時間也不會準時回來。打電話問,都是在加班。每天都是半夜三更才回來,那時候季銘憶和簡白早已經(jīng)睡了。
而現(xiàn)在還遠不到下班的時間,簡白看到他進來,吃了一驚:“江然,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季江然隨口說:“回來拿點兒東西。”
簡白想,他一定是將什么重要文件落在家里了,以前也有過,不過都是讓秘書或者助理來拿。
先沒讓他下樓,拉著他說:“江然,打聲招呼,小文來我們家做客了?!?
季江然一側(cè)首,看到龔文已經(jīng)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二少,你好?!?
季江然掃了她一眼:“你好。”接著從簡白的手里抽出胳膊:“媽,我急著拿東西,先上去了。”
簡白說:“小文這兩天先住在我們家里,你張阿姨不在家,臨時有點兒事走得急,沒來得及打招呼讓小文撲了空,我想她一個女孩子住那么大的房子也沒什么意思。就請她來家里住幾天,正好陪我聊聊天,順便等你張阿姨回來?!?
季江然輕描淡寫的拋出一句:“隨你便,你高興就好?!?
簡白高興的不得了,沒想到季江然這一次竟然這樣好說話,看來這么多天的勸導不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
樂呵呵的對龔文說:“你就住這里吧,可千萬別客氣。你看,江然吧他就是說話冷,不茍言笑的一個人,以前不是這樣的?!彼_了句玩笑岔過去:“看來男孩子真是越大越沉穩(wěn)了,他今年都三十了,再長不大,我真得頭疼了?!?
龔文笑笑:“我理解,二少天天那么忙,工作一天下來肯定累得都不想說話。我們年輕人大都有這個習慣?!?
簡白拍拍她的手:“能理解就好?!?
季江然很快從樓上下來,手里提著一只行李箱。
簡白問他:“江然,你提著行李做什么?”
“出差?!奔窘蛔匀粽f:“這回時間會比較長,公司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和我爸在家里好好照顧自己。”
簡白偷偷的瞪了他一眼:“要走多少天?”
季江然按了下眉骨說:“個把月吧?!?
司機進來幫他提行李,先放到車上去。
簡白真要被他給氣死了,難得一口應(yīng)得那么爽快,還以為他真的是轉(zhuǎn)性了。原來是因為跟他沒關(guān)系,所以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一時間尷尬起來。
季江然抬腕看了下時間,只說:“我趕時間,先走了?!弊叱鰩撞交剡^頭:“媽,我這次出門的時間長,心情一好給你帶回個孫子都說不定?!?
他嘴角浮出淡淡的邪笑。
卻是當著龔文的面,簡白真被他這個混帳東西給氣死了。
穆紹然敲了兩下門,走進來。
“穆小西,你是不是拿著我相機呢?”
穆西盤腿坐在床上,在看自己近來投資的盈虧明細,眼風掃了一眼床頭柜。
“在里面放著呢?!?
穆紹然兀自取出來,出去之前告訴她:“別算魔障了,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我可餓了?!甭牭接腥饲瞄T,說:“我去開門?!?
先搬著小板凳從貓眼看了下,確定不是季江然,才爬下來將門打開。
吳勝超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只行李箱??吹侥陆B然之后笑著跟他打招呼:“小少爺,你好?!?
穆紹然皺了下眉頭:“你認識我?”
吳勝超笑而不答,只說:“這是我們季總的行李,讓我提前送過來,他晚一點兒就過來了。”
“季總?”穆紹然的眉毛擰得更重了:“季總是誰?”
不等吳勝超解釋給他聽。
穆西“砰!”一聲打開房門,冷著臉走出來。季江然真是無恥到家了,竟然無聲無息的就自作主張搬到她家里來。就知道他不可能沒有后手,一定會卷土重來。這些天穆西連覺都睡不安穩(wěn),就在想他下一步到底會做什么?
沒想到是登堂入室。
吳勝超看到穆西出來大大的驚了下,沒想到她真的還活著。畢竟是季江然的得力手下,心里再怎么驚,表面卻一如既往的平靜,禮貌的喚她:“夫人,你好。”
那樣的語氣,就好像他們昨天才見過面,而不是時隔四年多。她也沒有詐尸似的死而復(fù)生,半點兒驚忪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還真是季江然培養(yǎng)出來的好手下。
她不理會他,反倒一伸手接過他手里的箱子,轉(zhuǎn)過身徑自朝窗子走過去,一推開,輕松自在的扔了下去。
方才轉(zhuǎn)身告訴他:“讓你們季總有多遠滾多遠,別跟我們孤兒寡母耍花招。”
穆紹然看清一點兒大勢所趨,板著臉:“先生,請你離開吧。”
然后他將門也關(guān)上了。
穆西又開始頭疼,季江然來了!總覺得這股浪頭更高更猛,就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
難道真要跟一個男人跑了不成?他才會死心踏地,或者憤然離開……
就給薄云易打電話:“你什么時候回京都,我和小包子想再出去游玩幾天……”
薄云易問她:“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穆西盯著不知明某處,愣愣說:“這個月的投資收益頗豐,坐不住了,就想帶包子環(huán)游世界去?!?
薄云易說:“那就這兩天吧,你準備一下。”
穆紹然看她掛斷電話,才問她:“季總是誰?”
穆西有氣無力的:“不曉得?!?
“是不是就是那個大哥哥,他的名字叫季江然?!?
“還叫大哥哥?”穆西半死不活的歪進沙發(fā)里:“死性不改,那個男人缺成那樣,你不是已經(jīng)改口叫他大壞蛋么。”
穆紹然抿了下唇角,看來真的認識。而且關(guān)系非淺的樣子。才發(fā)現(xiàn)她對穆小西太不了解了,以前到底發(fā)生什么,又跟那些人是什么關(guān)系,他一點兒都搞不明白。
“不明白就別想了?!蹦挛鬟@個邪惡的女人,像會讀心術(shù)一樣。抬眼喚他:“包子,過來幫我按按頭,疼得要爆炸了。”
穆西覺得自己有一天真得死在季江然的手里,他簡直就是她命中的克星,永遠有本事像這樣不讓她好過。即便人不站在面前,意念也是折磨人的。宛如陰魂不散。
穆紹然一下一下的幫她按。
也有些心不在焉。
穆西瞪他:“你跑神了?!?
穆紹然點點頭:“嗯,餓的?!?
穆西想起來做點兒吃的吧,人一吃飽或許會好過一些。身體里空下了,總要找東西來填滿,想來想去,食物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去冰箱里拿出水煮魚的辣料,而且是超辣的,還是去京都之前和穆紹然逛超市的時候買回來的。沒仔細看,只是認準了那個牌子順手扔進來兩包。當晚用掉一包,加上料了,就覺得辣,吃起來更是難耐,兩個人咝咝的吐氣,眼淚都快辣出來了??墒菍嵲谔^癮了,不舍得扔掉,反倒一頓吃了很多。第二天臉上就長了兩顆豆豆,真的不敢再吃了,就直接扔進冰箱里。
如今又翻出來。
“吃水煮魚好不好?”
穆紹然靠在門口:“家里沒有魚。”
穆西已經(jīng)扎好圍裙,就要扯下來:“我去小區(qū)外面買一條?!?
那邊新開了一家水產(chǎn)店,離小區(qū)幾步之遙,一出去就能看到。
穆紹然立起身說;“還是我去吧,你先把米飯蒸上,那么辣沒有飯配著吃怎么行?!?
結(jié)果他提著魚上來的時候,看到了季江然。
他站在那里抽煙,看來是猶豫著怎么上去。
穆紹然腳步停頓了一下,終究沒跟他打招呼,就要進去。
季江然叫住他:“季紹然,你沒看到我?”皺了下眉頭,發(fā)現(xiàn)穆小西那個女人一點兒邏輯性都沒有。他叫季江然,兒子怎么好叫季紹然。
難怪一見面他要叫他大哥哥。
穆紹然轉(zhuǎn)過身來,義正詞嚴的糾正他:“我姓穆,不姓季?!?
季江然已經(jīng)掐滅手里的煙走過來,路燈下他瞇著眼,湊近的時候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卻仍舊覺得氣息清爽干凈。
“誰說你姓穆,你跟爸爸姓,當然要姓季?!?
穆紹然淡淡抬眸:“就算跟爸爸姓,我也不姓季,而是姓薄?!?
季江然直恨得牙齦癢癢。
轉(zhuǎn)而一想,關(guān)他兒子什么事,他們都是受害者。穆小西那女人太不是東西了,這種事上也好弄虛作假。
扳正穆紹然的小肩膀:“我告訴你紹然,薄云易不是你爸爸,你是我兒子?!?
穆紹然小身體扭動了一下,一尾魚似的從他手中脫困,轉(zhuǎn)身就往樓上跑。
穆西看他慌慌張張的走進來,提一口氣:“怎么了包子?出什么事了?”
穆紹然已經(jīng)將門板帶上。
喘了口氣說:“樓下有一個人說他是我爸爸?!?
穆西的腦袋“嗡”地一聲響。
其實她能猜到是誰。
不等說話,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來。
穆西拿起來接聽,是一組未知號碼,接通之后,就聽那邊厲聲厲色:“穆小西,你膽兒肥了是吧?我兒子你往別人懷里推,不能養(yǎng)你給我啊。那是我的種,你不清楚還是忘記了?”
樓上樓下本來就是不隔音的,季江然在講電話,可是除了穆西,只怕整棟樓都聽得到,他的嗓音因為怒氣,實在太大了。
穆紹然怔愣的站在那里。
穆西忍不住罵他:“季江然,你混蛋!誰會給你生孩子,你做夢吧?!?
接著將電話切斷了。
真被季江然氣到了,他到底說了出來,掐著腰站在那里呼呼的喘氣。
穆紹然果然問她:“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穆西是被氣笑的,哼了聲:“穆紹然,這種鬼話你也信?那個男人的話你覺得能信?”
季江然揚手摔了電話,砸到水泥地面上,四分五裂。
抬首沖樓上喊:“穆小西你給我下來,你有本事給我生孩子,沒本事跟我當面對質(zhì)是不是?”
他接著又喊:“你下來!你要真那么本事,就告訴我兒子誰才是他爹?!?
他就是這樣狠,反正他不怕丟臉,在他看來,這是他的老婆和兒子,認回來理所應(yīng)當。
穆小西胡亂讓他的兒子認別人當?shù)@件事,讓他十分火大。
穆紹然垂下眸子:“總不能讓他像狗一樣叫喚,我下去把他打走。”
穆西已經(jīng)是焦頭爛額了,叫住他:“你不要去,就讓他叫?!?
“為什么?”
穆西郁悶得一頭栽到沙發(fā)里,哀聲說:“你沒聽說過么,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仡^他攜天子以令諸侯,我怎么辦?”
穆紹然只說:“你就當從沒生過我。”
要是真沒生過他就好了,她也不會有這樣多的憂患,何去何從,猛然一個瞬間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辦。算是將自己趕推到絕路上了,她真的沒辦法回頭了。
而且怎么可能讓季江然順勢將包子牽走,那么稱心如意。
告訴穆紹然進房間打電腦,想看動畫片,還是聽音樂怎么樣都好。
真的害怕他下去,季江然這會兒氣大發(fā)了,一旦抓住他,肯定有辦法讓穆紹然一下就相信他就是他的爸爸。
怎么辦?
穆西抱著腦袋伸吟。
季江然還在下面吼個不停,的確一切都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她跟他領(lǐng)過證,上過床,孩子實實在在就是他的……可是,再是不爭的事實,這樣大聲的喊出來,搞得人盡皆知,穆西還是覺得臉上掛不住。
而且她相信,穆紹然雖然看似無動于衷,也肯乖乖的回房間打電腦??墒?,那小家伙鬼得很,一定也很好奇,豎起兩只耳朵聽風呢。
穆西知道躲不過,還是換上鞋子下樓。
季江然見她出來,嘴角若有似無的鉤起笑,邪肆的看人。
陰陽怪氣的:“有種你別下來啊?!?
穆西冷眼看人:“季江然,你怎么這么無恥?!?
季江然懶懶的笑了聲:“這點你不是早就知道?!?
穆西只剩下嘆氣的份:“你想怎么樣?”
季江然揚起好看的眉毛:“你求我啊?!?
他被氣到了,就這樣整她。她想好好的跟他談了,他卻不肯給她好臉色看。
穆西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告訴他:“季江然,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讓紹然認你的。他現(xiàn)在深信不疑的相信薄云易就是他的爸爸,如果你這么逼我們,我會馬上帶著他跟薄云易一起離開?!?
“你找死!”季江然修指捏緊她的下巴:“生了孩子,還是學不乖?嗯?你覺得我會讓你得逞?”他揚起手上的一個紙袋,告訴她:“這里有我們的結(jié)婚證,還有親子鑒定結(jié)論,你覺得我兒子那么聰明,會看不懂這個?”
穆西真的緊張起來,吐氣微重:“你想怎么樣?”
季江然笑得越發(fā)邪氣:“求我啊?!?
穆西只是緊緊的閉著嘴巴不說話。
季江然就從紙袋子里抽出一張紙來,修指靈活,眨眼折成一只紙飛機,朝著那扇開著的窗子比劃兩下。
飄飄說:“我兒子就在那個房間里坐著呢對不對?我這樣將真實的信息傳遞給他,他該很高興?!?
穆西心跳加速,一下抱住他整條蓄意待發(fā)的胳膊,嗓音干澀,勉強發(fā)音:“季江然,算我求你。”
季江然桃花眸子微微彎起,笑得很有幾分爽朗:“你傻啊,這是紙飛機,不能遙控指揮,你真當我有那個本事?”
穆西轉(zhuǎn)身要走。
被他抬手緊緊拉住,斂了笑,一本正經(jīng)的低低說:“穆小西,談一談吧?!?
兩人去咖啡廳。
點好了咖啡坐下來,穆西開門見山:“你到底想怎么樣?今天讓秘書把行李送來什么意思?”
季江然靠在椅背上,淺淡地瞇了眼。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行李?你知道我那箱子里有多少重要的東西,你倒好,從窗子扔下去,電腦都損壞了,里面那些東西我找誰賠?”他哼了聲:“你是打算今晚肉償?”
侍者正好將咖啡端過來,滾燙的一杯。穆西頓時有一股沖動,真想端起杯耳朝他潑上去,將他那張如花似玉的臉燙開花。
“是你擅作主張將行李拖來,怨不著別人?!?
季江然抿壓一口咖啡:“那我現(xiàn)在跟你知會一下,我要去你那里住。”他伸手:“把電話借我用一下。”
話題轉(zhuǎn)變太快了,他的思緒跳躍得不似常人。竟又轉(zhuǎn)到這個上面來了。
穆西坐著不動:“你想干什么?”
季江然蹙眉:“借你電話打通電話,幾毛錢的事,你用得著考慮半小時?回頭我讓秘書給你充幾千塊行吧?”
“你自己的呢?”
“在你家樓下挺尸呢?!彼觳查L,自己伸手來翻,怎么會老實,摩挲著她的腰身一陣癢。
穆西索性自己扔給他。
“打吧?!?
季江然無聲的笑著,拔了一組號碼,接通就說:“將我的行李送上去,跟我兒子說,就說我跟他媽媽商量過了?!毙表?,躲過她伸來的手,又說:“順便給我兒子點份餐上去,讓他吃飽了先睡,我們晚一點兒回去。”
穆西忍無可忍,只差拍案而起。
“季江然,你到底想怎么樣?”
季江然將電話扔給她。
“不想怎么樣,想跟你們好好的過日子?!?
穆西訕笑:“你覺得還有可能嗎?”
“為什么沒可能?”
“我離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將話說得很明白了,季江然,我不愛你了……”她的喘息重了一點兒,像是碰到了舊傷,說不出哪里疼,卻也沒想到會這樣疼。順了一下氣,才又說:“而且你知道,我和包子只能這樣了。死過一次的人還怎么重新走回去?如果我和包子再重新出現(xiàn),你覺得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我們不可能再有安寧的日子可以過了,不論是道德,還是法律,如今哪一條底線我們都觸碰了,如果我?guī)еB然重新站到人前,只會讓他的日子變得很不安寧。我不能沒有他,我相信他一樣不能沒有我,但是如果我?guī)е蓝鴱?fù)生,我們一定會被分開。而且你是這么萬眾矚目,小小的一個微茫都會被放到無限大。這種滔天的大事呢?你覺得世人和媒體會怎么說?只要一跟你有關(guān)系,藏都藏不了太久,就會被媒體挖出來,我和紹然一定再沒有安穩(wěn)的日子可以過。”
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那一步踏出來了,就注定沒有回頭路的。所以最早的時候如果不是傷了心,或許她不會犯這樣的傻??墒?,她就是這樣決絕,走出來了,便沒想過再為自己留一條后路。
“季江然,你是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犯這樣的傻。如果你認下紹然,不僅會毀了我們,還會毀了你自己?!?
何必呢?
這一切她都想得再透徹不過了,都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再冒不起這樣的險。
季江然定定的看著她,知道她顧慮重重,回去的路千難萬險。即便他為她劈荊斬棘,仍舊要有一大段很不寧靜的日子過。
藏起來更不是辦法,紙包不住火。如她所說,若真被媒體挖出來,事態(tài)的性質(zhì)只會變得更惡劣。到時候不要說她有可能會跟穆紹然分開,連他也不會幸免,他們會被當作詐騙的對象立即盯緊。
如今輿論的影響力這么大,摧毀一個人簡直輕而易舉。
穆西掌心冰冷,只是這樣覺得。所以緊緊的握住杯壁,一雙手倒燙得通紅。
季江然隔著桌子將她手中的杯子拿出來放到一邊去,大手包裹住她的。
“你不相信我有保護你們的能力?”
穆西心口一陣一陣的發(fā)酸,她相信,他有多少能力她一直都看不明白,卻知道他或許真有回天之術(shù)。但是也只是猜測,那樣實在太冒險了。若是沒有呢?幾個人通通毀掉……真的,事到如今,再不是那種可以目空一切,大笑紅塵的年紀了。她有兒子,所以她忌諱顛沛流離,她要給他一世安穩(wěn)。
但是,安穩(wěn)的前提就是脫離一切不安全的隱患。
不論是季江然還是薄云易,這些舊人舊事通通都是。不想引火上身,就一定要離得他們遠遠的。
她已經(jīng)想著要逃,謀劃著離開,無聲無息。
穆西悲哀起來,她一生仿佛都是在逃,逃了無數(shù)次,一次一次的只是徒勞。卻不能讓自己停下來。
她從他掌心中抽出手,想著,算了,索性將一切筋骨斬斷,只有死得徹底,才能脫胎換骨,輪回轉(zhuǎn)世。
將滾燙的咖啡咽下去,食道都跟著疼的厲害。抬起頭來看他:“季江然,你覺得我們之前隔著的,僅是這些世俗將給予的無可奈何嗎?”
看季江然深邃的瞇起眼,咖啡廳迷離的燈光下,像一副畫。他沒有變,長相沒變,風度也沒變……可是總有改變的地方,他沒有以前陽光了,眉宇間有淡薄的憂郁,總是淺淺的浮著一層,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而且他的氣質(zhì)也和曾經(jīng)不同了,一種微然不動的沉穩(wěn),從骨子里滲透出來。穆西看著他的時候,突然想起季江影,這個男人跟他的哥哥越來越接近了。其實他們的五官本來就生得像,如果連神韻也臨摹得七七八八的時候,更覺得兩個人是不可分的。
時光到底改變了他?;蛟S還有那些恨。
他說他愛她,但恨也一定不少,不會比愛少。
“聽說幾年前你破產(chǎn)了。”她從容的說起來。
季江然好整以暇:“哪里聽來的?莫非這些年你一直在關(guān)注我?”
穆西忍不住翻白眼,只是笑:“你這么紅的一個人,還用刻意關(guān)注么?!?
季江然若有所思:“是啊,即便不用關(guān)注,你也該是最清楚的一個?!?
穆西抬眸,看吧,她說什么來著。季江然的睿智絕對是不容小窺的。他什么都想得到,仿佛一個人如何變換形態(tài),精髓和靈魂卻被他攥在手中,讓人難耐。
“你知道當年的事情是我做的?”
“你是指罪證是你傳遞給組織的這件事?”他瞇起眼睛,竟也是一派從容:“讓我想一想,你是什么時候傳遞回去的。如果我沒猜錯,當年上官小小拿走的東西,可不止季江影那一點兒罪證那么簡單。你穆小西八面玲瓏,到底查到多少東西,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用什么眼光看我和季江影?覺得我們是透明的,那些的無知和驚忪,只是故作無辜的看我們唱大戲?qū)Σ粚Γ考窘巴炅司褪俏?,你明知道幕后的主謀是我,一定要比他難對付的多,你們基地懲處罪犯倒也是主次分明啊。先將季江影鏟除掉,接著蓄勢待發(fā),就該是我了?你既然一早查出我是暗黑集團的主導,料定我會有事,為什么還要嫁給我?帶著孩子去赴死,是讓我一輩子記得你,還是有心陪我去死?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本來一個真相要由穆西說出來,其實她沒想過有這么一天,面對面,捧一杯咖啡,將一些注定要化成灰的真相一件件的說與他聽。
她橫下心:“我說過了,我不愛你了。愛的時候是真的愛了,不愛的時候也是真的不愛了,又怎么可能陪你去死。當時我?guī)е⒆痈八溃皇窍虢o你背棄諾言最嚴厲的懲罰,我就是這樣惡毒的一個女人,你不是不知道?!彼D了一下,又說:“而且我那時實在太累了,一心想要解脫,最后也是真的解脫了?,F(xiàn)在你知道了,我們之間還隔著這些不堪,我是真正將你推下深淵,一心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你沒有道理不恨我,這些恨你確定可以泯滅掉,只當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季江影,連帶他,一筆筆加起來,不比薄云易那個殺父之仇小,足以讓他恨到將她碎尸萬段。
季江然靜寂幾秒鐘,緩緩說:“是恨,從沒這樣恨過一個人,簡直是蛇蝎心腸,女人到了這種程度一定是比男人變成魔鬼還要可怕的。你是沒有心的么?我再不好,卻是你的男人呢……”他吐字越發(fā)的重,狠狠的瞇起眸子,轉(zhuǎn)而又說:“不過,也沒有什么了。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愛與恨是相伴而生的么?如果我不愛你,我又怎么會恨得你牙齦癢癢。穆小西,這一輩子你是怎么對不起我的,總有一天,我會慢慢的都說給你聽。所以你別妄想逃開,有些東西注定是你要承受的?!?
穆西睜大眼睛。
季江然將杯中的咖啡一口喝掉。放下時,發(fā)出清脆的響。
“你還想對我說什么?”
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問她,或許在他看來,她該有些別的話要說。
可是穆西只搖了搖頭:“我對你無話可說。若有什么,只是求你,放過我和紹然吧,如果你真的心疼他,就當沒有遇上過我們,讓我們平靜的過日子?!?
“不可能!”季江然站起身:“穆小西,你別做夢了。既然沒得說,那就回家睡覺。”
顧淺淺爬起來去洗手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廚房和客廳的燈都亮著。
走過去,看到顧夫人還沒有睡,盯著那個呼呼冒著水蒸氣的鍋一動不動。
叫了她一聲:“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那鍋里是什么?”
即便餓了,吃個宵夜也沒必要這么興師動眾。
顧夫人回頭說:“我蒸了一些糕,這會兒就快好了。你先去睡吧?!?
顧淺淺嘟囔:“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蒸那個做什么?”
顧夫人說:“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二少了,他去一家店里吃這個。我想我蒸這個挺在行,明天給他送點兒過去?!?
顧淺淺撇了一下嘴,走開了。
顧家跟季江然現(xiàn)在到底算什么關(guān)系呢?名義上季江然該算她的二姐夫,可是無論多少年過去,她依舊怕他,甚至不敢著他的面,那個狐貍一樣的男人,她真的害怕被他算計。
可是憑心而論,這些年季江然對顧家還是很照顧的。雖然平時不是多頻繁的往來,可是這棟房子是季江然幫忙買下來的。否則她們可能要一輩子租房子住。
有的時候顧夫人有什么事厚著臉皮去求他幫忙,他都讓手底下的人幫著辦了。
這樣想一想,季江然至少要比鄭方強上許多。那個鄭方除了娶了顧淺云,是顧家的大女婿,其實這些年來一點兒忙都沒有幫過。
也難怪顧夫人現(xiàn)在肯這樣為季江然著想。雖然因為顧淺凝的離世,她實實在在的恨過季江然一段時間??墒?,后來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淡化了。
顧夫人曾說過,看到季江然的時候就會想到顧淺凝,覺得她還沒有走遠。
而季江然那樣也一定是后悔了,覺得虧欠,卻又無從彌補,才肯對顧淺凝那些實在算不上親厚的家人好一些。或許跟顧夫人的心態(tài)是一樣的,看到她的家人,就覺得她的氣息沒有散盡。
這樣好的機會,如果是別人,顧淺淺想,她一定會湊過去提出一些其他的要求??墒?,對方是季江然,她只得離得遠遠的。
一早上,顧夫人就說:“你今天去給二少送過去吧?!?
顧淺淺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算了,媽,你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怕他的。”
“送去公司,你又不用著他的面。”
顧淺淺仍舊搖頭:“不去,我要去上班了。”
她拿上包出門,她仍舊在酒吧干??墒遣桓腋櫡蛉苏f她做的是什么了,許多年前出了那檔子事,連丑事也曝光了。被顧淺云狠狠的數(shù)落過,一直罵她不爭氣。
到現(xiàn)在顧淺云也一直看不上顧淺淺,覺得她越發(fā)流里流氣了,見到她就說:“淺淺,你看看你自己穿的這叫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哪有像你這樣的?!?
顧淺淺不跟她糾纏,她打心眼里憎惡她這個大姐。每天裝得跟圣女一樣,珠光寶氣,總是瞧不起她,卻不見得自己就真的比她好。
她就不止一次見到鄭方攬著亂七八糟的女人在酒吧里鬼混,開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在她看來,顧淺云跟個可憐蟲沒什么區(qū)別。
冷暖自知,她也懶得揭穿她。只是警告她:“我早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以后你別在媽跟前說三道四的,管好你自己得了?!?
所以,她仍舊暗暗的做著老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