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靈雖然答應下來可以讓考察團的人員來他們的翡翠礦區進行考察，但也和宋毅約法三章。

第一就是只能去他們指定的地方，到時候會由金靈的人帶領，她害怕考察團借機刺探他們的商業機密。宋毅點頭答應下來，他前世對緬甸這邊的翡翠礦場就爛熟于心，根本用不著在這時候做什么手腳，何況考察團的時間也很緊張，不可能全部地方都去到。

金靈還要求考察團不能拍攝照片，在這點上宋毅和她討價還價，金靈最后也放寬要求，允許他們在一部分地方拍攝照片。

除此之外，金靈還要考察團自行負擔此次考察的費用，這個宋毅滿口答應下來。

他也對金靈的磅礴大氣和超前眼光表達了不加掩飾的贊賞，雖然知道宋毅是在拍馬屁盡撿好話說，金靈心底還是覺得很開心，只是表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反而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這回答應讓你們來考察，還不知道族里的人將來會怎么說我呢！”

宋毅連忙回答說，“絕對是妥妥的民族英雄！像金靈你這樣為族里著想的人，放眼全世界都找不到多少。這可是為翡翠正名的時候，有了詳盡的資料，出版的書籍更能讓人信服，消費者購買起來也更放心，這對你們克欽族來說，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這我可擔當不起，我只是希望族人生活過得好一些罷了！”金靈也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好話聽聽就罷，所言的吹捧她并不會刻意放在心上。

宋毅隨后輕嘆了一口氣，遲緩了一下才說道，“能將翡翠的價值充分展示出來，是件相當不錯的好事，我們也一直致力于此。只是這樣一來也有個隱患……”

金靈忙追問他，“什么隱患？”

宋毅則問她，“你認為軍政府那邊會不會坐視緬北翡翠礦區這么大的一筆財富不管不顧？”

不用金靈親口回答，答案就呼之欲出。軍政府那邊屬于緬甸的官方政府，理論上自然不會允許國家內有獨立王國的出現。只是由于種種特殊原因，現在的緬甸有相當多的特區。這些特區都有自己的武裝，想完全統一以及協調好各個民族之間的矛盾相當困難，但軍政府卻是一直在做這方面的努力。他們做得最多的就是購買軍火擴充軍隊，對各個特區進行或拉攏或打擊的行動。只是各個特區的掌權者也都不笨。尤其一些特區背后還有其他國家政府的影子。

金靈心底也相當清楚，具體就緬北這邊的兩個特區而言，維持現有的局面都比讓軍政府的觸角伸進來強，翡翠是他們特區的最大經濟來源，一旦被軍政府掌控的話。那就等于給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一層圈套，可以任由對方拿捏，這對追求獨立的克欽族人來說，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管有沒有宋毅的介入，事實就是如此殘酷。

而且宋毅還透露了一個消息給金靈，如果他當初不介入緬北參與開采翡翠礦場的話，丁英很有可能就要接受軍政府的招安，那樣一來。金靈他們的處境會更尷尬。

金靈有些感激他。但同時對宋毅也很惱火，“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阻撓我們的行動。”

這點宋毅先前就坦言過，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同時，他也不看好金靈他們的實力。不認為他們能一舉擊敗丁英之后還能在軍政府手里討了好處去，要丁英像軍政府求助的話。情況只會更糟糕。

金靈很是沮喪，卻也不得不承認。宋毅說的都是實話，雖然不中聽，但確實是這么一回事。

好在宋毅善解人意，讓金靈認清楚了現實之后，又給了金靈希望，說是想和金靈他們展開更深層次的合作。

可惜金靈沒給他好臉色，“如果是合作開礦的事情，我先前已經聲明過，我可沒那么大的權利，這會就不要再談。”

宋毅笑著說，“我說的合作，自然是在金靈小姐的權利范圍內的合作，就像這次考察團過來進行實地考察的事情。你給了我這么大的人情，我怎么著也該投桃報李吧！”

金靈對他卻不那么放心，盯著他的眼睛，疑惑地說，“你這人太狡猾，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金靈小姐你想太多了，我可是誠信做生意的典范。”宋毅忙為自己正名，他也不賣關子了，直接就開門見山地的講，“金靈小姐手中有翡翠原料銷售的權利對吧，最近生意如何，有沒有興趣大家合作一起做。”

金靈本能地有些警惕，她鬧不懂宋毅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什么意思？哪方面的合作？”

“你也知道的，在來這邊開采翡翠礦場的目的就是獲得翡翠毛料，本來想和你們一起開發翡翠礦場的，可惜……不過大家的合作機會還是很多的，你們開采出來的翡翠毛料總是要對外銷售的對吧！賣給別人和賣給我沒什么兩樣對不對。何況，現在大家都這么熟了，做起生意來，也是知根知底的，你也知道我這人最講信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不拖拖拉拉。”宋毅侃侃而談，他的心思很明確，就是獲得盡可能多的翡翠毛料，如果能壟斷所有的翡翠毛料就最好不過。這樣一來，他的子孫輩都不愁將來會沒錢花。

金靈臉上頓時有些喜色，但她很快就壓了下來，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宋毅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金靈自己現在負責很大一部分翡翠的銷售，在緬甸幾個大城市乃至泰國都有銷售點，她是做生意的人，自然知道現在的翡翠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要不是宋毅這邊壟斷了他自己礦區幾乎所有的高檔翡翠毛料，她的生意還會更難做。

“讓我想想……”看宋毅不像在說笑，金靈也開始認真考慮他的提議，確實，對金靈來說，翡翠賣給誰都是一個樣，只要能為族里賺到錢就行。

宋毅自然不會過分逼迫她，給了她充分的思考余地。

金靈思量一陣，覺得宋毅不太可能在這方面玩出太多的花樣來。畢竟，金靈對自己和下面的老師傅也是相當的自信。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宋毅會不會在獲得足夠的翡翠之后。轉過頭來打壓她，用價格戰或者其他的方式。

當然，金靈做慣了生意，也是有她自己的想法的。她也試探性地問宋毅。“你說的合作是指翡翠毛料還是翡翠成品？”

宋毅更是個中談判的老手，通過觀察她的言行舉止就知道她有合作的意圖，當然，他更相信他這樣的條件金靈是無法拒絕的。

宋毅當即回答道，“當然是翡翠毛料。尤其是高檔的翡翠毛料，越多越好。”

金靈追問他，“那翡翠成品呢！我更希望大家能在這上面有更多的合作。”

宋毅馬上就婉言拒絕了，“翡翠成品這個就算了，每個人的習慣和風格還是有些差別的，我們更喜歡自己親手做出來的翡翠飾品。”

金靈聽了宋毅這話，臉上也有些發燒，宋毅這家伙雖然說得很婉轉。但意思卻是最明顯不過。他看不起緬甸這邊加工出來的翡翠成品。

金靈就是做這方面生意的，她是知道其中的巨大差距，她也曾親自仔細比較過他們族人加工出來的翡翠飾品和中國那邊師傅們加工出來的翡翠飾品，可以很客觀地說，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尤其放在一起的時候對比更明顯。用中國那邊的生意人的話來講。用途最廣用作翡翠戒指上的戒面，中國的師傅加工出來的光滑圓潤渾然天成。戴出去更添光彩。而緬甸這邊師傅加工出來的，粗糙不堪就像是狗啃過的一樣。賣給緬甸自己人和東南亞還可以。中國來的玉石商人，很少有人會買這邊的翡翠成品，因為根本拿不出手，加工粗糙的翡翠成品戴在身上會被人笑話的。偏偏，在翡翠毛料加工成翡翠成品的過程中，其中的利潤是相當高，可惜緬甸師傅技不如人，別人看不上眼。這其實也怪不得他們，誰叫緬甸人自己其實并不特別看重翡翠，他們最愛的是黃金。

他這一說，金靈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這翡翠成品的事情，還是談這翡翠毛料的事情比較靠譜。金靈一直也關注她之前最大的競爭對手宋毅的情況，也知道他的絕大部分習慣和愛好，尤其是在收購翡翠毛料上。感覺他似乎有種收集精品翡翠毛料的強迫癥，于此同時，他對一些別人不喜歡不看好的翡翠也有著巨大的興趣。

當然，宋毅的這些嗜好，對金靈的生意也大有幫助。首先是同在緬甸的競爭對手丁英那邊的出貨量急劇下降，對金靈的翡翠銷售幾乎夠不成任何的威脅。其次，丁英地盤上的精品翡翠大都被宋毅收刮去，而且不會出現在和她競爭的地方，這也使得她能夠趁機漲點價格。

金靈也把她的一些擔心給講了出來，如果精品翡翠毛料都被宋毅搶購走了的話，她拿什么來做生意。

宋毅就笑著解釋說，“不是還有很多普通的翡翠毛料嗎？你放心好了，我們兩人的銷售群體并不相同，大可不必擔心相互競爭的問題。這點從以往的經歷就可以看出來，金靈小姐在我入住翡翠礦場后增長了幾乎一倍對吧。再說了，沒了精品翡翠，就算是普通的翡翠，哪怕你趁機漲點價，這些沒地方買翡翠的人也只能乖乖接受。”

金靈對他的這些情報并不驚訝，就像她會刺探宋毅的情況一樣，宋毅同樣在他們這邊有消息來源，只要不形成惡性競爭，大家相互合作也是可以的。哪怕不久之前大家還刀槍相對，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對手，唯有永恒的利益。

這一來，金靈也沒了后顧之憂，答應和宋毅展開合作，不過她是絕對不會在價格上讓步的。翡翠的銷售在她的職責范圍之內，而只要開采權還在她們族人的手里，如果勢頭不好，也可以隨時中止和宋毅的合作，不至于釀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錯誤。

宋毅也不指望他自己有這么大的魅力，對他來說，只要有精品的翡翠毛料就行，哪怕價格稍微高出一些都無所謂，他就是要壟斷高檔的翡翠毛料，到時候不管是港臺的玉石商人。還是國內尚未興起的廣東玉石商人，都只能落在他后面。全世界的高檔翡翠產地也就緬北這些，雖然沒有將獨立軍這邊的翡翠礦場開采權一舉拿下。但拿到他們開采出來的精品翡翠，他就離目標越來越近。

和金靈談妥之后，宋毅就派人回去通知考察團的師傅們過來，時間緊張。他們也不可能在緬甸這方呆得太久，要不然家里人都該殺過來了。醉心于翡翠的師傅們得知這消息都很開心，對宋毅在這片地區的影響力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宋毅并沒有親自回去，而要金靈帶他去看他們最近開采出來的翡翠毛料。不用他多講，金靈也知道。他每年能在緬北呆的時間并不算長，能讓他自己親自挑選翡翠毛料的機會也并不多，以后的合作，還是要靠金玉珠寶在緬北這邊的代理人來完成。

金靈并沒有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們，可她手底下礦場的人卻不這么看，不管怎么說，讓原本是最大的競爭對手在眼皮下活動，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也會格外給他們一些多的關注。

好在宋毅和周俊他們都是臉皮比城墻還厚的人。這樣的小場面自然不會讓他們為難，一個個從容自若得很。在緬甸的翡翠礦場呆得久了，即便是周俊這樣子，原本不懂翡翠毛料的人，也會辨識一些特征明顯的翡翠毛料，最起碼。要懂得它們的大概價值如何。

金靈更是做慣了翡翠玉石生意的人，對自己礦場開采出的翡翠毛料的價值認識自然相當深刻。她手下也有一大批的得力干將。他們都是辨別翡翠毛料方面的老行家，這些老師傅們基本都是從小就在翡翠礦場。摸著翡翠毛料長大的。

一般而言，每每先開采出一塊有潛力的翡翠毛料，都會經過數十個老行家們的聯合評估，然后給出對外銷售的大致價格來。誰都知道，賭石是有相當大風險的，可能會上天堂也可能會下地獄。他們要做的，就是做出合理的評估，讓翡翠礦場主獲得最大的利益，同時，將賭石這些風險轉嫁給前來賭石的玉石商人身上。他們一般不會輕易切開翡翠毛料，不過他們很多時候會選擇開窗，也就是擦出或者切開一些表現好的地方來，這樣可以讓他們的翡翠毛料賣出更好的價格，同時，將他們自己的風險降到最低。

而這時候，要承擔賭石巨大風險的玉石商人就是宋毅。

但此刻宋毅的神經早就鍛煉得粗大無比，他自己是翡翠礦場的老板，對這其中的套路把戲自然最熟悉不過。而且宋毅在辨別翡翠毛料上的本領也不遑多讓，別忘了，他當初就是靠賭石起家的。

而且，作為收藏翡翠毛料最多的金主，現在的宋毅有足夠的資本來賭石，哪怕十塊石頭里他賭垮了九塊，只要一塊賭漲了，他都是賺的。因為他走了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于是就出現了這樣一幅奇怪的場景，在別的玉石商人琢磨個十天半個月都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宋毅卻是像買大白菜一樣，一旦看上哪塊翡翠毛料，就直接點將下來。剩下的，無非就是和金靈討價還價，兩人都是做生意的老手，深知這些翡翠毛料的價值以及妥協的藝術，即便每每都有爭執，但往往很快就能定下一塊翡翠毛料的買賣價格來，倒是爽快得很。

金靈為了銷售出更多的翡翠毛料，宋毅則是想挑選更多的精品毛料，兩人的想法雖然不同，但目標卻都一致，達成交易。于是，兩人都不想耽誤這次挑選翡翠毛料，要宋毅不是親自前來，而是他那些手下來的話，不知道要墨跡多長時間才能達成交易。

在這樣的過程中，金靈也算是見識了什么叫財大氣粗，宋毅這家伙簡直不拿錢當錢對待。但這家伙也狡猾得很，一旦她報出過高的價格，他馬上甩手不要，說是干脆留給她去宰那些冤大頭。同時，她也不得不佩服宋毅的眼光和魄力，確實是她見過的第一人。

隨后這幾天時間里，金靈一直全程陪著宋毅，在他挑選好翡翠毛料后，雙方又是一陣唇槍舌劍般的討價還價。金靈的小本子上，早就密密麻麻地記錄了每塊宋毅看上的翡翠毛料的價格，特征等等。宋毅卻是不用這些，所有的東西都清楚無比地記在他腦子里。

兩人都顧不上照顧前來礦區考察的考察團一眾老師傅，金靈只派了她手下的得力干將去監督他們，只要保證他們不會將礦場的商業機密泄露出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