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家事難斷
石老太君也沒想到,兒子居然會對媳婦兒動手,還被舅太太給看見了,這可真是作孽:“你這糊涂東西,如今越發長本事了,居然敢對媳婦動手了?誰給你教的規矩?”
石老太君說話,拐杖就直接朝著趙仲康背上砸下去,趙仲康卻沒有想到母親會直接動手,因此并不曾躲閃,背上也就生生的受了一杖。
這是趙仲康自從成人以來,第一次被母親打,居然是為了自己的媳婦,難道母親忘記了,他才是她的親兒子嗎?
“母親,你——”趙仲康忍著背上的疼痛,驚訝的看著母親!
“還不給我跪下?我真是沒想到,我教出了這樣不成器的兒子來,別的也就罷了,怎么還懂得對媳婦動手了?靜則從到了我們府中,什么地方對不住你?值得你如此?這大喜的日子,你不丟光了定國公府的臉面你就不舒坦是嗎?”
石老太君這些年可被這個兒子氣死了,真是不知道,她也算是個精明懂道理的人,怎么就生出這樣的兒子來?這些年他薄待竇氏也就罷了,竇氏也不是個一心一意計較的,反而上上下下的打點支撐,可是如今他居然能動手,這可不是寒了人的心腸?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他這一輩子的日子不要過了,難不成,連小一輩的日子都不顧了嗎?二郎可已經定了竇家大姐兒的親事,眼瞅著翻過年就要辦喜事了,要是因為上一輩人的事兒,再耽誤了下一輩可怎么辦?
趙仲康這些年雖然因為呂氏的問題和母親一直都有沖突,可是卻從來不曾如此激烈,這還當著外人的面呢,母親居然一點臉面都不留給他,要是今日他認錯了,以后豈非夫綱不正,在府中再也沒有地位了?
趙仲康想著,自然是直愣愣的站著。不肯順從母親的意思認錯。
石老太君看著這樣的兒子,怒從中來,冷不防又是一拐杖,就把趙仲康的膝蓋硬生生的打彎在地。趙仲康便這樣跪了下來。
“讓舅太太看笑話了,我這個兒子是個糊涂的,我知道。這些年難為你姐姐識大體,把這個家料理的妥妥當當的。若是沒有你姐姐,可就真沒有我們這個家了。舅太太且放心。我老婆子保證,以后我絕對不會讓這不孝子欺負你姐姐。”石老太君說這話的時候,可是放低了姿態,滿滿都是陪情的意思。
眼瞅著滿鬢白發的石老太君如此,竇家大太太便是有再多的氣也撒不出來了。可是,這件事情卻不能就這么作罷,畢竟石老太君再好,總有先去了的一日,到了那時候,姐姐在這府中要怎么過?但是。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姐姐自己的事情,她這個做弟媳婦的也不好太過強勢。
“姐姐,你自己做決定吧,若是你覺得在這個府中日子沒法過,那咱們就回去。我還是那句話,就算竇家比不上定國公府勢大,可還能養得起姐姐一個人。若您真的歸家,我絕對不讓您受任何委屈。”竇家大太太看著竇氏定定的道,可是她這話卻明白的告訴竇氏,娘家的人會永遠支持她。
竇氏這些年在趙家。過的日子著實不順心,可總還想著其他的人都是好的,尤其是幾個孩子,對她這個母親也是敬重的。又不想給娘家的弟弟們再添麻煩了,所以就委屈自己過著。
可一次又一次的,她也實在是寒了心了,今日又恰好被娘家的人看見了,以后也就不必怕她們心里不好過而藏著掖著的了,故而竇氏反而覺得松了一口氣。這些年她也太累了些。
“總是令姐兒的好日子,你也知道,令姐兒素來當我是親娘一樣看待的,我自然也不能讓她沒臉。等過了令姐兒的好日子,我便隨你回去吧。”
竇氏想著,要是現在定國公府鬧出這些事情來,總是會影響到令姐兒,不過若是錯過了這兩日,終究她也不是令姐兒的親娘,就算是和離也不會影響到她。
竇家大太太聽了這話,心知這姐姐因為自己沒有孩子的緣故,所以最是疼愛孩子,尤其是趙令儀這孩子,養在大姐身邊也是十來年時間了,自然舍不得傷她,所以也就應了。
可石老太君卻聽明白了,媳婦這是灰心喪氣了。將心比心,若是自己,只怕還未必就能堅持這十來年的時間。
“孽障,你這是眼睜睜的要看著這個家散了不成?好好的日子你鬧的什么幺蛾子?我就知道,那母女兩個都是不省心的,早知道,當年我就不該一時心軟,讓她們母女進府,若是沒有她們母女,就不會有今日的禍患。”石老太君雖然來的匆忙,可也聽說了,趙仲康這是要給趙嬿婉要補貼的嫁妝,所以才鬧起來的。
她活了這么多的年紀,還真是沒聽說過這么荒謬的事情,這趙嬿婉就算是出嫁了,也一樣不讓家里安生,她上輩子到底造了多少孽,才會得了這么個孫女?
“母親,嬿姐兒也是您的孫女兒,您怎么就不能多心疼她一些?您是沒看見,這孩子在我跟前都哭成什么樣兒了。就因為她是庶出的,所以您才如此不待見她嗎?”趙仲康還是不能理解母親,所以說出來的話也算是句句誅心,就好像石老太君真的是個多可惡的老太太一般。
“你也知道她是庶出?你滿世界打聽一番去,問問別人可見過誰家庶出的姑娘嫁妝到了一萬兩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虧不虧心?”石老太君這會兒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和糊涂的兒子講道理了。
石老太君不說嫁妝的話也就罷了,這一說起來一萬兩銀子的嫁妝,卻反而讓趙仲康想起來兩個女兒嫁妝的薄厚來了,嬿姐兒當時得了一萬兩銀子的嫁妝,他看著也不少了,可是如今和令姐兒比起來,怎么都覺得不是這么一回事。
“她是得了一萬兩的嫁妝,可是令姐兒今日的場面到底也大了些,她的總數總該有七八萬兩了,這讓嬿姐兒怎么能心平氣和的看待?她可是我的長女!”
趙仲康總還是覺得是他虧待了大女兒,到這會兒還想著要據理力爭。卻沒有想過,他是不是有理。
“原來父親對母親動手是因為覺得母親給女兒準備的嫁妝多了?”趙令儀也聽說了清平院的事情,所以這會兒也趕過來了,卻沒有想到。才進門就聽見父親說這一席話。
“令姐兒,你怎么來了?”石老太君原本不想讓這件事被趙令儀知道,卻不想這會兒就真的驚動了她。“好孩子,你趕緊回去,這里的事情和你無關。別污了你的耳朵。”
這樣的事讓孩子見到了,可如何是好?尤其是馬上就要出嫁的女兒,聽到這些,還不從此傷了心?
“祖母,這里的事怎么和我無關呢?父親這都說的這樣明白了字字句句都指的明白,說是我的嫁妝多了。我今日如果不把這些話說明白了,來日我豈不是要背負這樣的名聲一輩子?”
雖然孝道重要,可趙令儀覺得,和父親這樣的人說孝道確實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所以她字字句句就顯得有些尖銳。甚至讓人覺得。她是要一次把這些年的委屈都發泄出來一般。
實際上,趙令儀也是這么想的,如果不是這一次的事,她愿意就這么出門,對以往的事情不再計較,可是如今別人要計較,她就不能不辯白幾句,順便把這些年壓在心里的話都說出來。
趙仲康沒有想到,小女兒會這么對他說話,當時就愣住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可是他如何能承認他就是女兒說的這個意思,所以只能訥訥的說道:“我自然沒有這個意思,我不過是覺得。你和你姐姐都是我的女兒,可是這嫁妝的數目卻相差的多了些而已。”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小女兒冷冰冰的眼神,趙仲康忽然有些害怕也有些難過,什么時候,父女之間居然是這樣的冷淡了。而且這孩子好像是恨他?
趙令儀怒極反笑,說道:“父親,您只看到了我的嫁妝豐厚,怎么卻沒有看到,我的母親當初是因何而亡?我的嫡親兄長,又是怎么去了的?”
趙令儀出乎眾人意料的,在此時提起了她的親生母親來。這么多年了,她這可算是第一次提起她去了的娘和嫡親的哥哥。
“令姐兒!”石老太君開口就要阻止。
“祖母,您就讓我說吧,有些話,終究是要說清楚的,若不然還只當人都是傻子了!”趙令儀既然開口,就沒有打算善了,所以連石老太君也被她給回絕了。
“父親只看著我的嫁妝豐厚,卻不想,就是因為我母親和兄長都不在了,我才會獨得了母親的所有嫁妝。如果不是我自幼沒了母親,三位舅舅也不會從多年前開始,就不停的給我送過來各種東西,免得委屈了我。這些不是我紅口白牙說的,祖母全都清楚,想來父親也不是不知道。可是父親怎么會在這時候說我的嫁妝太多了?”趙令儀的目光很是尖銳,直直就這樣刺入趙仲康的心里。
“令姐兒,我沒有嫌你嫁妝多的意思,我只是——”他明明只是嫌棄嬿姐兒的嫁妝少了啊,怎么說來說去,反而變了意思呢?
他就算是再怎么糊涂,也知道,令姐兒的嫁妝很大一部分來源于她母親留下的和這些年幾位舅爺的饋贈。就算是姐妹,也沒有讓她把親娘留下的東西分給嬿姐兒的道理,他一開始只是想讓竇氏拿出銀子貼補嬿姐兒罷了?
“父親覺得趙嬿婉的嫁妝少了,那不就是覺得我的多了?從小,父親就覺得,我的東西都是該讓給她的,卻從來沒有想過,我才是定國公府嫡出的女兒,憑什么要讓著一個庶孽?”到了此時,便是連一聲姐姐也不必稱呼了,原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何必為難自己呢?
“令姐兒,你怎么能這么說?她可是你的姐姐。”
“姐姐?我竟不知道,我還有這樣的好姐姐呢,我娘就生了我一個女兒,我母親也沒有給我生出一個弟弟妹妹來,我怎么會有姐姐妹妹的?若然有,那也是大姐姐和二姐姐!”趙嬿婉從來不是她的姐妹,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會是。
趙令儀這一番話,卻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趙令儀歷來是和善委婉的,卻不想她心里卻有這樣多的想法,看起來,這些年,對趙嬿婉她也不是沒有意見,不過是壓在心里不說罷了。
“混賬,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難不成你以為你就要做世子妃了,我就不敢管你不成?”趙令儀的話,讓趙仲康徹底的怒了,他深恨趙令儀居然是個沒有感情的,連親姐姐都不肯認。原本他還打算,將來趙令儀的日子過的好了,讓她幫襯姐姐一些,不想這還沒出嫁,就已經不肯相認了.
“女兒不敢,只是,父親今日為了一個庶孽,便對母親拳腳相加,又對女兒如此指責,不知道傳了出去,外面的人會怎么說父親?是說您重情重義,為了一個恬不知恥的女人,不顧發妻?還是說您長情,為一個蛇蝎心腸的女子,不顧妻子兒女?”
雖然趙令儀沒有明說,可趙仲康還是聽懂了,這孩子字字句句說的明白,都是在指責可兒,難不成她是在怨恨當年她母親的死和可兒有關?可是這怎么可能呢?李氏到死都不知道可兒的存在啊!令姐兒又怎么會這么想?
趙仲康能聽懂的,石老太君自然也能懂,竇氏也懂,她們也很震驚趙令儀會這么說,當年,趙令儀才幾歲?
“父親,這嫁妝您還有什么意見嗎?趙令儀卻不想給趙仲康思考的時間,而是直接問道:“要是父親今日還有意見的話,定國公府給的嫁妝,女兒都可以放棄,怎么抬回去的,女兒也有法子讓他怎么抬回來。這日子終究是要用人過的,便是一文的嫁妝沒有,女兒也相信能過好日子。”趙令儀這話說的干脆,可是這背后的意思卻多了,沒了定國公府的嫁妝,也就意味著,她以后和定國公府沒有多少干系了。(。)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