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嘴唇輕輕吻過肖的額頭,鼻子,臉頰…暮雨珺的眼神里是刻入心骨的繾綣。
肖,
肖,
肖……這個世上怕只有她才能把這個字眼喚得這么好聽。
求求你…不要恨我…
我多想,有一天,我們兩人相依相偎,聽著金鐘鳴音,周圍孩童圍繞…明明,我們離這一步已經很近了…
真想回到那時候……你我不認識的時候…我一定會從最開始就保護你…
冰冷的淚緩緩流下,暮雨珺柔柔看向懷里安詳的睡顏,笑得凄楚而苦澀。
我睜開眼時,人在一輛越野車上,頭靠著一處柔軟,我輕輕抽了下鼻子,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左手微微一顫,眸子里瞬間涌上千萬種情緒,幽深的瞳仁較之以往更多了幾分讓人看不懂的晦澀。
我一只手撐在座椅上,腰部猛一用力,就想從暮雨珺的懷抱里坐起來,但腰間那只手在我要坐起來的同時把我往下一壓,我又倒回了暮雨珺的懷里。
“別動,你身上的傷不能亂動。”頭頂清冷的聲音夾著顯而易見的關懷。
只是此刻,原先讓我無比溫暖的聲音,已經無法再讓我的心里涌上一絲暖意,我斂下眸子,濃密而細長的睫毛在我的眼瞼處留下一片剪影,心底泛上凄瑟的情緒,連帶著說出口的話也帶著一抹冷意,“暮雨珺,我什么都知道了。”
眼眶有些澀,我用力眨了幾下眼睛。
環在我腰間的手一緊,頭頂的聲音驟然有些沉悶,“那你要殺了我么?”
聽見這句話,我眼眶的酸澀感愈重,恍惚間,臉上涼涼的,好像有很多液體在上面,我偏過頭避開暮雨珺想要來為我擦淚的手。
我沉默了很久,我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最后我道:“曾經,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利用與被利用,要活著,就必須收起你所有不該有的感情,你知道,我父母被殺了,我一直想讓兇手獲得比死亡更大的痛苦,只是……我卻沒想到,我在這世上唯一放開心扉接納的你,卻是兇手的女兒,”我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冷冷盯向她,“你知不知道,你的體內流著慕家人的血液,我承認自己不可能殺了你,但我更不可能再接受你!”
暮雨珺臉色一變,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直接吻了上來,我被她蠻橫的動作一嚇,反應過來后拼了命想推開她。但暮雨珺一個翻身把我壓在身下,一只手捉住我的雙手放在頭頂,另一只手從我的衣服下擺里伸進去。
我能感受到她在我肌膚上的手在抖,嘴巴微張間,她的舌頭探進來胡亂攪動著我口腔里的津液。我看見她的眼睛----赤紅的,無數氤氳的液體模糊了她和我。
原來這樣堅強的一個人也會哭么……怔神間,暮雨珺已經抓住了我的渾圓,她的動作很溫柔,只是極有技巧地揉捏著,脖子上被她灼熱的呼吸碰觸著,她銜住我脖子上的一塊細肉,輕輕的吮吸,撕咬。
我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空洞地望著車頂,過了一會兒,她像是突然散去了所有力氣,把頭死死埋在我的頸間,兩只手緊緊抱住我,哽咽道:“肖,我的世界只有你了……”
她嘆了口氣,從我的身上離開,站到越野車前后座間并不寬敞的空間上,單膝跪地。
我震驚地瞪大雙眼,嘴里吼道:“你干什么,快點站起來。”我想去扶她卻被她眼里的絕決而柔靜的神光懾住了。
暮雨珺專注的看著我,仿佛她在這個世上只能看見我一般,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聲音也是極柔和的,她一字一句道:“肖,我知你有血海深仇,我亦知我的家族是兇手之一….我自小就被作為造神實驗的實驗品而茍延殘喘著,我是三個幸存者之一,其他兩個幸存者是南山和f,你應該聽顧渡塵說過了,造神實驗所造出的人,每一個都是黑洞的容器,但是經過技術的發展,我們每個容器所存在的時間越來越長,南山是一個月,我是一年,按照這樣的形勢,遲早有一天,每一個人類都能成為不老不死的神……”她的笑容突然詭譎起來,眼角拉開凜冽的弧度,整個人的氣勢有些飄渺,但依舊柔著聲音道:“肖阿…慕家……上上下下2450人,我已經全部屠盡了,現在,最后一個慕家人跪在你的面前,我從來都不奢望你能原諒我,我要的,只是在你身邊而已….”
暮雨珺粲然一笑,眼睛里多出一道灼人的華光,她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大量粘稠的,鮮艷的血液滾涌出來。
“你不喜我身上有慕家人的血,我便把這些血全部放盡。”
“你恨慕家人,我便把慕家人全殺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為你去全部拿來。”
“只要…你別讓我離開….”
我呆滯在原地,望著暮雨珺逐漸搖擺起來的身子,手下意識伸在半空中想去碰她,卻沒想到我與她的距離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遠,我把整個手臂伸直了,還是沒能碰見她的一片衣角,我收回手艱澀道:“你別放血了,別放了!雨珺,你怎么還是不懂,我們再也不可能了啊,與其彼此傷害..”
暮雨珺泫然地凝望著我,搶過接下去的話,認真道:“即使彼此傷害,我也心甘情愿,肖,我沒有下輩子,我只想每一天都呆在你身邊。”
我忍不住抽噎起來,眼淚不要錢似的淌出來,胸口悶地厲害,理智接近于崩潰,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我只是抓住暮雨珺是我仇人這一塊浮木在波濤洶涌的海上垂死掙扎,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或許下一秒,就要被更大的浪花拍入海底吧。
我哭地眼前一片朦朧,嘴已經先于內心,說道:“好,你在我身邊,你了解我所以更知道該怎么逼我才能讓我同意,你別繼續放血了,我不讓你走,可以么?”
如果暮雨珺真的要死的話,我想她的死必須是要和我無關的。
暮雨珺拿出醫藥箱給自己止了血,她沉默地重新坐回我身邊,靜靜看著我,把我摟進她的懷里。
我沒有掙扎,恍若一具行尸走肉,視線落在外面連綿不絕的山上,我不知道前路是怎么樣的,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
車子沒一會兒就停下來,暮雨珺抱著我下去,門口守著的顧渡塵和方柏一看見她立馬圍上來。
顧渡塵剛一見我,眼圈立馬紅了一圈,她微微側過頭吸了吸鼻子,然后盯著我溫柔道:“肖,歡迎回來。”
方柏湊到我身邊,他的人還是那么胖,他扯出難看的笑容安慰我,“墨弦,你把心給我放進肚子里,不就是一條腿么,聰明英俊的我,分分鐘給你搞定。”他塞給我一大瓶藥,急切道:“你只要把這個吃完了,我保證你的腿能重新長出來,而且比之前更性感,更美麗。”
小包子跳起來狠狠打了下他的頭,惡聲惡語道:“你在說什么呢?肖沒了腿依舊美麗逼人好么?”她轉頭看著我,撅起嘴撒嬌道:“肖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要是有誰敢欺負你…”包子斜眼瞥了一眼暮雨珺,鼻孔冷哼一聲,繼續道:“可愛的我絕對會把她揍得連爹媽都不認識。”
看著這么多人都來安慰我,心里的郁結也散去不少,我第一次認真的去看這些平日里忽視的人,方柏是一臉憨厚相,小包子爛漫天真,水靈靈的眼睛像個葡萄可愛得緊,顧渡塵美得出塵,靡顏膩理,氣質溫婉。
我拍了拍暮雨珺的肩頭,示意她放我下來,一踩到地面上,顧渡塵就過來扶住了我,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站的位置剛好擋住了我和慕雨珺。
我心里煩的厲害,也就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只頷首向她道了謝。
顧渡塵輕輕笑了,仿佛百花盛開,“謝什么,想扶你的人可多的是,我能不被你嫌棄,應該是我謝你。”
我被她說的話逗得一樂,笑道:“什么時候我這個缺了條腿的也成香餑餑了。”
我專注于和別人講話,自然沒看見,身后暮雨珺伸在半空中的手,她無力的把手收回去,望向我們的目光晦澀難明,嘴唇緊緊抿在一起。
顧渡塵攬過我的腰,扶著我往前走去,繼續道:“雖然圣國比起咱們神龍國小了點,但圣國的風景還是別有一番風味的,咱們現在住的地方是圣國里最安逸的小城,這里最適合養病了。”她體貼的沒有詢問我失蹤幾天的遭遇,只是扯著無關緊要的話試圖讓我的心情好一點。
我感激的對她笑笑,道:“嗯,這里的空氣的確很好,而且整個院子也很漂亮,剛剛經過的那棵花樹我很喜歡。”
顧渡塵道:“那是古時代的雞蛋花樹,別名緬梔子,是現在世上少有的沒有突變的植物種類之一,可惜現在還沒到季節,等再過段日子,花全部開了會更好看,呵呵,那棵樹是雨珺好不容易搞來的哦,她之前一直篤定你會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