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后，蘇韶再去圖書館，總會發現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是楚華。

他默默的跟著并不多說什么，就好像只是正好一起上完課再順路一起去圖書館而已。

楚華去了圖書館也很安靜，就像所有在圖書館上自習的人一樣，他去書架上翻找出專業相關的書本，再拿回座位仔仔細細的翻看。

每次不偏不倚，他就喜歡坐在蘇韶的對面。

疑似暗戀的事件過去后，新學期以來蘇韶和楚華看似毫無芥蒂，但是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明顯是比以前少多了，此時此刻兩個人再次坐得那么近，蘇韶覺得自己總有些不適應。

抬起頭就可以看到楚華專注在書本上的神情，連他眼睛上睫毛的眨動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低頭就可以看到楚華白皙修長的手，就那樣隨意的放在書本上。

蘇韶抽了抽嘴角，卷起書就像是要換一本新書一樣趁機溜到了書架旁，還沒等他裝模作樣的翻一翻書架上的書，蘇韶就感覺到了身邊來了一個人，不好的預感下，蘇韶還是讓自己慢慢的轉過頭去，果然，看到的就是楚華手里拿著本書沖自己微笑的樣子。

楚華的動作自然無比，順理成章，但是反復來上那么幾次，蘇韶再遲鈍也感覺不對了。

更何況。他本來也不遲鈍。

書的內容不一樣，厚度也不一樣，兩個人的閱讀速度也不一樣，哪有那么巧，總是同時看完？

所以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楚華這樣做是為什么，總不能是怕自己跑了吧？自己的東西都還放在桌子那里呢，好不容易占來的位子自己怎么可能就這么不要了。

蘇韶看著楚華，忍不住就在心里嘆了口氣。

一天還能忍，兩天也勉強能忍，但三天四天五天甚至一星期，蘇韶這下是真心的覺得自己受不了了，再裝的若無其事也改變不了自己這一個星期自學質量下降的事實。

有楚華在，自己總是很難集中注意力。

記得上學期楚華雖然也總愛陪自己來圖書館，甚至還為了幫自己借書有段時間天天往圖書館跑，但實際上他也并沒有這樣認真，還要在這里上自習，簡直是雷打不動。

楚華的學習好，腦袋聰明，又有豐富的想象力，天生就適合學這個專業，按常理來說，他并不用如此用功。常在圖書館里借幾本書看看也就是夠了，更何談上自習。

蘇韶的眼神滑過楚華手中的書，在標題那里停留了一下。何況，楚華當初在大學畢業之后是直接去了Y國留學的，要看書的話，那也該是英語相關的，何必跟自己一起看什么專業深入知識。現在的課程難度，對楚華來說，輕而易舉。

對他來說，更近在眼前的，應該是雅思才對。

終于蘇韶忍不住了，最近因為去圖書館看書，每天兩個人晚上回寢室都是一起走的，說的也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

今天晚上，蘇韶決定好好把這個時間利用起來。

“唔，楚華你最近怎么一直也在看專業知識拓展的書呢？你又不像我想考研。”蘇韶開玩笑似得正式拋出了這個問題。

深夜的學校人很少，空氣也是難得的清新，晚風舒緩的吹過，昏黃的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拖的長長的。

“不，我也想考研了。”楚華給出的是一個出乎蘇韶的意料的答案。

到底是出了什么狀況呢？到底是哪里不對，怎么楚華這次不選擇出國而選擇考研了？蘇韶突然有些焦躁，楚華怎么再次偏離了上輩子的軌道。

這讓蘇韶莫名的心慌。

“我想考專業排名第一的學校。”這時楚華忽然偏過頭認真的說，天上明亮的星子落入他的眼里璀璨極了，“雖然你沒有直說，但我還是知道，那也是你想要考的學校。”

蘇韶的喉嚨干得發緊，那句在嗓子口的“為什么”硬是被他又憋了回去。

這個時候，真的不該問。

他強迫自己笑笑：“誒，你真是太了解我了，真是，這么好的室友我上哪里去找啊？”

這是準備岔開話茬，就像上次一樣。

而蘇韶的心里也一直在小聲的重復著一句話：就像上次一樣吧，楚華，避開那個話題。

然而他不去問，不代表楚華不會自己說。

“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

這次楚華沒有選擇順著蘇韶的話去說。他選擇了把自己最想說的話直接說出口。

而蘇韶卻只感覺自己的整個人和心都緊縮起來了，一瞬間呼吸都要靜止住。

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那種終于來了的危機感過了以后，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蘇韶整個人卻又突然放松下來了，放松的過了頭，整個人的身子都有些癱軟，踉蹌了一下。

楚華試圖伸手來扶，被蘇韶躲了過去。

他也不氣餒，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里，眼神堅定的讓蘇韶不愿意去直視。“我不想和你分開，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我不想改。”

蘇韶知道，楚華這句話說出口，他們倆就沒有回頭路了，那層朋友的假象被揭去，沒有什么可以讓他們再退回到曾經了，要么是在一起，要么是形同陌路。

蘇韶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才勉強平穩了氣息。楚華溫柔的注視讓蘇韶開口時聲音都是艱澀的：“事到如今，我并不瞞你。我確實是喜歡同性的。”看到楚華眼神中的光華更勝，蘇韶不得不立刻解釋，“但那不是你。”看到楚華又想接口，蘇韶懂得他的意思，“也不是諸賀。”

“事實上說的粗魯惡心一點，我所謂的喜歡同性就是我只對同性有興趣，床上的興趣，無關什么愛不愛的。或許只要有一個男人能讓我看得順眼，彼此并不討厭，床上也契合，我就能和他湊活著過。曾經我愛過諸賀，但是現在那份愛也早就沒了。這輩子我也大概很難再愛上一個人了，因為某些事，我很難再放下防備真心的完全去信任一個人。所以這樣的我，完全不可能成為某個人的愛人，現在不可能，將來也不可能。我所想要的，也只是一個情人。”

“這輩子我只要親情和友情。真的，楚華，原來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一輩子的摯友的。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偏差，你居然會……但是不管怎么樣，我們不能在一起。你值得更好的人，也該擁有一份圓滿的愛情，從這點上說，是我配不起你。而且，這條路并不好走，楚華，如果你在GAY的深淵里陷得不深的話，趕緊□□。”

“我從來沒有陷進去過。”楚華微微垂眸，“那句話很老套，但我覺得說的很對：我喜歡你，也只喜歡你。你是什么性別，我就是什么性向。”

“即使我可能一直都愛不上你？”

“你愛不上我，那就先做朋友，我只是陪在你身邊，但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我，那我們就做戀人，我陪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