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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透明的玻璃窗,把世界分隔成了兩個部分,躺在裡面毫無知覺的人,不會知道外面等待的人心裡在經歷著怎樣的煎熬。
這個時候除了醫生誰都幫不上忙,所以來探望的人只能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擔心,卻又無可奈何。
楊希言一直很安靜,可以說,安靜的很異常,他不跟任何人搭話,也不理會任何人的安慰,沉默的坐著,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謝老師眼眶有點紅,想向前說上幾句寬慰的話,卻被嚴楓拉住。嚴楓衝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道:“別去打擾他了,他聽不進去的。”
從楊希言說出那句不相信開始,就再也沒有跟他們這些謊言的參與者說過一句話。現在的情況就只能等楊光醒了,好好把這件事安撫下去,要不然在那個孩子的眼裡,他們就全成了幫兇了
。
“可是……”謝老師還想說什麼,但是看了看躺在病牀上的楊光現在的狀況後,卻也只能有些黯然的站在原地不動了。人還昏迷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沒事的,司徒做了充足的準備,他會醒過來的。”相較於謝老師的憂心忡忡,莫靖誠就顯的平靜多了。當然,這要忽視他捏著司徒磊胳膊時的勁道。
司徒磊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表情到是很輕鬆,“怎麼?不相信我的技術?”好歹也是忙了好幾天了,他纔不會做無用功。他撇撇嘴道:“人基本上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剩下的就只能等楊光自己醒過來了。
司徒磊說:“你們先回去吧,人醒了我會打電話給你們。”楊光受傷的事情還在保密階段,所以來探望的人都不能停留的太久。
嚴楓點點頭,又朝病房裡看了一眼,才拉著謝老師一起離開了。莫靖誠拍了拍司徒磊的肩,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隨後也走了。而邵峰……一直沒開口的人突然走過去在楊希言身邊坐了下來,見司徒磊挑著眉看他,邵峰也沒理會。
司徒磊摸了摸鼻子,對於邵峰的舉動也沒有說出什麼阻止的話。
這人一向面冷心熱,能讓他上心的人不多,而恰巧這叔侄倆都在其中,所以雞婆也是避免不了的。
“別怪他。”看著司徒磊離開,安靜的走廊裡就只剩下自己和那個一直沉默著的孩子,邵峰突然開口。
他知道這個孩子在生氣,他確實也有生氣的資格,但是這個時候,邵峰卻不希望他弄錯了生氣的對象。
邵峰說:“他是爲你好。”
曾經因爲這個原因,邵峰還說過楊光,站在自己的角度做一些自認爲爲對方好的事情,真的是對的嗎?但是事到如今,邵峰卻不得不承認,這也是愛的一種方式。
楊光和楊希言之間,是由楊希言開始,並且堅持纔會有現在的結局,談不上好,但也絕對算不上糟糕。都說情不由己,而兩個人的身份又是親叔侄,親情?愛情?楊光做了那麼多,都是爲了這個孩子,明裡的暗裡的那些安排,又有哪些是真正的爲了他自己?
用一句很煽情的話來說:如果這都不算愛……
因爲在乎,所以纔會……騙了你!
楊希言沒說話,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曾,那雙黑色的眼睛注視著的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他二叔所在的病房。
他不迴應,邵峰也沒有生氣,又靜靜的陪他坐了一會後,才站起身拍了拍他削瘦的肩膀,留下一句叮囑:“守著他,也好好照顧自己,不然他醒過來看到了會心疼的。”
心疼嗎?
被單獨留下的楊希言許久之後纔像是活了過來,他擡手輕輕的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漆黑的眼睛沉寂而黯然。
這個時候的楊希言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就像躺在病牀上人事不知的楊光會什麼時候醒過來一樣,也沒有人知道。
生活充滿了謊言,但有的時候,我們卻連憎恨都不能。
“希言?”
因爲聽到楊光有了清醒的徵兆而趕過來的司徒磊在看到楊希言突然站起身,似乎要離開時,有些驚訝,“你要去哪?你二叔……”
“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楊希言的表情很平靜。
“爲什麼?”
楊希言沒有回答,他只是轉過身隔著玻璃窗又往裡面看了一眼後,就在司徒磊疑惑的視線裡與他擦肩而過了。
“言少!”趙東連忙跟上,這個時候,誰都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亂跑。
“別跟著我。”
站在醫院門口,楊希言盯著他,眼神裡寫滿了拒絕。
“可是……”阻止不了,趙東只能努力的用言語安撫,“兇手的事要等老大醒了之後才能拿主意,言少就算再急……”
“我不是去找他。”楊希言低下頭,垂在手側的手有那麼一瞬間的握緊,“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一些那個男人努力的隱藏,不讓他知道的事情。
“終於捨得睜開眼了?”當楊光掙脫如千斤般沉重的眼皮,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身白大褂的司徒磊。
還好,雖然這個人長的還能入眼,但到底還是跟天使之類的生物不是同一個物種,所以楊光在恍惚了一陣後,也明白過來,他已經打破了那個命運的詛咒。
他還活著!
“希言……”
躺了那麼久的人,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名字,司徒磊一點都不驚訝。
“他……”不著痕跡的往房門外看了一眼,司徒磊聳聳肩,決定還是幫那個孩子一把,“還沒有發現,不過如果你再不醒的話,就不好說了。”
聞言,楊光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因爲擔心,他連昏迷著的時候都是眉頭微皺的,這個時候放下心來,楊光只覺得非常疲憊,但是再累,卻也記得有些事情要叮囑。
“辛苦你們了。”他沙啞的嗓音,強撐精神朝司徒磊點頭微笑,“我沒事了,告訴他們,我回來了。”那個他們,自然是所有參與了那場謊言的人。
“這可不是一句辛苦就能了事的。”司徒磊白了他一眼,話裡有話,“以後這種事你還是自個去玩吧,別弄的我們裡外不是人的。”
“行啊。”楊光無所謂的笑笑,而後就慢慢閉上了眼睛,聲音含糊不清,“只要你以後別說我有事又瞞著,不告訴你們。”
“你還有理了?”說到這件事,司徒磊就生氣,但也沒有忽視楊光現在的身體狀況,有些恨恨的瞪了楊光一眼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司徒磊的眼裡暗芒一閃,他拍了拍楊光的肩,咧著嘴笑道:“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
以後的生活會更精彩,而楊光必須養足了精神纔好應對。
泌園,安娜正揪著自己的小熊揹包在客廳裡無措的坐著,看到楊希言時,她便立刻站了起來,似乎想說什麼又沒敢開口,只能怯怯的看著楊希言
。
“二叔已經醒了。”
沒有她想像的那樣馬上就找她算賬,楊希言只是看了她一眼,面目無波的丟下這句話後,便要轉身上樓。
“楊希言。”安娜叫住他,在他回過頭時,腳步卻又不自主的往後退了一小步。
那雙漆黑的眼睛,每當安娜對上時,就有種一切反應都被對方探知的恐懼感,即使那個少年什麼都不說,只用那種沉默的視線注視著你,安娜就有種腳底發涼的感覺。
以前因爲有楊光在,知道有他的袒護這個少年不會拿自己怎麼樣,但是現在楊光還在醫院躺著,而自己還是被對方親手揪出來的謊言參與者,安娜總是缺了幾分膽氣的。
但即使怕,有些話,安娜卻不得不說,她鼓足勇氣對上那雙墨色的眸子,聲音有些發顫,“你二叔這麼做,也是爲了你,他……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這件事,楊希言從來沒有懷疑過。
誰都知道那個男人有多在乎他,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或者就是因爲知道自己有多在乎。
“那你爲什麼還要生氣?”安娜小小聲的道:“他又不是要害你……”
“我不生氣。”
“騙人!”安娜壓根不信。
不一定沒有冷著一張臉就不叫生氣,好歹自己也在泌園住了這麼久,跟他相處了這麼多天,安娜對於自己的分辨能力還是有點自信的。
安娜說:“我沒辦法跟你道歉,這是我的工作……”楊希言的手突然動了動,安娜嚇的立刻又往後退了幾步,“而且……我只是覺得……你們好不容易……”她經歷的事情還不夠多,所以纔會被這種純粹的感情所打動。
“你不用那麼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出乎安娜意料之外的,她以爲要對她展開攻擊的人,卻突然笑了起來。淡淡的笑紋在那個少年的脣角輕輕綻開,卻一閃而逝,快的讓安娜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安娜不敢置信,卻越發的害怕,正想著自己是不是趕緊跑出去求救比較好時,卻見楊希言驀然轉身離開。
他還活著,我很高興。
那句低語,還是被安娜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她只能怔怔的看著那個少年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有些沮喪的咬著脣。
看來她這次的工作一點都不合格,因爲她覺得,自己好像還是不夠了解這個少年。
其實別說是她,就算是楊光本人,估計看到現在的楊希言,也要意外了。
每一次經歷都是蛻變,疼痛總是逼著人成長。
作者有話要說:磕磕巴巴的碼出這麼一章,真要命!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拖結局了,果斷是自己把自己弄的很苦逼了!
好吧,求指出不順的地方,感覺接不上,我也沒辦法,先發出來,證明我回來了!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