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君,我跟你一起去叫人吧。”陸朔樂顛的走在他身邊,有點兒討好意味。
羅耀君有些驚訝。“陸小姐,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不能來了?”
看她疑惑清澈不閃爍的眼睛,羅耀君頗為無奈。跑腿的活兒自然是他們這些秘書干的,稍有一點架子的千金小姐跟少爺哪會自己去叫?她倒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你應該在陸大少身邊。”搬出陸龍應該就可以了吧?
“是他叫我來的,沒事兒,我們走吧。”陸朔笑瞇瞇,說著就率先走在前面。
羅耀君只得跟上,搶先她一步敲門。
“進來。”
羅耀君把陸朔擋住推開休息室的門,向保賢點了下頭,對另外兩個政員講:“程務委,龔先生,王永公子想跟你們喝一杯。”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互看一眼,立即笑著起來對保賢講:“那保秘書我們先失陪了。”
“請。”保賢也沒在意,畢竟像這樣的酒會他們并不是只有一個目的,光陪一個酒商哪能這么興師動眾?宴會中結交關系才是他們來參加的主要目的。
等他們兩個出來,羅耀君又朝里面的人歉意的點了下頭,禮貌關上門。
在羅耀君要帶程務委與龔先生去王永那里時,走來的陸龍與他們打了照面,便望著還站門邊的陸朔。“跟他來了,就要跟他走。”
什么?!忐忑接下來的事情的陸朔聽到這話瞪大眼,正欲反駁就被關門聲震在門外。
等驚醒過來,陸朔用力去扭門柄和拍門。門被從里面鎖死,紋絲不動,她的裝備也因為衣服原因放在家里,她無法打開這扇門。
突來的恐慌與不安讓陸朔想大喊,可她不能,這是宴會,她剛才的舉動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羅耀君也發現她的異常,向程務委與龔先生說聲抱歉便又折回去。“陸小姐,陸大少有點事要跟保賢先生談,請隨我一起回座位吧?”
想破門而入的陸朔,聽到羅耀君溫文爾雅的話漸漸平息心里的慌張,但她還是搖頭,沒有答應跟他走。他不明白是什么事,他與自己不同,無法明白她現在的感受。
來找保賢是她跟爸爸一起決定的,那么“談話”她和他也本該一起,現在突然被他扔在門外,就像……就像被拋棄般。
“那我替你拿點點心,你可以邊吃邊等陸大少。”見她失魂的搖頭,羅耀君微怔了下,想也許是她對這樣的宴會陌生,離開自己信任的人便覺得恐慌,試圖想引開她注意力。小孩子么,應該都喜歡吃的。
“那謝謝你。”想坐地上等的陸朔,看到他們個個衣著矜貴的或坐或站,如果自己就這么坐地上,一定把陸家的臉都丟姥姥家了,頓即感激羅耀君的話,同意了他的提議。
“你在這等著,別亂走。”
“嗯。”仰頭瞧他邊走邊往回看,生怕她一下不見的羅耀君,陸朔想如果自己不是陸家小小姐,他還會不會這么對自己?
答案是會的。他們第一次見面,即使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他仍那么溫柔有禮的拿錢給自己打車,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身分,即使是被爸爸揍他也沒抖出那事,是個有擔當又正直的人,說正直,他在政界這么久也沒見他跌下去,又可見他這人絕非一般。
“一些蛋糕和水果,你自己拿著,我得過去了。”沒兩多久,羅耀君把一個小碟子放她手里,讓她少了再去拿便走了。
看他不過多套近乎拉關系的走掉,又看手里精致看得出來是仔細篩選的點心,陸朔深吸口氣,專心對付手里的蛋糕。
跟他在一起,似乎也挺不錯的。想到他在陸家老宅因為自己一句話,被弄得窘迫不已,但在吃飯時他沒表現出怯意,毫不遜色的與幾位老將軍和大爺他們笑談。羅耀君是個可軟可硬之人,而且還叫人看不透摸不著,至少她是這么覺得的,雖然王永他們這些人的圈子,她從沒摸著誰的底。
想著想著,蛋糕也吃完了,正想去再拿點這種蛋糕的陸朔抬頭就看到門前的陸龍。“爸爸,談完了嗎?”真糟糕,連爸爸什么時候出來的都不知道,他不會覺得自己反應能力變弱,回去就給自己定制魔鬼式訓練吧?!
“嗯。走吧。”望著她的陸龍,在她看到自己后嗯了聲,便越過她徑直走向大門。
陸朔趕緊把碟子一扔,匆匆忙忙跟上。
正在送龔先生走的羅耀君看到陸朔,在王永與陸大少說話時笑著問她。“蛋糕好吃嗎?”小孩就是小孩,剛才被陸大少關在門外像天塌下來一樣,現在見著他了又誠惶誠恐的像個兵崽子。
陸朔聽到聲音看向羅耀君,感覺有把眼刀落在她頭頂,但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她很堅硬的挺住,笑得燦爛。“嗯,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
“大少、大少?”王永看發小兒不對勁,攥著拳頭咯咯響,似要打人般,連喚兩聲才將人叫回魂。
“沒事,你繼續說。”陸龍沒回頭,說著走進了電梯。
王永跟上去在等后面那兩人時講:“大少,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父親想見一見你。”
“嗯,有時間我會去拜訪市長。”
陸龍一直都很嚴肅冷酷,這個大家都知道,但這次王永覺得他有點冷漠,怎么說呢?不是平常那種冷漠,現在的冷漠似乎隱含某種怒意,某種怒意,例如:冷暴力?
奇怪,要是剛才和保賢談話不順,他打保賢一頓他都不意外,但是他沒打,而剛才自己好像也沒說什么事兒惹他不高興吧?導致他這種雷厲風行之人使用冷暴力?王永本身就敬畏他,現在他也識趣的不再說多,帶著父親強行塞的秘書先走人。
在羅耀君開著車從面前過去時,陸朔伸脖子瞧了下,就轉向陸龍急忙問:“爸爸,保賢說了什么?”
陸龍沒理她,轉身走向自己的車,薄情的唇角緊抿著,沒有開口的意思。
“爸爸?”心慌慌怕他就這么把自己扔下的陸朔,一個箭步竄上副坐,焦急不明所以的看他。她感覺爸爸現在在生氣?整個人像被風霜包裹一樣冷到掉渣。
陸龍發動引擎,開出停車場,穩當上了高速公路。
在高速上,陸龍打開了車窗,由夜風吹進來。
“是不是因為保賢?你們到底談了什么?”啊,急死人了。“我去找他!”實在受不了沉默的陸朔抓狂,拉車門讓他停車。
黑得似老山深潭的眼睛平靜望著前面的路,全身籠罩一股淡漠無聲的肅殺之氣的陸龍連眉都沒動下,似不曾聽到她的話。
一動不動盯著他的陸朔,剛才那股被關在門外的感覺再次襲卷心底,讓她克制不住瑟瑟發抖。
現在的爸爸就像是……
一頭不允許外界人走進自己領地的狼王,在家里的時候她是被允許走進他的世界的,而現在她覺得她已經被他驅逐出界,不管如何都獲不到去到他身邊的通行證。
“長官,我想回基地。”陸朔改變了稱呼,害怕的祈求與希冀著。不,他的世界必須要有她!他們不僅是父女還是戰友,即使自己失去通行證,那么莫默他們肯定有,她要回基地!
風在耳邊呼呼刮過,陸龍按照高速公路的限速加碼,在快下高速時放了一張cd。
出乎陸朔意料的是首德國歌。一首很激情很有力量的歌,她從來不知道他會喜歡這種歌。
面無表情的陸龍將車開下高速,在路邊停了下來,望著夜路冷冷的講:“下車。”
淡漠平靜的話,和往常一樣,沒有極輕或極重,易猜不出他想什么。陸朔害怕猶豫不決,握著門柄的手遲遲未動。“爸爸,是保賢說了什么?他是毒鴆的人,他說什么都不一定是真的!”
“下車。”
“爸爸!”
陸龍側頭望她,沒有任何情緒的講:“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引擎聲從耳邊越來越遠,站在馬路邊的陸朔看一會兒就消失視線的車,咬著唇徘徊的站在原地,眼里隱約積了層薄霧。爸爸一定會回來接她的,一定會!
站在路邊的女孩,引起許多路人的注意,但也僅好奇的望一眼。
陸朔惘顧所以,直直望著剛才熟悉的車消失的方向,等待一個她此時極需渴望的人。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陸朔筆直的站著,心里不斷重復這句話,似這樣就能讓愿望實現。
她靜靜站著,如放哨的大兵。
耳邊充斥著這個城市快節奏的腳步聲、車鳴聲、喧嘩聲,直到這些聲音漸漸少去,城市的夜空變得安靜,她還是未看到熟悉的車牌,還未感受到他的氣息,只有這個城市的冰冷與寂靜。
“嘀嘀。”兩道刺眼的曖光從身后射來,將她照得行影單只,從手臂穿透的光落在地上成了道夢幻搬的曲線。
車停在身后,陸朔渾身緊崩,不敢轉身。她不敢去感應,不敢進入維思殿堂,她希冀的希望身后就是爸爸,即使是幾秒種的幻想都好。
“陸小姐?你怎么在這里?”羅耀君滑下車窗,問忤在這一動不動的女孩。剛才他遠遠就看到她站在路邊,筆直身板就算穿著裙子都帶著幾分剛勁,一瞧就是個受過嚴格訓練的。
幻想宣布結束,陸朔如墜進冰庫,但她在看到羅耀君關心的臉時稍稍好了些。“羅叔。”
“你這樣叫,我真感覺自己突然老了十歲。”羅耀君笑容溫煦,接著指了指自己的車。“我送你回去?現在這個時候很難打到車。”
接受現實的陸朔左右瞧瞧,路上確實很少車了。“麻煩你送我回陸家好嗎?”那個方向,確定是陸家無疑,她要找爸爸問個明白,就算被驅逐出境他也要給個理由。
“沒問題。”對她的小心翼翼,羅耀君有些詫異,以前哪次見她不是肆意不羈的讓所有人圍著她轉?“陸小姐,你是不是惹你爸爸生氣了?”
他很照顧人的沒有直接問她為什么會被扔在這里,可不管他怎么問,陸朔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送王永公子回去時他無意講陸大少似乎很生氣。不管怎么樣,陸小姐你是陸大少的女兒,他始終是不會傷害你的。”
我不是他女兒。
“回去跟陸大少道個歉,別太任性,他是位軍人,幾十年的軍涯生活讓他變得習慣服從,讓別人服從。”羅耀君不知不覺跟她多說了幾句。
感到他對陸龍的敬意,陸朔偏頭看他。“羅叔,距離你們離開皇朝已經三個小時,永哥家很遠?”
“嗯,有點遠,如果晚上要送他,我就基本什么不用做。”
“像個司機。”
聽到她的話,羅耀君大方的笑起來。“差不多吧,不過更像打雜的。”
看他路燈下忽明忽暗的臉,陸朔問了句自認為逾越的話。“不覺得很不值嗎?”
“為什么不值?”
“你覺得值?”
“呵呵,看我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吧。”羅耀君嘆息的講:“陸小姐,你沒看見過高處的寒冷,才會覺得人必須往高處走。確實是這樣沒錯,但很多事卻不是如此,當他們走到一定高度其實并不想再往上,可背后許多人、許多因素促使他不得不更努力、不得不前進。”
陸朔聽完沉默了許久,在下車時沖他講:“高處風景好。”“再見,謝謝你送我回家。”陸朔在院外彎腰向車里的人揮手。
高處的風景好?離開的羅耀君念著她這句話笑著搖頭。也就她有這種想法,希望真有一天她到達高處,還記得風景是什么樣的。
“大少爺,梅姨說湯煲好了,叫您下去喝。”小琪敲門走進陸龍的房間,叫陽臺上的高大黑影。
“突然不想喝了,叫梅姨倒掉。”
“啊,好像是小小姐回來了,大少爺要是不想喝……”
“倒掉!”
“是,我這就去告訴梅姨。”小琪被嚇得一遛煙跑了,趕在梅姨叫小小姐喝湯前將湯“不小心”打翻。
看到熬了幾個小時的湯躺尸,梅姨一下炸呼起來。“你個小丫頭,怎么弄的你!氣死我了。”“小小姐,小小姐,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想不想吃宵夜?梅姨給你做去。”正在教訓小琪的梅姨看到跑進來的陸朔,立即喚住要上樓的人。
“不用了梅姨,你早點去睡吧。”陸朔提著裙子跑上樓就直奔陸龍的房間。
羅耀君說要道歉,可她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她要怎么道歉?陸朔在門外躊躇著,像只沒頭蒼蠅一樣走過去又走過來。
最終她鼓起勇氣敲門,可手抬在半空又放下。進去說什么?一定是保賢跟他說了自己的壞話,爸爸不愿說,她明天問保賢去,他要是不說就揍!
又望了望門,陸朔一步三回頭的走回自己房間,翻天覆地的怎么也睡不著。她好煩好煩!啊,明明是一起行動,為什么變成他一個人單獨行動?然后他還把自己趕下車,是他把自己趕下車的!雖然她說過要下車,可還是被他趕下去的!
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陸朔側躺著,睜著眼睛想假如自己沒有說要下車,爸爸是不是就不會趕她下車?沒有下車,她就能和他一起回來,再拖著他讓梅姨做宵夜,他們可以邊吃邊聊天,或許就能和好如初?再不行,自己硬擠進他房間抱他大腿撒撒嬌什么的也該好了。
可是,這些都是假設,她沒法讓時間重來。
輾轉難眠的一夜,讓人覺得漫長的一夜。
直到早上陸朔才頭昏腦漲的有點睡意,但剛好陸剛他們幾人都在家,得下去吃早餐,便掙扎的起來。
“哇!又一只熊貓?我們家是要成熊貓保護基地了么?”陸塹看到萎靡不振精神極差的陸朔,驚訝的叫起來。“小朔朔,快告訴二大爺,你和你爸爸晚上都干嘛去了?”
“我爸?對,我爸爸呢?”陸朔突然醒悟,大睜著眼睛到處找陸龍。飯桌上沒有看到人,不應該,他應該在這里陪爺爺大爺他們吃早餐,不管什么事他都得到場。
“睡傻了?”陸塹起身去摸她頭,在成功摸到后確定結果的講:“真傻了!”
很久以前她就只準他爸摸她頭,別人剛伸出手她就跑老遠了。
陸剛訓了陸塹一句。“小朔朔再傻也沒你傻,滾回你的坐位。”吼完就慈祥的對陸朔講:“你爸爸說是有點重要事情要去處理,早餐就不在家吃了。”
“可是早餐不是需要一起嗎?”爸爸會有什么事重要到不和家人一起吃早餐?會不會是昨晚保賢說了什么事情,他今天單獨查證去了?那是毒鴆不是罪犯!他再厲害能有成千上萬的機械人厲害?!
“呵呵,只是頓飯,小朔朔快來坐吧,菜馬上就上齊了。”陸剛笑了笑叫她入座,沒有再說話。
陸朔尋問的看陸景。陸景也是看著她慈祥的笑。
現在陸家大伙心里都明白,自老老爺子走后,陸剛就在逐漸將手上的權力釋放給陸龍,現在陸龍已是陸家心照不宣的一家之主,盡管他還未成家,但他們都相信他的擔當已不需要家庭來證明,因為血刺足可體現他的能力。
陸朔不知道陸龍去了哪里,問站崗的兵哥他們也不知道,便只能在房里等。
爸爸,有什么事是不能解決的?你快點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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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君陣亡,瓜瓜教官正在努力補救,希望在國慶大戰來臨時將其救回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