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的時候,穿著單衣下床的余喬,忽然激靈一下打了個冷戰,天氣越發冷了,即使屋中燃了火炭,還是會感到絲絲寒意。披上一件狐皮大氅,將散亂的發絲往腦后隨便一攏,余喬伸手在窗棱上一推,一股寒氣頓時撲面而來。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空中突然飄飄灑灑的落下細小的雪花來。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余喬沒想到她能第一時間見證這第一片雪花的飄落。
心中忽然莫名升起一股柔情,在這天地之間,沒有什么能比自然更能包容,這世間的一切悲歡離合,仿佛都能被這潔凈的雪花洗滌城最初最純粹的情感。余喬雙手攏著嘴,用力向外哈出一口氣。
一股白氣遠遠的擴散開來。余喬呵呵一笑,沒想到這場雪竟然會讓她有這樣的好心情。
院門外清晰而厚重的腳步聲不緊不慢的傳來,余喬嘴角邊泛起笑意,聽腳步聲就知道是惠兒來了。這么早,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惠兒穿過院門,往余喬的房間望過去,卻正好看到余喬笑嘻嘻的臉龐。他輕輕揮了揮手。又將另一只手上的食盒揚了揚。
余喬點頭示意,然后又轉回身去,將屋門打開,在門口迎著惠兒。
“快進去,穿的那么少,出來做什么,小心感冒了?!被輧嚎吹接鄦檀┲鴨我拢饷嬷慌患箅┚统鰜怼.斚戮秃浅獾?。
“沒事,我不冷。”余喬笑著上前搶了惠兒手上的食盒?!斑@是什么?”
“前兩日廚房做了桂花羹,我覺得味道不錯,就想著你興許也會喜歡,今天讓她起早做了,給你送來嘗嘗。”惠兒走進屋內,急忙將房門關上,屋內一直開著窗,方才又敞著門,那點炭火帶來的溫度早就沒了?!澳氵@丫頭也不知道照顧自己,這么冷的天開窗做什么。”
“好,我這就關上?!庇鄦瘫奶苓^去將窗關好。“這樣行了吧,其實早上開窗通風讓空氣流通,反而對身體有好處。”
“你呀就是歪理多?!被輧簩⒅嗍⒑??!斑^來吃一會就涼了?!?
“哪里是歪理。”余喬嘟囔道。
“說什么呢?”
“沒什么,沒什么,我這就來吃?!庇鄦探舆^惠兒手中的碗,也不用調羹,直接湊上去喝了一口?!安诲e,有桂花的清香,粥也很嫩滑?!?
“你要是喜歡我讓廚房明日再做?!被輧阂娪鄦滔矚g,也是心中喜悅。
“哪里用得著那么麻煩,這粥要熬很長時間吧?!庇鄦逃趾攘藥卓??!芭紶柡纫淮尉秃?,要是我真的天天喝,那那些廚子還不都在背地里偷偷罵我呀?!?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善解人意的?!?
“我本來就是這么善解人意,還用得著變嗎?!庇鄦痰靡獾拇盗艘幌履橆a上的亂發。
“你呀。”惠兒輕嘆。長久以來的壓抑似乎也因為兩人身邊這難得的輕松氛圍而漸漸淡去。
現在的雪還不大,也沒什么景致好賞的,余喬和惠兒談了會話,中午一起吃了飯,到了下午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余喬這一覺睡到天色漸暗,也不覺得饑餓,干脆連晚飯也免了。拿著一本雜書看了半晌,卻覺得燈光暗淡,太費眼睛。于是扔了書,閉上眼睛躺在床上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以來家里發生的事情太多,現在突然之間變得這么安逸,總讓余喬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人啊,就是這樣沒有的時候總是去想,可是想要的得到了,卻又會懷疑是不是得到的太容易了。
余喬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做了多少夢,似乎以前經歷過的那些事都變成走馬燈似得在她面前過,這讓她睡得極不安穩。也不知到了什么時候,余喬忽然被一聲刺耳的呼哨聲驚醒。
她激靈一下坐起來,頓時清醒過來,也不知道為什么,方才那聲呼哨讓她覺得有些心神不寧。說起來到今天為止這周家也沒少進刺客,那周家的花園里就不知道是多少刺客的埋骨之所了。可是今天她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余喬拿起衣架上的大氅一系,腳下汲上鞋子,打開門就沖了出去。她才走到一半,就聽到院中響起了嘈雜的聲音,燈籠火把也點了起來。等余喬感到的時候,卻發現幾個下人的臉上都掛著驚恐。
她一把抓起一個人的衣領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那下人臉色煞白,又被余喬這么一瞪,說話更是結結巴巴?!靶?,小,小姐?!?
“說?!庇鄦虆柭暫鹊馈?
那人被嚇得渾身一顫。“小姐,少爺被刺。”
“大哥?!庇鄦屉p眼一瞪,將人往地上一丟?!拔掖蟾绗F在在哪?”
那下人顫抖著伸手一指。“那,那兒?!?
那是一處藤,夏天的時候,這架子下面總是一片陰涼,所以這里也是余喬常來的地方。可是如今這里只剩下葡萄藤干枯的枝條。身穿單衣的惠兒背部朝上撲倒在地上。地面上一片鮮紅的血跡在白蒙蒙的地面上顯得那么觸目驚心。余喬忽然感到一種無言的恐懼緊緊攥住了她的心臟?!安粫惺碌?,不會有事的?!庇鄦滩蛔〉陌参W约?。
周圍的那些人誰都不敢貿然上前移動惠兒。余喬冷冷的掃視一周。上前扳過惠兒的身子?;輧盒厍澳且粸┭E讓余喬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截斷掉的刀刃依然插在傷口中。余喬的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一動不動的惠兒讓余喬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你們都愣著干什么,大夫來了沒有?”余喬嘶叫道。
“余施主,讓老衲來看看?!蔽蚩沾髱熒锨翱焖俚奶搅颂交輧旱念i項,然后有仔細驗看一下傷口。“施主,請讓一讓。”
余喬穩了穩心神,略微往一旁讓了讓?!按髱煟掖蟾缢降自趺礃樱俊?
“莫急,待老衲仔細看看?!蔽蚩沾髱熾p手一用力,就將惠兒的外衣撕裂開來。這位一向都是一臉平靜的老和尚面色微微收斂,伸出手仔細在傷口附近摸索一番。
余喬在一旁屏息等待著,現在這個時候沒有ct完全只能靠大夫的經驗和手感來判斷刀刃入肉多深,有沒有刺傷內臟。
半晌之后,悟空大師松開了手,神情卻沒有一點放松?!斑€好,沒有傷及內府,不過這刀刃正卡在骨間,若取出的瞬間有些許顫動……”
“那會怎樣?”
“怕是危險了?!蔽蚩沾髱熭p嘆一聲。雖然現在刀刃并沒有傷及到內府,不過在拔刀時卻很有可能會傷及??扇羰遣话?,時間久了一樣也會有危險。
余喬咬了咬唇,目光忽然變得堅定起來?!拔襾戆巍!蹦壳翱磥砟芡瑫r做到穩定并且兼顧力度的也就只有她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