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昏迷了？”方浩偉語氣都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他心里凌亂了，但還是好言勸著小田：“小田你別急，我馬上回去，你先找醫生把情況給說一說”

他這么做的確管用，小田，也就是田瑩瑩本來就是個護理護士，對一些病人的基本病情反映還是知道該怎么做的，所以她緊吧著心又看了一眼剛剛醒了又昏迷過去的張老六后，立即等著小腿踩著‘噠噠噠噠’的聲音跑著找醫生去了。

而方浩偉這邊，他一聽田瑩瑩說張老六醒過一回但又昏迷了，心里同樣緊張萬分，也沒心情繼續調查了，咬著牙恨恨的掃了這個地方一眼，便隨手打了一輛出租車往醫院里趕。

“老六，你可不能有事，要不然……”方浩偉沒說什么狠話，但是眼睛里的狠歷眼眸讓司機都感覺到了，不僅狐疑的多打量了他幾眼，確定方浩偉不是什么窮兇極惡之徒，這才算放下心來。

繼續開車，車外的景致飛速倒退，仔細看，別有一番味道。

但方浩偉此刻沒有一點心情欣賞，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方浩偉拿出一百塊錢直接遞給了司機師傅，也沒時間等他找零，匆忙就跑了進去。

“哎，小兄弟，錢，錢”司機還在后邊叫他。

方浩偉頭也不回：“不要了，送你啦！”

哪還有時間和你磨嘰，抓緊去看看老六怎么個情況吧。

他個人覺得老六這一次醒過來應該是手術起了作用，至于又一次昏迷過去了，應該是麻醉的問題，或者手術后元氣大傷，身體不能持久的問題，總的來說應該是往好的方面發展的。

可是當他趕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差的有點離譜。

田瑩瑩正一臉呆滯的站在那里，目光有些麻木的隔著玻璃墻看著重癥病房里躺著的張老六，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

她牙齒緊緊咬著嘴唇，心里的麻木讓她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嘴唇上都咬出了血，可只要腦袋里一想到剛才醫生給他說的話，就不覺得疼了。

疼？

那算什么？

心里的疼誰又知道？

“田小姐，你要坐好思想準備，張先生這一次醒過來如果不這么快昏迷的話，還好一些，可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要時刻準備第二次手術了。”

“那我老公他最壞是什么情況？”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我們會盡力而為，但是田小姐也要有個心理準備，張先生的這里所受到的撞擊太厲害了，再加上受傷之后沒有及時送來醫院，以至于淤血塊也在一定程度上給他這里的神經造成了壓迫，所以……”

想著想著，田瑩瑩就想不下去了，實在不敢想那幾個字眼，當然，醫生也給她說了一些好的方面，可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豆大的眼淚也順著臉頰滾了下來，摔在地上，分成了無數瓣。

“嗚嗚，老公，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的孩子可不能沒有你。”田瑩瑩哭著低聲訴說。

以至于他沒有注意到方浩偉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他身邊，也沒有注意到方浩偉聽到了她的呢喃聲，在那一刻，方浩偉渾身劇烈顫動，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他很想田瑩瑩說的是假的，他只是在幻聽。

“小田，你剛才說什么？老六他怎么了？醫生怎么說？”

第一時間，方浩偉就想到了這些，肯定是醫生那邊聽來了什么不好的情況，否則小田應該不會這樣的吧。

看到是方浩偉，田瑩瑩硬生生壓制了情緒，又迅速把臉上的淚水給抹去了，而后露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沒什么，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方浩偉臉色當即就陰沉下來，他沉聲道：“小田，你就不要給我說這些安慰的話，我和老六那是兄弟的情分，你快說醫生是怎么給你說的，我也好做其他的安排。”

田瑩瑩一想真是這樣，當即就崩潰了，她一直強自豎立起來的堅強直接就崩塌了：“醫生說，說老公他可能更嚴重了，要隨時做第二次手術。”

“準不準，醫生真這么說？到底是什么情況？”方浩偉迷惑。

“醫生說老公受到的撞擊太厲害了，再加上當時救急的晚，淤血塊也壓迫了顱腔內的神經，所以才這樣的。”田瑩瑩捋順了思路，把從醫生那里聽來的都給說了一遍。

方浩偉的臉色直接就更差了，救急的晚？

為什么會救急的晚，還不是那個該死的糟老頭子撞了人就給跑了，他要是有一點的良心，哪怕他只是給打一個急救電話的話，老六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沒來由的，方浩偉對那個撞了人的老頭憤恨到了極點。

“該死的”方浩偉惡狠狠的咒罵道。

田瑩瑩一愣，不知道他在罵誰，但也夠不上這個問題了，田瑩瑩幾乎是哭著說道：“方大哥，你要想想辦法，快想辦法救救他。”

田瑩瑩比方浩偉要小一些，當初剛加入紅星實業有限公司的時候，她還叫一聲方總，但自從張老六后來退出了公司自己單干以后，在加上他們之間的關系本來就很好，方浩偉也就不讓她再稱呼‘方總’了。

至于‘方大哥’這個稱呼，卻是田瑩瑩自己強烈要求的，要不然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好。

一看到女人哭，方浩偉就沒轍，所以他特別頭疼看到田瑩瑩在他面前哭，趕緊的安慰著讓田瑩瑩平復下情緒來，說道：“小田你先別哭，讓我想想啊！”

想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小田，你有沒有問一聲，老六現在的情況能不能轉院？”

顱內出血，雖然已經做了一次手術，并且把顱內的淤血塊清理了，可是理論上還是不能有太大動作的，否則誰也說不好后果會怎么樣。

果然，田瑩瑩搖頭：“不行，我也問了，但現在不能轉院。”

“那就……”方浩偉撓著頭皮，頭發都給揪下來幾根，他道：“我出去打幾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找到這方面的專家過來給會診研究一下。”

“哦，好”田瑩瑩笑聲應了一聲，很勉強的聲音。

方浩偉走出了醫院廊道，深呼吸了幾下，吐出了醫院廊道里吸入的那股子怪味，覺得呼吸順暢多了，便急匆匆拿出手機來開始打電話。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現在該給誰打電話好，但是不要緊，他有很多商業上的人脈，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會不會打擾他們了，一個個的問過去吧，總有那么幾個有醫院這方面關系的吧。

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先給誰打電話，所以拿出平常專門用于商務和生意用的手機，他直接順著手機通訊錄就一個個的打了過去。

“喂，是梁總嗎？對，我是方浩偉，梁總，我問你個事啊，你認不認識顱腔方面有豐富經驗的專家……”

“是李總嗎？我方浩偉啊，麻煩你個事，李總你認不認識腦部有研究的專家啊，我有個朋友病的很厲害……”

“喂，是老劉嗎？我麻煩你個事，你認不認識對腦神經這塊很有研究的醫生啊，對，我這邊急需找這么一個人，是啊，我一個兄弟給撞了，顱內出血……”

“萬總，麻煩你個事啊，你認不認識治療腦溢血最拿手的醫生啊，對，我有個朋友被車給撞了，現在還昏迷著……”

這一通電話打下來，都不知道打了幾個了，方浩偉覺得拿手機的手都麻木了，左耳朵一直被手機給壓著，也覺得麻木了，隨后又換到右耳朵邊上去接聽電話，可不知道過了多久，右耳朵也開始麻木了。

百十個電話不敢說，七八十個是有了，田瑩瑩都開始叫他了，方浩偉這才暫時停下了要繼續打電話的意思，往里邊跑。

“小田，怎么了？老六他又出狀況了？”方浩偉急匆匆的跑到田瑩瑩身邊詢問。

田瑩瑩搖頭：“方大哥，不是老公的事，我看你在外邊打了快一個小時電話了，你也歇一歇吧。”

“呼”

方浩偉輕呼出一口氣，心里稍稍安穩了一些，只要老六沒有繼續發生意外情況就好。

不過不知不覺竟然打電話快一個小時了，可真夠快的，也怪不得兩邊耳朵都有種麻木的感覺了。

他揉著耳朵，無所謂的說：“沒事，只要能找到幫老六的人就行了，小田，你看了他這么長時間了，也怪累的，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在這里看著就行了。”

“我不去，我要看著老公醒過來，我想他醒過來一定非常想看到我。”田瑩瑩緊抿著嘴唇，眼睛里神色非常堅定。

看來是勸不了他了，方浩偉微微搖頭：“那你先去老六病房里歇一會，我在這里看著，等會兒有什么情況我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

說完方浩偉又加了一句：“小田，別拒絕啊，要不我不管了。”

田瑩瑩這才楚楚可憐的去了老六的高檔病房先休息去了。

至于老六的爸媽，他們二老最終還是不習慣蘇州這邊的生活，在兒子和田瑩瑩結完婚后沒多長時間，他們就又回老家了，便是兒媳婦田瑩瑩生了孩子的時候，他們二老也只過來照顧了兩個月不到，剩下的時間大部分都是田瑩瑩那個當老師的老媽照顧的。

說起來，自打田瑩瑩和張老六結婚之后，張老六他那個兇巴巴的丈母娘反而是一翻以前的態度，倒是變得不再那么讓人討厭了。

至于老六這一次出事，為什么沒有讓田瑩瑩的爸媽過來給照看著，主要還是讓他們幫忙給看著孩子，醫院這邊，田瑩瑩的爸爸田青倒倒也跑著，但總得有一個工作的吧。

方浩偉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里邊，他心里盤算著，若是之前他只是氣憤不過才想把那個撞了老六的老頭給揪出來的話，剛才聽了田瑩瑩說的一番話之后，他打定了注意必須把那個可惡至極的老頭給揪出來才行。

這一次不單單是賠禮道歉的事情了，該怎么賠就得怎么賠，就算對方是個老頭子也不行，尊老愛幼可不是這個時候心軟的借口。

但是方浩偉也看出來了，對方好像還有點兒背景的樣子，要不他今天去老六出事的地方調查時，明明查到了一點眉目，可那些人都不敢說的樣子。

方浩偉合計著，這個‘老油頭’到底是什么來歷？竟然會讓這些市井之人那么怕他，看來自己再去查也查不到什么了，這個時候就得借助外力了。

而當前借助外力最好的一個人選無疑就是王漢良了。

作為公司第一個駐外辦事處的全權負責人，作為公司駐全國各區域辦事處的總負責人，王漢良在這方面的人際關系無疑要比方浩偉更好一些。

所以找他是最好的，更何況他也知道老六這個事。

想罷，方浩偉給王漢良打了電話，電話里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更何剛才打了快一個小時電話，方浩偉現在最煩的就是打電話，手機一貼在耳朵上，好像就有嗡嗡聲響起來。

“老王，你現在抓緊來老六住院的地方，我有事找你幫忙。”方浩偉說。

他主動開口說找別人‘幫忙’的時候很少，而一般這個時候，很多人都知道方浩偉是真有急事了，否則以他的性子，也不會這樣的。

王漢良來的挺快的，沒讓方浩偉等太久，他就出現在了方浩偉面前。

“方總，什么事你說，我老王這百八十斤肉可全帶過來了。”王漢良很痛快的說道。

方浩偉白了他一眼，什么百八十斤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讓你去上火山下油鍋來著。

“老王，撞了老六的那個人，我查出來一些眉目，但是對方好像也有點背景，你去聯系幾個人把他給揪出來，我不管他是什么背景，總之他一定得跪在這里給老六道歉！”方浩偉冷厲著聲音說道。

王漢良一愣，眼睛瞇了起來，他錯過身子看了一眼還靜靜躺在病床上的張老六：“方總，張兄弟他嚴重了？”

王漢良第一時間就猜到了點上，他想來想去，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方浩偉前后態度也不會變化這么大才對。

方浩偉沒有否則，點點頭：“老六可能隨時要做第二次手術，還可能更嚴重，可他媽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該死的老頭沒有及時打急救電話引起的，老王你知道嗎？我必須要讓他付出代價。”

方浩偉一貫瑕疵必報，他這個毛病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他妹妹出事的時候，郝大鵬死了。

張老六上一次出車禍的時候，那個撞了張老六的人也沒有落著好，現在又有人觸到了方浩偉的這個逆鱗上，王漢良覺得，這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不耽擱時間，從方浩偉那里把他查出來的一些零零碎碎的都給記錄下來，而后就聯系人手去了。

找人無疑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尤其是沒有對方的名字，沒有對方的相片，甚至連一個確切的外貌描述都沒有，這就讓人很頭疼。

但方浩偉好歹從老六出事的那周圍了解到了一個外號更多過名字的稱謂。

“老油頭”

雖然還不明白這三個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也總比大海里撈針要好很多，而且據方浩偉的直覺，周圍那些人肯定是知道那個老頭的情況的，但礙于一些原因，他們沒有直言，所以方浩偉告訴王漢良，還是得從這些人身上著手突破。

王漢良來得很快，走的也很匆忙，他必須抓緊去辦這件事，越晚變數越多。

方浩偉一直在重癥監護室外邊看著，張老六二次昏迷了之后就一直沒有其他的動靜，他也覺得有些累了。

一直這么站著，腿開始發麻了，而后腰也開始酸麻，渾身都不舒服。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用在這里傻站著觀察的，重癥監護室里都有監控設備的，有專職的人員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查看著，病人稍微有情況，他們就會第一時間往上報告的。

另外病房里還有其他的反應設備，若是病人出現什么異常情況，這些設備也會發出異常信號，同樣會有人及時趕過來處理情況。

所以方浩偉完全沒有必要一直在這里傻站著，便是田瑩瑩也沒有必要，可是他們和其他的普通人一樣，都想著親眼看著才好。

方浩偉喃喃自語：“老六，老子上次救了你一回，這回也同樣不會放手，你看著，不管什么代價，老子都得把你給救活了。”

“老六，我他娘的都能再活一回，你還沒死，憑什么就這么昏迷下去，想他媽的偷懶，想睡覺也不是這個時候啊，你倒是給老子醒過來，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已經守了你一天一夜了，你知不知道你孩子也等著你回去哪？”

“老六，要是你這一次真醒不過來了，你放心，不管哪糟老頭子是什么人物，老子都他媽親手把他弄死給你陪葬……”

方浩偉一直在這里念叨個不停，以至于偶有路過的護士或者其他的病人和病人家屬，都把他當白癡一樣看待了，方浩偉卻不知道這些，他心思根本不在這方面，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以至于他不知道有些人已經開始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光去看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