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開張
碧瓦屈膝,半蹲著身,標(biāo)準(zhǔn)的宮廷禮節(jié)。“見過岳姑娘,主命奴婢傳話來,今日您新店開張,必是很忙,主就不過來了。”她半低著頭,恭順地說道。
岳箏聽了此話,倒是一愣。昨日起,她就在為難這一日早飯后如何把他勸回,畢竟那么多蜂蜜,在繡莊后面放貨物的房間里憑空出現(xiàn)也惹人疑了。而從家中拉過去,雖然同樣惹人疑,但是在家里相對要好解釋的多。
從家里拉到繡莊,別人會自覺地以為這些蜂蜜是有來源的,自然不會多問。而家里的人,除了獨,也沒人可以問她這些蜂蜜是從哪里來的。
所以容成獨今日不出現(xiàn),簡直合她的心意了。可就是合她的心意,反而讓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他可有說是什么原因嗎?”岳箏問道。
碧瓦抿嘴一笑,王爺每次都能把岳姑娘的料得這么準(zhǔn)。“主今日陪妃娘娘用,以盡孝道。”婢女說道,娥眉卻緩緩皺起。她不明白,王爺怎么會找一個這樣容易被戳穿的借口。
妃娘娘早幾日就去城外流沙寺拜佛聽經(jīng)去了,岳姑娘若是在妃娘娘沒有回來時去王府,聽到什么不就露餡了?
這么想,她更不明白王爺為什么今天不來岳姑娘這里,還一大早地讓她過來傳話。
岳箏聽說如此,心里雖然松了一口氣,卻覺得這說辭怪怪的。以盡孝道?怎么都不覺得像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
若是他心中有孝道這兩個字,上一世怎么會一直不娶親?與妃相處的那小半年,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妃為他的終身事如何地愁。
“好了,你下去吧。”岳箏打了碧瓦,便轉(zhuǎn)身去了后院。直接到了蠶房旁邊的一間只放了些許雜物的屋,揮手意念之間一排排白瓷壇便整整齊齊地碼在墻角。
但她的神情中,仍是沉沉的。
嫁到,聽說于沁香出家后的幾天,妃曾派人召她去王府,閑聊了大半日。也是在閑聊中告訴她,半月之內(nèi),她就要回盛川,是去參加皇族祭祀的。而他則是在大約九月份時,才啟程去了京城。
她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為聽到莫北軒與家人說話時談到的。莫北軒說,王爺行事低調(diào),走的時候只有他與妹夫和張府君下屬的徐于兩位大人過去送行。
那個時候,張目已經(jīng)因為不管事務(wù)而被除了職,6鴻已與莫靈兒成婚四個月了。而妃娘娘也是那次一走,就再未回來。她在莫家的一日不如一日時,莫北軒由朝廷任命為金川府君的半個月后,便聽到官府布的妃娘娘逝世的訃告。
妃娘娘逝世在京城,金川卻因為是他的封地而對妃娘娘的喪事為重視。整個金川府,月不見紅色,不聞一聲絲樂之聲。
而他作為親,根本未曾回去京城治喪。當(dāng)時還引出了轟動幾乎整個金川城的一件事,聽說一個儒生在城門口訃告板前直斥他大不孝。
但是當(dāng)日儒生被府衙衙役帶走之后,這件事就沒了聲息。第二天不到,金川城里的人都像得了失憶癥一般,絕口不提這件事。
這樣的他,竟然說盡孝道,岳箏如何不覺得奇怪。
往事一幕幕回到腦海中時,她突然不自覺地驚呼一聲。為什么總覺得金鱗熟悉,原來前世就見過了。那天她帶著紅兒,上街想裁兩件素白衣裳,上曾被一群氣勢洶洶的衙役驅(qū)趕到邊。正是在那里,看到了秉劍走在那名儒生身旁的金鱗。
只是偶然一撇,她當(dāng)時根本沒有在意,隨后聽到人斥責(zé)那儒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呵罵金川王時,心中唏噓一陣,就帶著紅兒走了。
若不是今天因為一個“孝道”想起前世往事,哪還記得前世也曾與金鱗有過一面之緣?
岳箏微微嘆了一口氣,既然自己都知道,妃娘娘是如何的希望他能娶妻有室,她又喜歡他,為什么還這樣堅持地不與他談?wù)摶榧蓿?
前世最后一次見到妃,她說起于沁香因為他出家時的那種疲憊神態(tài),是岳箏從未見過的。
難道自己如今如此堅持,是有于沁香那個疙瘩在心中?還是即使再喜歡他,心底也因為前世所知的他的無情絕愛而防備著他?
“娘,娘,今天咱們的繡莊要開張嗎?”她正無意識地站在白瓷壇前苦惱時,小家伙興奮的聲音越來越近地飄了過來。
岳箏忙放下心思,轉(zhuǎn)過身來,身還未站正,就被一陣風(fēng)兒給沖了一下,小家伙伸著手臂抓住她的腰帶。氣喘吁吁道:“娘親,我今天不去書院,去跟你開張好不好?”
岳箏無奈一笑,拉下襟里的帕,一邊給小家伙擦了擦還帶著水珠的臉頰,一邊輕斥道:“洗著臉就跑來了?男孩要穩(wěn)重些。”
小這時也小跑著跟了來,在門口叫道:“小祖宗,別在這里打擾奶奶,小姐姐還得幫你梳髻呢,不然上要遲到了。”
曲兒扭頭看了門口的小一眼,又抬頭看著岳箏把頭搖地像個撥浪鼓一樣。“娘親,今天先生要講的內(nèi)容,我昨天晚上就過了,我也去繡莊。”小家伙哼哼道。
岳箏擺手讓小,同時手拉著兒出去。她輕聲哄道:“兒,待書院休沐的時候,再去繡莊好不好?今天開張,人來人往的,娘分不出精力照看你。”
曲兒悶悶不樂的低下了頭,模糊不清地嘟囔道:“你早沒精力管我了。”
岳箏雖沒有聽清,卻看出小家伙濃烈的失落,揉了揉他的小包頭,笑道:“這間繡莊是娘給曲兒開的,待你再大一些,就交給你親自打理好不好?”
兒對繡莊這么感興趣,岳箏心中確是很開心的。
誰料曲兒聽了這話,頭卻埋地更低了。岳箏笑著逗他,“怎么了兒,不喜歡娘親給你準(zhǔn)備的這個禮物?”
曲兒抬頭,清秀的鳳眼已成了兩個小淚包。“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知道都是因為容成叔叔不喜歡我。”他哽咽地斷斷續(xù)續(xù)道。
岳箏聽得心里一抽,忙蹲下身將小家伙攬在肩頭。“怎么會呢?聽誰給你說的這些傻話?”她輕笑著道,眼睛卻漲漲的。
“曲兒是娘的兒,娘怎么舍得不要你呢。”她又說道,頓了頓說:“容成叔叔沒有不喜歡你,他只是不喜歡說話,再說了,那么聽話的小彤不就是他給你挑的嗎?”
容成獨那樣清冷傲人,也難怪兒如此難以與他親近。若他有6鴻一半的平易近人,兒這么好說話的性,也不會非說要6鴻作爹爹了。
曲兒聽了娘親的話,哽咽聲輕了許多。他拿小手揉了揉眼睛,啞著小嗓門道:“兒去上。”
“好孩。”岳箏在小家伙肉呼呼的臉頰上嘬了一口,笑贊道。
這時邦與天明都笑呵呵地過來,一人一句地哄著還有些別扭的小家伙去了前面。
岳箏看著個孩走遠(yuǎn)的身影,不禁輕嘆了一口氣。
“大清早嘆什么氣?”月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斜坐在墻頭, ...
一身白色粗布袍,對她說道:“蜂蜜準(zhǔn)備好了?就你家這幾個蜂窩,采的蜜夠不夠啊?”
到現(xiàn)在他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個大問題,就是這個女人沒有養(yǎng)蜂廠,能出產(chǎn)多少蜂蜜,一點蜂蜜投入市場,根本不會對張家形成什么沖擊。
不過若實在沒辦法,他就再給這女人造造勢,反正只要她手里的蜂蜜能治病就成,到時候再壓低價格,不怕張家的蜜不受沖擊。
岳箏仰頭看向墻頭的男人,回道:“你放心吧,我家的蜜蜂雖然只這幾個蜂窩,但卻有御峰術(shù),山間林間的野蜂都能驅(qū)使。所以蜂蜜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
月無人沒料到,滿臉的驚訝,隨即哈哈笑道:“碰見養(yǎng)蜂的祖宗了,張家還有什么資格稱張?”
“那你今天準(zhǔn)備了多少蜂蜜?”他又問道。
第一天開業(yè),岳箏準(zhǔn)備了一千多斤,也就是說五斤蜂蜜的白瓷壇有兩壇,還有六十四種療病蜂蜜共一千二瓶。
她一一跟月無人說了。
剛剛收起了驚訝的月無人嘴巴都合不上了,“這幾天就準(zhǔn)備好了?”他驚問道,但是想起這女人現(xiàn)在是金川王的身邊人,又覺得沒什么可驚奇的了。
“你手上的蜂蜜都能治哪幾種病?”他問道。
“小兒瘧疾、熱、咳嗽,總之尋常頭疼腦熱的病都是可以治的。另外還有一瓶調(diào)和的花蜜,強(qiáng)身健體延年益壽。”岳箏也不管他問這個做什么,一一回答了。
月無人叫了聲好,說道:“那些普通的花蜜,也定有較尋常蜜所不同的神奇之處吧。”
他說話的語調(diào)間充滿了商人的奸詐氣息。
岳箏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使沒有什么不同之處,他也要造的有吧。
幸虧她中的蜂蜜都是有相應(yīng)的功用的,“自然了,我這兩壇蜂蜜,一種花蜜只有兩壇,共有兩種不同的花蜜,各個均有功效。”她笑道:“你只需讓人來買就成了,我自然把話都交代給伙計。”
月無人聽說,再次驚異了一把。種蜜!他的眼光真不賴,沒看走眼,這女人不簡單。
“好”,他笑道,一躍從墻上跳下,墻那邊同時傳來男人的聲音:“本神醫(yī)吃過早飯就義診去。”
岳箏好笑搖頭。
早飯過后,天明趕著兩匹馬帶著曲兒去上,岳箏讓邦趕了驢車去后院拉蜂蜜。
當(dāng)看到屋墻邊半人高的一片白瓷壇時,邦滿眼的驚喜和。但是什么話都沒有問,便擼了袖搬了起來。
岳箏與小也過來幫忙,姜家一家人昨天就讓他們?nèi)チ死C莊,因此只邦一個壯勞力。不過見岳箏動手,兩人都不樂意地大喊:“奶奶,您一旁歇著去吧。”
還沒說完,聽見這邊熱鬧的李嬤嬤也過來了。見幾人都在來來回回地搬著白瓷壇裝車,也要動手。
只是李嬤嬤畢竟沒有做過體力活,沒有兩趟就累得直不起腰來。惹得邦和小笑聲不斷,都忙說道:“李嬤嬤,您也一旁歇著去吧,再閃了腰可怎么好?”
“你們這兩個猴”,李嬤嬤笑罵,擺著手道:“老了老了。”
……
五十個壇車上就裝滿了,邦趕了車去繡莊。從繡莊回來時,跟著駕著馬車的姜亮。
如此四趟,就把蜂蜜全部轉(zhuǎn)移到了繡莊。
岳箏則在最后一趟之前,帶著小去了繡莊。李嬤嬤沒有去,因為在這里也沒什么事做,岳箏便讓她回了王府。
走之前,又交代了邦離開時將大門鎖上。
到了繡莊,也不過辰時剛過。一走來,街上的好多鋪都還沒有開門。但早餐鋪,卻都已經(jīng)亮起了招,人來人往的了。
繡莊前后都已經(jīng)被姜家?guī)卓谌耸帐暗母筛蓛魞簦孛鎾叩剡B一絲灰塵都沒有。
岳箏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看窗邊的簾幔,也都被挽地整整齊齊的垂著。小見了,忙跑去摸了摸,夸贊道:“姜嬸,你的手真巧。”
姜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小姑娘過獎了,這還是我在被賣到一個大戶人家時到的。”
岳箏則又去隔間那邊看了看,面墻上都裝成一隔一隔的框,框輪廓都是由六個彎弧組成的簡單的花的樣。趙師傅裝地很規(guī)范,全都是照著她的要求,除了一進(jìn)來正對著的墻壁上裝地是兩尺高的小格,兩邊的墻上則全是五六尺高的大格。
姜蓼和姜藍(lán)正按格角表注的花蜜名稱,一一對應(yīng)著壇底的花瓣來安放。見岳箏過來,連忙停手過來見禮。
“你們繼續(xù)忙”,岳箏笑道。
兩人話不多,應(yīng)了聲便又回身忙碌。岳箏看了會兒,問道:“你們兩個認(rèn)字?”
她自身是因為吸收了那幾十本異園書,對于字也能認(rèn)出一二千個。與趙師傅商量時,她本是想讓他在每個格角都打上相應(yīng)的小花朵的。
白瓷壇底有花,也是她前不久才現(xiàn)的。白瓷壇中沒有裝上蜂蜜時,是什么都沒有的。但一旦盛了蜜,就會出現(xiàn)相應(yīng)的小花朵。也是因為這個,她才會想讓趙師傅在格角打花的。
不過趙師傅說打花的話時間可能來不及,不如刻字方便。
來時還想著,要不要去張府借兩個認(rèn)字的小廝來呢。
沒想到這兩兄弟,卻是認(rèn)字的。聽到問話,姜蓼回道:“嗯,我們小的時候跟著爺爺過幾年書。”
岳箏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間卻看見身后的鏤花隔斷靠里面留著的五個用以擺放觀賞器物的格上放了兩瓶鮮花。
瓶與鮮花都是其普通的,想來是姜家人想讓這里更好看些而弄的。
“姜蓼,把這花與瓶都收起來吧。”她轉(zhuǎn)身吩咐道。
姜蓼愣了一愣,便過去將兩個瓶拿了。雖然沒有說話,臉上有些失落。
小女孩兒看到了,跑到岳箏身邊道:“奶奶,您不喜歡嗎?這些花都是我親手摘的。”
小女孩兒稚嫩的聲音讓岳箏哭笑不得,怎么聽著都像是在喊老奶奶。她笑道:“不是不喜歡,只是咱們家不能見花的。待會兒我讓邦哥哥去旁邊的瓷器店買幾個小擺件,放在這里就好了,也省得小燕兒天天還要摘花。”
小燕兒聽了,皺巴巴的小臉兒才露出笑來。點了點頭,有些苦惱道:“這里現(xiàn)在都找不到花了,我們家這個時候還是開的遍地都是花呢。”
正說著,門口響起一行女的笑喊聲:“老板娘,我們幾個送繡來了。”
“老板娘,怎么都要開張了,還沒有匾額?該早早地掛上了。”
說話的正是岳箏經(jīng)魯敬介紹,簽下的位繡娘。四人年齡差不多,而岳箏又半點不擺老板架,之前的幾面還教了她們十幾種針法,是以說話間都很親密。
岳箏連忙接了出來,“好娘、豐娘、田娘,快請進(jìn)。剛剛我還擔(dān)心,你們再不把繡送來,還沒法開張呢。”
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