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越澤之洋(一)
越澤出生在夏天。
他的母親在他出生之前吃了好多好多的水母,然后就生下了他。
其實這兩件事情沒有什么必要的關聯,但是從某種情況下來說,越澤和水母有著不解之緣——因為他的母親以為自己是吃多了水母拉肚子,結果就這么不愉快的生下了越澤。
越澤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雌性,名字已經不可考證,我們就暫且叫她的越澤的母親好了,她有著一條翠綠色的魚尾,聲音甜美,笑起來也很溫柔。
和母親父親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是越澤最幸福的時光。
當時的他還是一個小小的團子,臉蛋圓嘟嘟,捏起來很有手感,黑色的魚尾也是短短的,越澤的父親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抱住他心愛的兒子,然后轉圈啊轉圈,轉到越澤頭暈眼花,像只被翻的四腳朝天的海龜。
越澤曾經很喜歡說話,無論對著什么都能嘰嘰咕咕半天,甚至有段時間喜歡將一塊貝殼藏在床頭,等著父母睡著了就開始對著貝殼說話,可是這種不太好的習慣還是被父親硬是給改回來了。
因為對著一塊石頭說話的人魚,著實看起來太傻。
剛來到人世的越澤在那段時間里,經歷了很多個第一次,比如第一次吃下歸墟,第一次唱人魚之歌,第一次……遇到水母。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產烏龍給越澤母親帶來的陰影,出生的越澤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沒有見過這種在他們食譜里占有重要位置的生物。
所以在第一次遇到水母的時候,越澤沒出息的被嚇哭了,他被水母長長的觸須戳著包子樣的臉蛋,珍珠樣的淚水不要錢的一個勁往下掉。
他哭啊哭,期待著自己的父親把自己從這種奇怪的生物手里解救出來……好可怕啊,有好多奇怪的須須,還會戳窩……
可是越澤還沒等到父親的“營救”就已經哭累了,他吸了吸鼻子,發現眼前這種奇怪的生物……也沒什么好怕的,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好可愛哦……
來了興趣的越澤小心翼翼的把欺負他的水母抱在了懷里,然后……伸出了自己肥嚕嚕的小手指,開始用的戳水母……
可憐的水母被戳的發暈,不得不用自己的觸手企圖制止越澤的動作,可是柔軟的觸手能有什么大的作用,于是越澤越發的覺的眼前的生物不但可愛還很萌……
“咯咯咯。”發出咯咯的笑聲,越澤的小臉上是一派開心,他很高興能遇到這么好玩的生物,最近又不會無聊了~
越澤的父親來的時候,越澤扭過了頭,舉起了手中的水母,然后問道:“粑粑,這個可以吃么?”
越澤的父親看了看自家一臉天真的兒子,和被兒子欺負的要死不活的水母,想了片刻道:“這個啊,可以吃哦。”
“不過味道不好。”怕自家兒子會毫不猶豫的把整只水母塞進嘴里,越澤的父親補充道。
“不好吃啊?”含著自己的手指,越澤看著水母的眼神又委屈又可憐:“那我就不吃你好了。”
“走了,越澤。”輕輕的拍了拍越澤的頭,父親的笑容很溫柔。
“粑粑,我可以把它帶回去么?”歪著腦袋,越澤的表情很期待。
“帶回去做什么?”越澤的父親無奈道:“你忘了你上次帶回去的東西讓你媽媽有多生氣了么?”
“可是麻麻現在不在啊。”越澤小小聲道。
“……。”聞言,越澤父親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下來,他看了一眼越澤,微微嘆氣:“媽媽……會回來的,算了,你喜歡就帶回去吧。”
然后越澤就把自己的第一個戰利品帶回去了……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被人類的網,封住了自由。
越澤的父親很忙,他不但需要把自己沒有成年的兒子養的白白胖胖的,還得去尋找失蹤了的妻子,雖然認真的想過要不要變成人去人類的世界尋找,但是一看到還一臉天真的兒子后,越澤的父親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沒辦法丟下越澤一個人在海里。
還未成年的人魚根本沒有辦法養活自己,也沒有辦法變成人,若是他丟下越澤一個人,恐怕回來之后見到的就是自己兒子的尸體了。
可是就這樣放棄么?越澤的父親心情很復雜,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很可能是被陸地上兩條腿的人類抓獲了,他也清楚若是被人類抓住他們會經歷什么,可是妻子和孩子的選擇,還是讓陷入了極度的煎熬。
人魚的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
如果其中一只人魚死去,那么另一只也會毫不猶豫的殉情,他們在內心深處都會有著難以解釋的感知……無論是對方痛苦或者愉快,都能感覺出來。
因此,越澤的父親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多么痛苦,他能從內心深處和妻子的聯系感受到那些激烈的情緒,但是即使知道,他又能做什么呢?上了岸的人魚猶如下了水的人,無法融入人類社會,更沒有辦法去拯救自己的妻子。
越澤不知道自己母親去了哪里,可是他卻從父親焦慮的表情里大概知道什么,他的父母都是溫柔的人,從來不會對他說什么過分的話,所以當越澤被父親狠狠的罵一頓的時候,越澤就知道……母親或許出事了。
越澤很想念自己的母親,可是自從母親進行一次單獨的狩獵后,那個會摸著他頭笑的異常溫柔的雌性就再也沒有回來。
父親一開始還好,可是到了后面卻越來越焦躁。
每到這時,越澤就會偷偷的躲開父親,對著被他藏起來的貝殼傾述,他說,為什么麻麻不見了呢,為什么粑粑越來越不喜歡我,麻麻到底去哪里了呢,粑粑為什么不去找他。
越澤有很多的為什么,可是卻沒有人有時間給他一個答案。
其實后來的越澤想過很多關于自己母親的事,然后得出了結論……如果沒有人類,他會幸福的長大,母親不會死,父親也不會死。
但是世界上有個詞是永遠不會實現的,那就是……如果。
因此越澤在第一次聞到自己母親的血液的味道的時候就嚇壞了,人魚的血液是種很神奇的**,他們在海中可以擴撒的很遠很遠,而這種味道,只有自己的族人才能真正的聞出來。
聞到自己母親血液味道的越澤第一反應就是找自己的父親,可是他游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出獵的父親,于是懷著害怕的情緒,越澤一個人上了路。
他想,他得把母親找到,這樣才能讓父親開心,然后他們一家人又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這是越澤的第一次長途旅行。
母親血液的味道離這里有很遠很遠的距離,沒有成年的越澤只能靠著吃小魚和水母維生,當靠近血液的出現地時,越澤開始幻想父母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
可是也只是幻想而已。
迎接越澤的沒有母親的懷抱,而是一張冰冷的大網。
被從海里強行捕撈出來的越澤還是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他看著那個一向笑著的女子瘋了一樣的掙扎,朝他含著他的名字,她說:“越澤,快跑,越澤,快跑,不要過來,我的越澤……!”
越澤聽著她的聲音,突然就哇的哭了出來,周圍全是兩條腿的奇怪生物,而讓越澤哭泣的,卻是母親魚尾上遍布的傷口,那些傷口,原來就是血液的來源。
肯定很疼吧,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他們怎么可以這么對你……清楚的知道即使被碰掉一小塊鱗片也可以疼半天的越澤哭的像個失去一切的孩子,他不明白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人會這么對待他溫柔的母親。
不過越澤很快就明白了。
他很聰明,他很快就懂了,這些生物到底為什么會這么做。
他們都是惡心的惡魔,他們都是變態……他們想要抓住自己,然后傷害了母親。
是不是如果沒有他母親就不會被傷害了?是不是如果沒有他母親就不會經歷這些事了?是不是如果沒有他……
越澤開始自我厭棄,因為在他看來,一切的原因都是他。
索性抓住了一只幼年人魚的人類沒有再在越澤母親的身上制造傷口,那些丑惡的面孔帶著扭曲的笑容打量著蜷縮在籠子里的越澤,他們的目光中都帶著讓人作嘔的**,還有那些話語……越澤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抖的像只無助的貓。
可是他再害怕又能怎么樣呢,現在已經沒有親人有能力保護他了,迎接他的是冰涼的牢籠,和圍繞在他身邊的竊竊私語。
“這么小……不知道玩著是什么感覺啊?”
“不要把牙齒和爪子拔了么?”
“哈哈……真可愛啊看起來。”
“和那只綠色的比起來還是差了一點啊……”
這些人都是怪物么?縮在籠子角落的越澤覺的怕極了,媽媽在哪?這些人會怎么對他?他還能回到海里么……?
這些疑問最后都沒有了。
因為越澤第一次看到了被當做食物擺放在桌上的母親。
越澤看著那些沾染著母親血液的慘劇刺入她的皮膚的時候,就那么呆呆的傻在了那里……這些人在干什么?他們為什么要把割媽媽的肉?為什么要把那一塊塊沾著鮮血的肉……放入嘴里。
后來越澤終于明白過來,他的母親,在被人吃。
恢復的傷口又很快被割開,面無表情的雌性人魚身上血跡斑斑,她眼神空洞的望著籠子里臉色慘白的兒子,什么話也說不出,什么事也做不到。
“媽媽……”聲音小小的,越澤把頭埋入了膝蓋,他好害怕母親的眼神……好害怕。
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如流水般逝去。
生命力頑強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越澤開始習慣了在人類世界的生活,習慣了看著母親受折磨,習慣了……一個人縮在角落,一言不發。
人魚的成年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越澤成年的那一天是個陰天,他吃完了別人喂食他的魚,然后開始日常的發呆。聒噪的克林斯曼在這一天意外的沒有來找他,然后他就睡著了,躺在冰冷的牢籠里,越澤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變成了自己的母親,回到了曾經的日子。
那些帶著咸腥味道的海水是那樣的親切,還有那些顏色鮮艷的小魚和浮游生物,他聽見自己嘴里說出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和母親一模一樣的聲音,他說:越澤這個孩子,又把貝殼藏在床底下了,真是的。
然后身后有人抱住了他,他的父親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你不覺的看著他對貝殼自言自語的樣子也挺可愛的么。
“?哪里可愛了。”,不受控制的嘴巴里說出熟悉的話:“天天對著貝殼說話,傻死了。”
“哈哈……”這是父親的笑聲。
在夢境中的越澤突然發現……他進入了母親的回憶。
真是甜蜜的回憶啊,在夢境中進入了母親視角的越澤仿佛回到了幾年前,他用母親的眼睛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看著調皮的自己,看著溫柔的父親。
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如果夢可以永遠永遠的做下去就好了……如果可以不回到現實就好了……如果……
越澤的許愿停止了,他被抓住了……不,是他的母親被抓住了。
牢固的漁網將身體勒的生疼,被硬生生從海中拉出水面的感覺讓越澤不由自主的發著抖。
可是這只是個開始,越澤通過了這個夢境才徹底的看清楚了,自己的母親遭受到了怎樣的待遇。
被拔掉爪子,磨平牙齒,割斷聲帶……越澤感受著母親的痛苦,笑了。
是的,笑了……他在心里瘋狂的大笑著,甚至笑出了淚水……好恨啊……好恨啊!!!這些惡心的人類!~這些惡心的人類!!!他要報復!他要一口一口吃掉他們的肉!喝下他的血!
夢境中真實的疼痛讓越澤徹底迷失了神志,他將母親承受的痛苦牢牢的記在了腦海里,然后下了決定——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他要讓這些惡心的人類承受母親曾經承受過的百倍痛苦!!
醒來的越澤淚流滿面,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著自己沒有溫度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面無表情的臉上將最后的情感褪去……他想起母親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她說,越澤,不要隨便傷害別人。
不要隨便傷害別人……?越澤用手捂住了臉,不傷害別人的下場就是……被別人傷害的體無完膚,很好,真的很好。
媽媽,我相信你已經改變了,那么現在,我也該改變了。
越澤的靈魂終于死在了成年的那一天的晚上,他看到了不該看,聽到了不該聽的,血液終于污染了曾經的赤子之心,終于讓越澤明白了人類的法則。
越澤的母親母親不知道越澤的改變,此刻的她已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的兒子。
因為她的原因,越澤被抓,或許會經歷更加恐怖的事,可是她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著,就那么看著,如同越澤看著她受折磨一樣,她能做的,就只是看著。
越澤開始很平靜的接受被抓的事實。
他可以很安靜的看著母親遭受殘忍的折磨而不哭泣,他可以頂著那些骯臟的目光卻還是面無表情。
這里卻不得不提到一個人……克林斯曼。
在那段時間里,越澤免于折磨的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這個還不算成熟的少年,越澤不知道他是怎么從布萊爾家要到了自己,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保護了他。
越澤在吻上克林斯曼的時候以為,這個人或許就是他唯一的光,他還對人類存留有那么一點希望的源泉。
年少的克林斯曼很溫柔,他會推著越澤的籠子讓他出去曬曬太陽,給他新鮮的魚,還陪他說話,雖然這種說話的形式大部分都是克林斯曼一個人自言自語,而越澤沉默的聽著。
但是這樣已經很好了,不是么?看著自己面前的少年,越澤的嘴角的弧度為稍微的向上彎曲,露出一個不明顯的笑容。
事實上越澤不怪克林斯曼。
即使他在被送去楊云天家里的時候他也不怪他,他只是失望……異常的失望。
人類都是這樣的生物,即使愛又怎么樣,不同于人魚,愛情在他們生命中的比例占的太少太少,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記。
其實送走越澤的克林斯曼也想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是舍不得的,舍不得陪伴了他什么三分之一的越澤,但是他只能那么做,要幫家族度過難關,就只能舍棄自己的摯愛。
克林斯曼為此付出了一雙腳,越澤徹底死了心。
可是這就是結束么?怎么可能。被運往楊云天處的越澤看著自己的爪子面無表情的想,這只是個開始……
越澤的母親長得很漂亮,她有著一雙翠綠色的眼睛,每當微笑起來里面就如同最美的夜空,灑滿了讓人沉醉的星光,她的頭發是翠綠色,猶如初春抽發的新葉,充滿了生命的味道。
在越澤的印象里,母親永遠都是溫柔的,她甚至連捕獵的時候,都充滿了柔和的美感。
然而當越澤在楊云天那里,再次見到自己的母親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眼里布滿了麻木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媽媽么?越澤和他的母親隔著一塊玻璃壁,他伸出手想要摸摸母親的手,觸到的卻是冰冷的玻璃壁。
“越澤。”母親沙啞的開了口,因為聲帶被割斷的緣故,即使愈合了,聲音也恢復不到曾經的悅耳。
“媽媽。”越澤應了。
“你和你的父親長的真像。”露出只有在看到兒子時才會露出的溫柔表情,越澤的母親也緩緩的伸出手,將手隔著玻璃壁貼在了越澤的手上。
“媽媽。”越澤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靜靜的叫著母親。
“媽媽對不起你。”母親的語氣很平靜,她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少見的笑了:“你是不是很恨媽媽?”
“不恨。”越澤搖了搖頭:“能在媽媽身邊,永遠都很開心。”
“騙子。”母親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你這個騙子!!你明明很恨我!你明明很恨我的!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騙我??說啊!你是不是和人類一樣??都那么喜歡騙我??”
“……”越澤看著母親瘋狂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捏了一下。
“不要騙我啊!啊啊啊啊啊!”突然崩潰的情緒讓越澤的母親發瘋般的大叫起來,她開始用頭使勁的撞著玻璃壁,直到頭被撞破。
越澤就這么看著,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用手摩挲著留在玻璃壁上的母親的血液,語氣還是淡淡的,他說:“媽媽,你不要怕,我會給你報仇的。”
越澤的聲音讓母親冷靜了下來,她的眼神恢復了一貫的麻木,她說,越澤,我好恨。
越澤說:“我知道。”
她說:“越澤。殺了他們全部。”
越澤說:“好。”
她說:“越澤,你以后就叫楊昊了。”
越澤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他大概知道了母親要做的事情,也明白了自己應該去做的事。
已經被人類折磨的快要死去的母親,最終還是要丟下他,甚至還剝奪了他的名字,她不想再叫他越澤,因為在她的眼里,越澤永遠都是那個短手短腳,傻傻又聽話,還喜歡對著貝殼自言自語的孩子。
讓越澤被埋葬吧,手上沾染血液的是楊昊。
真的很對不起啊,她哭著看著越澤的背影,把自己的手指咬的鮮血淋漓,我的寶貝,對不起,媽媽到最后也沒有辦法保護你。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楊云天是個好人。
他沒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花大價錢買來越澤的母親也不是為了吃魚肉,說來不可思議,他只是對越澤的母親抱有濃厚的興趣。
楊云天沒有嘗試去強迫越澤的母親,在他看來,強迫只會顯得自己的喜歡異常的低俗。
越澤的母親是自愿和楊云天在一起的。
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清楚楊云天需要的是什么,她必須要為越澤做點什么,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和自己受到一樣的折磨。
那些事情她經歷一次已經夠了,況且,她也需要楊云天的勢力。
在人類世界度過了數個十年的她已經清楚的知道了這個復雜的種族的劣根性,他們自私,殘忍,縱欲,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非常好利用……是的,非常好利用。
越澤的母親看著對自己笑的燦爛的楊云天也笑了,可是已經不同于往日溫柔的笑顏,她的笑中帶著嘲諷和隱忍,猶如一只將人領入地獄的海妖。
她說,楊云天,我沒有安全感。
楊云天問她為什么。
她露出一絲憂郁的表情,你的孩子不喜歡我。
楊云天沉默了,他說,我給你安全感。
越澤的母親笑了。
她知道楊云天會對他的孩子做什么,被海妖魅惑的男人,什么都做的出來。
她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扭曲的快意讓她充滿了對血的渴望,她笑著吻上楊云天的唇,問他,你愛我么?楊云天說,愛。
愛啊?人類的愛情是多么淺薄的東西……她想,陪伴了你幾十年的女人,甚至抵不上我一只半人半魚的異族,所有的人類都應該去死……去死!!!
變成了人的越澤不知道他的母親做了什么,他只知道那個女人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母親了,那妖媚的笑和狠毒的手段都在告訴越澤。
他的母親死了。
已經可以變成雙腿的越澤面無表情,他想,或許死去,是母親唯一的選擇。
“你喜歡我么?”
“喜歡。”
“有多喜歡?”
“喜歡的恨不得把你——,一口一口吃下去。”
吃下去?好辦法。
越澤沒有見到楊云天的尸骨。
他只見到了已經瘋掉的母親,她的全身都沾著新鮮的血液,尖銳的牙齒將骨頭也嚼的粉碎。
“真好吃。”她看著越澤說。
“真好吃啊。”她抱著那一堆碎骨微笑著。
“真好吃。”空靈的歌聲從她的喉嚨里飄出,那一次,她落下的淚水不是珍珠,而是鮮血。
“真好吃。”她死了。
越澤就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死去,他從頭到尾面無表情,直到女子徹底死去之后才輕輕的叫了她:“媽媽。”
媽媽?你死去之后,是不是會去爸爸那里?你還能像以前那樣對我笑一次么?就一次……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