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說你愛我
這廂喬洛在猶豫要不要將那些隱秘之事告訴溫涼,另一廂的秦牧錚,卻已經成事大半。
“金老三就在里面?”秦牧錚站在一處幽靜的花園里,望著一處醫院小樓,緩緩問道。
秦乙眼角微挑,露出喜色:“是,他果然是求助了秦大,秦大告訴他,用鈺少來威脅您,一定能事半功倍,結果,這個金老三,他還真的來了。”
金老三是毒販,原本供應的是秦家地下酒吧的貨。秦牧錚雖然不喜這些,然而打開門做生意,別家都有而自家沒有,那注定是要被淘汰的節奏。所以盡管不喜,但他也沒有完全排斥,只是對金老三的貨物多加限制,很多品種都不能進入酒吧,就是能進入的品種里數量也被大大縮減。
秦牧錚的此舉,讓金老三少賺了不少錢,金老三對秦牧錚可以說是恨得牙癢癢。奈何秦家的勢力在那里,金老三開始時只是看不慣秦牧錚,可他還不至于和c市的第一大家作對。然而事實有變,金老三的一批貨從西南邊界運過來的時候,突然就被查封,金老三迅速從光鮮亮麗的大佬,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件事原本和秦牧錚無關,做誰的生意不是做?他也不至于去揭發金老三,只是金老三卻不知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末了竟然拼死和他對上了。
金老三若是一個人和他對上,秦牧錚也不放在眼里,可是那個“幫了”金老三的人,竟然還給了金老三不少秦家的隱秘之事的證據,這樣一來,秦牧錚就必然要和金老三不死不休,還要把那些證據全部拿到手毀掉了。
秦牧錚微微斂眉。那個幫了金老三的人他一直以為是秦大,可是現在想來,能把那些證據都收集到的人,也未必就只有秦大一個參與進來了。
“看著他,要什么就給什么。”秦牧錚忽然道。
秦乙愣了愣,“秦少要放過金老三?”
秦牧錚搖頭,“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么?
秦乙的好奇心一直到秦牧錚的手機響了才被滿足。
“你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金老三手里多少東西,難道你還要為了一個下不了蛋的東西放了金老三,把我們秦家放在火坑上烤嗎?”電話那頭傳來了秦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叫罵聲。
秦牧錚面不改色地道:“喬鈺在他手上,我總不能放著喬鈺不管。”
秦老爺子幾乎氣個仰倒,可心里卻又升起一股子希望,喝道:“喬鈺喬鈺,你眼睛里就只剩下喬鈺了?阿牧你要是再不動手,我就讓你老子過去,直接廢了喬鈺!你以后就一點念想都不用有了!”
秦牧錚當即冷了聲音:“他若是要動喬鈺,那就別怪我不顧父子之情了。”
言罷,就直接扣了電話,看起來憤怒之極。
秦老爺子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眉頭緊皺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笑意。有缺點,這就很好啊。
秦老爺子按了按額頭,敲了敲桌面,就通知了秦老二,暫時不必對喬洛動手。
秦老二卻不愿罷手。秦牧湘說的沒錯,喬鈺都成了植物人了,秦牧錚再看重他,也就是這一段時間的事情,而喬洛卻是好好的大活人,即便初時只是替身,卻也是可以滿足秦牧錚身心**的那個人。
再加上之前秦牧錚大喇喇的把喬洛從醫院天臺上帶走,還有為了喬洛守了三天三夜的事情,秦老二雖然不知道秦牧錚對喬洛是怎樣一種感情,可是他卻憑著男人的直覺,覺得喬洛對秦牧錚遠比喬鈺對秦牧錚更重要。
秦老二在辦公室里來回徘徊了許久,終于還是敲了敲桌面,決定對喬洛動手。
是或者不是,他這次都要讓喬洛死。秦牧錚若當真在乎喬洛,那么喬洛死了,他定然心神大亂,這秦家第一繼承人的位置很大可能就要易主;若是不在乎……死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折了秦牧錚的面子,于他也無壞處。
這樣計算著,秦老二直接叫了他的左膀右臂,手下第一人去對喬洛動手,務必一次成功。
而喬鈺那邊,秦老二冷哼一聲,秦面子不是說最看重喬鈺么?那就讓他來瞧一瞧,他是如何看重喬鈺的!
喬洛自然不知道秦家人算計到他頭上來了,他只是乖乖地坐在那里,聽溫涼神采飛揚地說他小時候的事情。
“我的父親是畫家,不過,他從來只說自己是一個畫手,稱不上‘家’。他作畫只為了心中喜歡,畫畫讓他快樂。我小時候跟著他到處跑,有時候為了看一次最完美的日出,我們要在山上搭帳篷接連住上三四天;看日出倒還罷了,我記得又一次父親突發奇想想要畫一幅母親為嬰兒哺乳的畫,可是那個時候父親基本上一點名氣都沒有,又有哪個母親愿意春光乍泄等著父親作畫?就算是偶有個別,那孩子的父親也是要追著我們父子兩個打一頓的。”
溫涼眉眼帶笑,原本神色間隱藏的憂郁都去了三分。
喬洛也喜歡這樣的溫涼。他自己就是個普通人,自從被養父母收養,就開始按部就班的上學,長大,讀大學,如果不是因為喬家和秦牧錚的橫插一腳,他大概會一直那樣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下去,甚至還會結婚生子。
喬洛一頓,算了,結婚生子還是算了。十年后他依舊是要生病的,又或許會提前發病,若是真的平凡,倒也不見得能一直幸福下去了。
相比喬洛的普通人的一生,溫涼的確是天生才子,年少成名,無論是畫畫還是書法,他年少時就已然小有名氣了。如果不是潘遠東的禁錮,想來溫涼現在一定會更有名氣,而不是現在只是偶爾才能出一幅畫,畫的內容也是乏陳可善,缺乏新意了。
“那個時候父親很困窘,家里人都不支持他畫畫為生,可他還是堅持下來了。”溫涼的聲音淡淡的,眼睛里的羨慕卻怎么也掩飾不住,“父親帶著我住過地下通道,躺過公園的長椅,我們甚至要在傍晚去菜市場撿菜葉子……那時無論多難,父親都沒有放棄過他的夢想。”
生活的窮困沒有磨掉溫涼父親的意志,而旁人的權力和**,卻硬生生的將少年成名,頗有才氣的溫涼,磨成了一個沒有棱角,沒有脾氣,只懂得順從和聽話的玩偶。
溫涼沒有再說下去。
他原本是打算勸說喬洛,可是說著說著,喬洛卻把話題引到了幼時,讓他情不自禁的就把那些他憋了許久的話都說了出來。
雖然他依舊沒有自由,可是能把那些隱晦的苦悶和羨慕表達出來,倒的確讓他心底舒服多了。
溫涼思索良久,末了還是道:“有些夢想或許永遠都不會實現,可是有夢,總是好的。”
喬洛怔了怔,“那如果這個人活不了多長時間呢?那他還需要夢想做什么?或早或晚,都是一抔黃土。”
溫涼一笑,笑容里帶著幾分落寞:“人死了,當然什么都沒有了,也什么都無需在乎了,可惜的是,我們還活著。你,我,我們現在,都還活著,那么要考慮的當然就是活著的問題。”言罷,便是一聲嘆息。
可惜的是,我們還活著。
可惜。
喬洛心頭一跳,果然,現在的溫涼,已經有了輕生的念頭了。
喬洛張了張嘴,忽然道:“不如你教我畫畫?”
溫涼一時愣住,看著喬洛說不出話來。
喬洛也呆住了,他也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就是要拜師。他倒不在乎叫溫涼一聲師父,可如果溫涼真的答應了,那十年后他突然死了,那豈不是更讓溫涼失望?
不過話又說回來,溫涼,他能堅持比自己晚死么?
一時間兩人都愣住了,直到“砰的”一聲門響,才將二人的思緒喚了回來。
潘遠東黑著臉盯著二人,粗聲粗氣地吼道:“不行!你要學畫就讓秦牧錚找人去教你,溫涼身體不好,又不是什么書畫大家,他沒空教你畫畫!”
潘遠東吼完,就一把拽起了將拳頭攥的死緊的溫涼,大跨步走了出去。
喬洛起身看著兩人的背影,一時漠然。書畫大家,應該是每一個從小學畫的人都有過的夢想吧。
在喬洛心里將潘遠東罵了不知多少遍的時候,秦牧錚終于出現了。
男人臉色顯得有幾分蒼白,走向他的步子卻堅定有力。
“阿喬,我們回家。”男人朝著喬洛的方向伸出手去。
喬洛瞅著男人便笑了。秦牧錚這個樣子,明顯是受了傷。受了傷還記得他的“阿喬”,果然不是一般的深情不悔。
喬洛這樣想著,一把就打掉了男人朝他伸過來的手,然后看著男人漸漸轉黑的面龐道:“你背著我,你背著我我便跟你回去,否則的話……”
秦牧錚幾乎毫不遲疑地就應道:“好,我也好久……”頓了頓,又道,“阿喬什么時候讓我背都沒問題。”
一直悶聲跟在秦牧錚身后的秦乙才突然冒了出來,低著頭卻帶著點憤怒地道:“喬少,秦少他手臂受傷了,您要……”撒嬌耍賴也該挑個好時候。
只是不等秦乙說完,秦牧錚就冷著臉將秦乙趕跑了,然后他便在喬洛身前,背對著少年,微微彎下了身子,“阿喬,上來。”
喬洛眉眼彎彎,笑意不達眼底,一面爬上秦牧錚的后背,一面漫不經心地道:“你真的受傷了?是左臂還是右臂?”
喬洛這樣說著,果真就伸出右手,用力掐了一下秦牧錚的右臂。
秦牧錚果然踉蹌了幾步,很快又穩穩地托住了趴在他背后的少年,聲音穩穩地道:“阿喬放心,我背的動阿喬。”
喬洛頓覺無趣,只是兩只手依舊在秦牧錚的手臂上作怪,直到秦牧錚右手臂隔著西服滲出血來,他才緩緩收了手。
秦乙跟在二人身后將喬洛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他簡直想撲上去殺了喬洛。如果不是秦牧錚為了喬洛的事情動了怒,擔心喬洛的安危,他根本不會受傷。可是現在,喬洛啊喬洛,你就是這樣回報秦少的么?
另一廂,潘遠東將溫涼丟到車子里,轉身就壓了上去。
他貼近溫涼冰涼的臉龐,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溫涼,佯作平淡的道,“溫涼,今天秦牧錚告訴我,喬洛向他表白了。”
溫涼唇角習慣性揚起,輕輕地“嗯”了一聲。
潘遠東緊接著道:“可是溫涼,我對你表白過無數次,可你卻從來都沒有說過你愛我,從、來、都、沒、有。”
他的一雙眸子突然泛紅,仿佛即將撲倒獵物的兇獸一般,緊緊盯著獵物的一舉一動,小心翼翼的等待著,獵物失守的那一刻,便直接兇狠的撲上去。
溫涼愣了片刻,將潘遠東的目光看在眼里。揚起的唇角緩緩落下,終究還是閉上眼睛,慘白的雙唇微張:“我愛你。”
這三個字仿佛帶著魔法一般,將潘遠東心里對溫涼全部的愛意都呼喚了出來。他說他愛他!他說他愛他!
潘遠東甚至無暇顧及這句話的真假,亦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敢在乎這句話的真假,他將溫涼壓在身下,爾后便將他砰砰直跳的心口,慢慢貼上了溫涼的身體。
我愛你,溫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