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乖乖的
這位自認為擔得起秦牧錚長輩名頭的秦老頭三步作兩步的就往別墅里走去。
只是走著走著,這秦老頭自己就開始心虛了。
他是秦牧錚出了五服的長輩,這出了五服倒也罷了,偏偏他和秦牧錚只說過幾句話,還是他仗著自己的長輩身份不讓秦牧錚離開,這才逼的少年時剛剛回歸秦家的秦牧錚勉強聽他把話說話。待到秦牧錚成年,徹底掌握秦家實權,整個c市人都不得不看他臉色行事以后,秦老頭就再也沒機會攔住秦牧錚說話了。
這么想著,秦老頭腳下的步子越邁越小,幾乎都要到了走不動的境界,硬生生的在秦牧錚的別墅門口三米遠的地方徘徊不前。
他這幅樣子,看在溫雅柔眼底又焦急又擔心,雖然她也看出來這個老頭不過是虛張聲勢,恐怕站在秦牧錚面前都不敢大喘氣,可這老頭卻是她現在能找到的唯一的見到喬洛的機會的,她怎么都不肯放棄。畢竟,她若是此刻放棄了,那么將來她也就更不好拿捏喬父和喬洛了,更沒法子在喬家立足了。
“喬叔,謝謝您了!”溫雅柔朝著秦老頭的方向就開始“砰砰砰”的磕頭,磕的是真狠,轉眼間她的額頭上就磕出血了,就是這樣溫雅柔也沒有停下動作,繼續邊磕頭邊道,“謝謝您給我一個見到我兒子的機會。您的恩德,我喬家一定記得清清楚楚,阿洛認回喬家,即便是再回到秦少身邊,他也一定會記得您這位貴人。”
這卻是利誘了。
一個喬家不夠,那么她就再加上一個秦牧錚。左右不少人都知道,秦牧錚已經把喬洛當成喬鈺的替身收進宅子了,古人還知道要討好父母官的小妾吹吹床頭風,現代人當然更是會學以致用,直接改成討好秦牧錚的男寵了。
秦老頭神色微動。溫雅柔的話,分明是在說,只要他能幫忙讓溫雅柔和喬洛母子順利相認,那么將來喬家也好,認回生母的喬洛也好,都會記得他這一個人情。
說是大恩大德,秦老頭可不信,但若說是一個可以討好未來秦家家主的人情……秦老頭還是愿意賭一把的。
“喬家媳婦兒,你放心,不管怎么著,我肯定會讓阿洛小子和你見上一面的!”秦老頭大聲吆喝了一聲,就真的鼓了鼓勇氣,開始在別墅外面喊門。
其實別墅的花園里就有園丁一直在工作,外面的吵鬧和爭執聲,他們也聽得一清二楚。當然了,這秦老頭喊門的聲音,他們也聽到了。只是幾人面面相覷,都不樂意去找主人報告這件事情。
不過這次倒也真的不用他們去找了。
因為喬洛站在二樓,已經將樓下的傾下看得一清二楚了。
秦牧錚站在喬洛身后,兩只鐵臂緊緊的環著少年的腰身,下巴則直接擱在少年的頭上,蹭著少年柔軟的發絲,癢癢的,又格外舒服。
他一直站在少年身后,自然也將那一出唱作俱佳的“大戲”看得一清二楚了。自來只有兒子跪老母的,再沒有老母跪兒子的。溫雅柔這一舉動,無論初衷是什么,現在都把喬洛放在了不孝的名頭下。她自然還是她的白蓮花,而她的兒子,則會被眾人嘲諷批判。
秦牧錚心中忽然有些心疼,又有些憤怒。
他心疼他的阿喬竟有這樣自私自利的生母,當年兩歲多的喬洛走失被拐,喬家人不在乎,不肯派人去找,可溫雅柔身為喬洛的母親,卻也一丁點也不肯為她唯一的兒子爭取,反而每日過著富家太太的悠閑生活,對著丈夫前任妻子留下的孩子倒是捧上了天。
秦牧錚同時又是憤怒的。這樣的女人,不肯擔起母親的責任便罷了,偏偏現在還要抹黑喬洛,她真的當他的阿喬是親生的么?秦牧錚眼睛赤紅,轉瞬又恢復了顏色。
“阿喬不喜歡的話,我現在就讓她離開。”秦牧錚貼著喬洛的耳蝸說道。他暗自運氣,這是阿喬的生母,是賦予阿喬生命的那個人,他一定要按捺住自己的怒火。
喬洛微微搖頭。溫雅柔前世就從未把他當做親生兒子,反而更看重喬鈺。這一點喬洛早就認清了,更何況他還有疼愛他的養父母在,便也不再糾結什么親生父母的疼愛了。
他只是緩緩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盯了秦牧錚一眼:“不知道可不可以勞煩秦少幫我傳句話給她?估計有了這句話,溫雅柔臉皮再厚也不敢待在那里了……”
秦牧錚聽了喬洛要他傳的話,默了默,方才道:“阿喬,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對我而言都是重要的。”
喬洛仿佛聽懂了,也仿佛沒有聽懂,只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知道的。阿喬是你的真愛。”
喬洛語氣平緩,就像在闡述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一般,可這話停在秦牧錚的耳朵里,卻讓他止不住的暴躁。
秦牧錚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解釋才好,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你是阿喬,我一直都知道。”
喬洛跟著點頭道:“嗯,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在秦牧錚看來,他就是喬鈺的替身,所以連稱呼都只是用著喬鈺的小名,前世十年的經歷,難道還不足夠他記得他替身的身份么?
秦牧錚張了張嘴,有些挫敗,喬洛的回答柔順聽話,可是秦牧錚直覺有些不對,但他又沒法子反駁喬洛的話,喬洛不是剛剛才說了他知道么?喬洛既然知道,那么他又能再解釋些什么?
秦牧錚薄唇輕抿,最后抱了一下喬洛:“阿喬,你是我的。”
說罷便要去處理溫雅柔的事情,畢竟讓她在外面那樣鬧也不是法子。先前由著溫雅柔鬧,是因著喬洛說要溫雅柔繼續跪著,現在喬洛煩了,他當然要把人給弄走,免得礙眼了。
“等一等。”喬洛忽的又叫住秦牧錚,“再轉告溫雅柔一句,喬家以后就是我接手了。唔,你答應過的事情不會反悔吧?”
把喬家送給喬洛,的確是秦牧錚之前答應的事情。
秦牧錚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喬洛,直到喬洛以為秦牧錚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發作,要改了主意的時候,秦牧錚才沖他點了下頭,“你乖乖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乖乖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這句話聽起來好聽又誘惑,想要什么都可以,就等同于那個人愿意為他披荊斬棘,赴湯蹈火,聽起來很美好,可這一切的前提卻是,乖乖的,只有乖乖的,才可能得到那些夸張的要求。
然而一個乖巧聽話的人,又怎么可以提出一些不切合實際的愿望呢?若是提了,豈不是不乖巧了?因為乖巧,所以識時務,所以只能提出恰到好處的要求。所謂的“想要什么都可以”,也不過只是一個虛幻的泡沫而已。
喬洛不置可否,卻還是頷首答應了,目送秦牧錚離開,然后重新站到了飄窗前,繼續看溫雅柔想要如何鬧場。
秦牧錚一步一個臺階的走下樓去。
他知道要喬洛一下子就接受他不容易,然而他也沒有想到,這個過程將會那么的不容易。喬洛剛剛眼底的戒備、疏離和不信任,他看得一清二楚。秦牧錚想要在喬洛心底占領一席之地,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秦牧錚覺得,他已然等不及了。
或許只有把喬洛關起來,只見得到他一個人,聽得到他一個人的聲音,所依賴的人也只有他的時候,喬洛的眼睛里才看不到旁人,嘴巴里再也不會提到他以外的事情,而是真正的屬于他么?
秦牧錚有些晃神。
他知道那個人最得意的就是用種種極端手段馴化了他的伴侶,秦牧錚尚且記得那個人的伴侶原先是多么驕傲冷漠的一個男人,可最后卻被那人馴服的跟賢妻良母似的,乖巧的不像話。只是秦牧錚還在猶豫,他真的需要一個那么乖巧的沒有性格的阿喬么?把那些手段用在阿喬身上,估計第一個舍不得的人估計就是他自己了。
秦牧錚眼睛微閃,決定暫時先把那些放下。喬洛剛剛來到他的身邊,他不該也不能嚇到他。
“我要見的是阿牧,你們這些下人就不知道去通報一聲?……啊,阿牧,你、你下來了。”秦老頭原本還理直氣壯,這會見秦牧錚真的下來了,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原本的那些賭一把的心理,在看到秦牧錚的第一眼,他就不自覺的放棄了。
秦家之所以能在c市屹立不倒,地位極其特殊,一來是因著秦家明面上的產業大多也是將黑錢洗白,這其中就會牽扯到不少掌權人的利益,他們自然不敢得罪秦家;二來么,就是秦家的地下產業,才是真正的讓人忌憚。
秦牧錚是秦家既定的少掌權人,能夠掌控秦家明面地下的產業的人,氣勢自然不同旁人。只一眼,那冷颼颼的氣勢就讓秦老頭瑟縮了下去,再不敢為什么溫雅柔說話了。
秦老頭不敢說話了,秦牧錚卻主動向外走去。
他出去的時候,眾人相繼讓開一條路,正巧使得溫雅柔正面跪在了秦牧錚面前。
秦牧錚腳下一頓,側了側身子。
溫雅柔將秦牧錚這細微的動作看在眼里,心下大喜,面色卻哭訴道:“秦少……旁的我也不求,我只想見阿洛一面,讓阿洛跟我回喬家認祖歸宗,我縱然是千不好萬不好,也是生下他的人,喬家也是為他遮風擋雨的大樹,求秦少成全!”
溫雅柔說著就跪著轉向秦牧錚又要磕頭。
秦牧錚依舊不肯受溫雅柔的叩首。
他斂眉看向溫雅柔,目光沉沉的望著她道:“他讓我轉告你兩句話。”
溫雅柔猛的抬頭看向秦牧錚,眾人也都好奇那個不孝子,連親娘都不認的人會轉告什么話,俱都看向秦牧錚。
“若是你敢發誓,你疼愛喬洛比疼愛繼子喬鈺多,喬洛就跟你回家,若是不能,就請你離開離開。”
溫雅柔幾乎立時兩指朝天就要發誓。
旁人也奇怪的看向秦牧錚,疼愛親兒子比疼愛繼子多,這不是應該的么?這溫雅柔,就算是擔著喬鈺繼母的名分,也肯定是疼愛親生兒子多啊,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么?
很快他們就不這么想了。
因為秦牧錚在溫雅柔發誓以前又道:“還要加上一句,如違此誓,喬夫人你便名利皆空,后半生窮困潦倒,孤獨終老。”
溫雅柔要發誓的動作很快頓住了。她怔怔然的看向秦牧錚,這個誓言,她不敢立。
旁觀者們很快起哄了起來。
“疼自己的孩子多一些,這不是母子天性么?你干嘛不敢發誓?”
“就是就是,發了誓,這事兒不就好解決了嘛,……真是矯情。”
“快發啊!”
……
溫雅柔終究不敢發誓。她可以發誓如違此誓不得好死,卻不敢發誓讓自己名利皆空,窮困潦倒。她自己心里明白,名、利、金錢,是她這一生最看重的東西。而喬洛讓她立的那個誓言,她這輩子都做不到。
她做不到,將喬洛放在喬鈺之上。在溫雅柔的心里,第一位的永遠是自己,第二位的便是喬鈺了,至于喬洛,在當年喬家放棄尋找喬洛時,她就一同將喬洛硬生生的從她的心里剜去了。
周圍人還在起哄,秦牧錚瞳孔微縮。看來,喬家的秘密還有不少。
“還有一件事。”秦牧錚深深看了溫雅柔一眼,“我已經答應阿喬了,以后喬家就是他的了,喬家以后,都由阿喬說了算。”
溫雅柔還有些不在狀態,“阿喬?阿喬不是還在昏迷么?”喬鈺的確尚未醒來。
秦牧錚一頓,“我說的是喬洛。”
言罷,不管旁人如何作想,秦牧錚轉身就走,然后不過多時,宅子里就出來幾個身材魁梧之人,直接把眾人攆散了。
與此同時,溫雅柔的不對勁也被眾人爭相傳誦,相對的,指責喬洛不孝的人倒是一時少了許多。